排了一個時辰隊伍的四??終於如願以償地買到了熱騰騰還很燙人的蜜三刀,整整足斤,隔着厚厚的牛皮紙四??還是燙得連續還手拿着,快步跑到了馬車跟前,“夫人,這是剛從油鍋裡撈出來的蜜三刀,香着呢!!”
蘇簾伸手去接,差點被燙得撒了手。可是她運氣不佳,只聽一聲瘋馬嘶鳴,朝着她所在的馬車便衝將過來,拉車的只是匹尋常的溫血馬,被一匹瘋馬撞上來,立時便扭轉了方向,馬車裡的蘇簾被這突如起來的扭轉力,硬生生給從馬車裡甩了出來,手裡的一大包蜜三刀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就全都打着弧線飛了出去。
還好四??眼明手快,一把抱着蘇簾,滾在地上,雖然弄髒了衣服,卻好在沒受傷。
蘇簾爬起來,急忙叫:“糰子!”——方纔糰子也在馬車裡,不曉得是否跳了出來。
“汪汪!”糰子搖着尾巴便湊了過來,瞧着糰子也沒受傷的樣子,蘇簾也就放心了。
“夫、夫人……”四??急忙指着西對面燈籠下的人,面色有些窘迫。
蘇簾擡頭望去,頓時心跳慢了半拍!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那張熟悉的臉,蘇簾滿以爲此生都不會再見到了,哪裡想到才過了不到一個月,竟然又見到了!
他穿着藏藍色的便衣,披着件黑狐皮大氅,立在對面碩大的燈籠下,身側跟着一個三十來歲的人,身後跟着一溜。這就罷了,可偏偏,他玄狐大氅上的毛上粘了一個又一個的……蜜三刀!這還不止,他右側臉頰上還貼着一枚!!蜜三刀有一定粘性——某蘇結論。
蘇簾顫顫巍巍了半晌,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反正他不認得她這張臉,只需裝作不認識就是了!反正她又不是故意把那包剛出油鍋的蜜三刀扔到他臉上的……
靠近了,見他似乎並沒怒色,反而一副饒有興味的樣子。
蘇簾趕忙福了一福,“實在、對不住!!”蘇簾說着急忙低下頭去。
“無妨。”他的語氣竟然是笑盈盈的。
蘇簾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皇帝這種生物,電視劇了最常說的話似乎是……“拉出去砍了!”或者“退出午門斬首!”
蘇簾小心翼翼擡起頭,看到他的確是在微笑,只是那臉頰上的那顆蜜三刀……唉,粘着性未免太好了點,居然還沒掉下來。蘇簾只好大着膽子,深處顫巍巍的小手,把那顆蜜三刀從皇帝陛下的龍臉上給摘了下來,只是那牛皮紙也飛了,這東西也沒地兒放,蘇簾只好嘴巴一張,塞嘴裡了。
唉,真是太?辶耍。?p
“好吃嗎?”那是極其溫潤如玉的嗓音,帶着一股獨特的清和。
蘇簾不由地臉一紅,舌頭有些打結:“額……還好還好。”斜着一隻眼睛去瞧,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生氣的樣子,難道皇帝這種生物脾氣是很好的嗎?
“您……”蘇簾嚥了口水,小心翼翼地問,“真的不生氣嗎?”
他微笑如舊:“不生氣。”說完,遙遙看了一眼清水河上的那個破裂開來的碩大冰洞,“你方纔救下的是我的兒子,我自然不會爲這點小事兒生氣。”
額!蘇簾身子一僵,竟然真的是惠嬪納喇氏所出的大阿哥!!蘇簾扯了扯臉頰,爲什麼她總是能碰到皇家的人?!這運氣未免太好了點吧?
蘇簾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我不過是喊了兩句,是他們……跑得快。”
皇帝陛下微笑款款:“我都方纔都看在眼裡了,你……想要什麼賞、嗯,想要什麼報酬嗎?”
蘇簾聽出來了,他一開始想說想要什麼賞賜,不知爲何變了話兒,改成了想要什麼報酬。蘇簾急忙搖頭,“不用!”又強調道:“真的不用了!”
“哦。”他淡淡吐了一個字。
蘇簾見他不多說什麼,便扯着嘴角道:“如果沒什麼事兒的話——”蘇簾可不願意跟他多呆,萬一露餡可是要命的事兒!
他忽然擡手,指了指蘇簾腰間的玉佩,道:“我從前也有這麼一枚玉佩,可惜……大約是策馬狂奔的時候弄丟了。”
蘇簾心頭一震,急忙用手捂住了那玉佩,該死的!早知道就不把這塊藍田玉送子觀音佩戴在身上了!雖然他是那種平平淡淡的語氣,蘇簾聽了卻格外心驚膽戰,如今卻也只能趕緊脫身:“告辭。”
“你走得了嗎?”有一句清淡如雲霧的話,嚇得蘇簾頓時僵住了身子,膝蓋一軟,她差點沒跪趴在地上!
他呵呵一笑,徐徐問:“你的馬跑丟了,怎麼回家?”——方纔被瘋馬那麼一撞擊,蘇簾的馬拉着馬車不知跑到了哪兒去!
蘇簾聽了這句,方纔活過來!我的天,說話能不能別隻說半截子呀!卡在那裡,存心嚇人是不是?!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他溫潤着嗓音,十分和氣地詢問道。
蘇簾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開什麼玩笑?雖然上回他被烈風揹負到蘇宅的時候已經昏迷不醒,可蘇簾着實怕他認出那個地方。
他忽的靠近了一步,低頭輕輕嗅了一下:“你身上的味道,格外熟悉,似乎在哪裡聞過——我們是否認識?”
蘇簾急忙大着舌頭道:“不、不認識!”
“哦!”又是輕輕一聲,他指了指側後放的一人,道:“他是噶禮,姓董鄂氏,如果以後你想要什麼報酬,便去朱雀街的協領府找他。”
“董鄂氏?”蘇簾不禁一愣,記得福爺的額娘寧愨太妃就是姓董鄂氏的。
他嗯了一聲,似乎眼睛能看穿人的內心,徐徐道:“董鄂噶禮是宮中的寧愨太妃的族侄。”
蘇簾瞬間心跳慢了數拍,是巧合,還是這傢伙會讀心術?!站在他跟前,就好像沒穿衣服似的!
他語調款款:“我的長子就是養在他府中的。”
額?蘇簾一時間不解了,皇子怎麼會養在臣子府邸中?宮裡不是有阿哥所嗎?
“你是否奇怪,我的兒子爲什麼會寄養在旁人家中?”他笑吟吟問道。
蘇簾心臟有些受不了了……
忽的,他沉默了數息,再度開口,語氣裡滿是憂鬱哀沉的氣息:“我之前有很多孩子,都……早夭了,故而生怕這個孩子也養不大,索性送到別家寄養,若是也夭了,好在之前不曾投入太多感情,也不至於太傷心。只是沒想到,上天還是眷顧……我兩個送出來養的兒子,都是健健康康的。”
他說的便是惠嬪所出的大阿哥和榮嬪所出的三阿哥,大阿哥保清寄養在協領噶禮家中,三阿哥則寄養在內大臣綽爾濟家中。
“過了正月,我便打算把這個健健康康的長子接回、回家中,他有些任性了,改好好教養才成。”他幽幽道。
這些跟我有毛關係?蘇簾幾乎想要咆哮了,您老人家嘮叨完了沒有,我還想回家呢!
他似乎真的會讀心術的樣子,話語戛然而止,驟然道:“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家吧!”
額?蘇簾真的很想撬開他的腦門子看看,裡頭裝的到底是什麼邏輯!但是可以走了,可真是難得,蘇簾立刻道了聲“告辭”,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簾這纔剛一轉身走出十幾步,玄燁便因爲疼痛而深深蹙起了眉頭,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肩上,嘴裡發出抑制不住的輕嘶聲。
噶禮見狀,急忙道:“主子爺,您聖體還未痊癒,街道上冷氣大,還是早些回宮吧!”
玄燁忍着痛從袖中逃出一個綠地的小蒜頭瓶,扒開塞子,見裡頭只剩下最後一枚白色藥丸,急忙倒了出來,塞進嘴裡。那正是當日蘇簾交給福全的三瓶藥之一,綠色的瓶中放的是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