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絕獄

真實的你。

真實的我。

真實的我們。

這一直是個很玄妙的問題。

其實,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着自己。

從歷史,從宇宙,從世界,從同伴,從父母,從一切能夠參照的參照物中。

而愛侶,無疑是最相似,最相近的兩個人,否則,便不會走到一起。

曾經看過一句話,說婚姻,其實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而愛情,又何嘗不是?兩個人在一起,總會有些摩擦,有些矛盾,要麼習着遷就彼此,要麼徹底地,放棄彼此。

而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內總在放棄彼此,以愛的名義放棄彼此,卻甚少遷就彼此。

他們的感情,已經是世間少有之堅貞,但再怎麼堅貞的感情,也會有微暇,平素他們全不計較,渾然不察,可這些微暇一旦遇上某種刺激的外因,就會瞬間擴大無數倍,甚至會毀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骨骼的擠壓聲清晰可聞,時光溯回,像是退至連心島上,他也這樣,深黑着雙眸,戾氣逼人地欲取她性命。

她的眼神,漸漸空明,悲憤、蒼涼……緩緩散去,清瑩如湖波,明晰地照出他剛毅的面容。

一如,那最初相遇的日子。

燕煌曦的鐵腕開始顫抖,眼神愈加混沌。

他在掙扎。

千夜晝之所以無孔不入,就是因爲人心的“弱”。

懊喪、頹廢、驕狂、貪生……任何一絲小小的暇疵,在他那裡都可以被無限地擴大,唯有那些完全戰勝“自己”,能夠牢牢控制自己每一分意識流轉的人,才能與之抗衡。

生於天地之間,我們都是渺小的,我們心中,時時刻刻有“惡”念流躥,那些所謂的優秀者,強者,不過是因爲他們遠比一般人更能控制自己,去惡存善,一日一日不斷重複,才漸漸地超出於平凡人等。

燕煌曦很強,已經很強。

只因爲這裡是九幽絕境,哪怕心中只有一絲陰暗,也會被加以利用。

“嗒——”兩滴眼淚,落在燕煌曦的手背上,他驚跳了一下,驀地鬆手。

鬆手?

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燕煌曦忽然愣住了。

滿臉迷惘。

“煌曦?”殷玉瑤搖搖晃晃地站起,輕喚一聲。

“瑤兒——”他擡起頭,一手捂住前額,向她探出手去,無比痛苦地喚道,“幫我——幫我……”

殷玉瑤剛要邁開腳步,卻聽得耳後有人輕輕地道:“看到他的左手了嗎?”

殷玉瑤一怔,視線慢慢往下垂去,但見燕煌曦左手上,仍然緊緊地攥着那把寒光閃爍的匕首。

“他要殺你。”那個聲音幽幽地重複,“他一直想殺你。他想殺了你,再剜出你的心……只要吞了你的心,他可以活上一千年……”

激靈靈地,殷玉瑤打了個寒顫——眼前這情形,熟悉到極致,像是什麼故事在重演,只不過,主角換成了她與燕煌曦。

看別人的戲容易,要自己上臺去演,你就會明白,有多麼艱辛。

“不要遲疑!”另一個聲音也在喊,像是她自己,也像是雲菀,還有別的。

不要遲疑!

如果愛他,不要遲疑!

殷玉瑤瞬間大悟,猛然地撲過去,握住燕煌曦的手。

黑暗裡響起一陣鬼哭狼嚎,似有什麼東西囂叫着離去,兩人一齊大汗淋漓,軟軟倒向地面。

一朵、兩朵、三朵……無數的蓮花緩緩升上半空,相繼綻放。

“嘿,嘿嘿……”看着她的臉龐,燕煌曦忽然嗆聲低笑,“瑤兒,我們贏了……”

“是——”咬了咬嘴脣,殷玉瑤喜極而泣,“我們贏了……”

他擡起手,輕撫着她的臉頰:“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心中竟然有這樣齷齪的想法。”

“不用說什麼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如此經不起誘惑……”

“好了,沒事了,”他張臂抱住她,低徊的嗓音裡有着幾許疲乏,但更多的,卻是堅定,“讓我們看看,千夜晝還有什麼花招好使。”

“嗯。”收起眼中淚水,殷玉瑤嫣然一笑,和燕煌曦相偕着站起,再次看向前方。

那光影侖奐的戲臺,已然消失不見,或許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戲,只有他們,將千年前的故事重新演過,而,改寫了結局。

飄浮的蓮花漸漸聚攏,鋪成一座長長的橋,自他們腳下,向着前方無限延伸。

兩人剛欲踏上蓮橋,卻聽雲菀的聲音再次幽幽傳來:“瑤兒,你可還記得,前面,是什麼地方嗎?”

殷玉瑤一凜,下意識地擡起雙眸,凝神朝前方看了看,隨即面色微變:“萬靈臺?”

“萬靈臺?”燕煌曦倏地握緊她的手,全身上下隨即緊緊繃起。

“不錯,正是萬靈臺。”

“母親,是有什麼提示嗎?”

……

“你們的腳下,便是千年以來,從未有人踏過的——絕獄……”

“只有闖過它,毀了萬靈臺,才能突出九幽絕境,重回人間,與千夜晝作最後的殊死決戰。”

“這些蓮花,只能送你們到半途,而那之後的路,你們必須堅定不移地自己走完,切記切記,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必須堅定不移,倘若有絲毫懈怠、猶豫、退縮,你們都會功虧一簣,甚至連性命都無法保全。”

言至此處,雲菀頓了頓,方纔繼續道:“尤其重要的是,此前,不管怎麼艱險,你們倆好歹在一起,能夠看到對方,感知到對方,而那最後的一段路,你們將分道而行……”

燕煌曦皺起了眉,心中剛升起惶惑的念頭,卻被另一股生機勃勃的力量給沖淡。

“請母親繼續。”卻是殷玉瑤朗聲道。

“分道,卻必須同心,不但你們每時每刻的心意必須相同,就連動作、步伐,也必須一致,道分陰陽,終極歸一,從其始,至其終,你們都必須同心同力,不得有絲毫差池,否則——你們會葬身在這絕獄之中,而你們的親人、朋友、兄弟、姐妹,連同這乾熙大陸所有的人,都會成爲千夜晝的屬民,自此以後,這天地之間,再無光明,你們,可聽清楚了?”

燕煌曦沉默。

殷玉瑤沉默。

即使有了靈犀劍,他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在完全隔絕之時,與對方保持最純淨的心靈感應。

這不是折磨人麼?

這的確是折磨人。

雲菀並不催促他們,只是低嘆了聲。

作爲一切的“始作俑者”,她如何不曉這件事的艱難?

世道本艱難。

人生處處如履險地,片刻不得寧息。

即使是她自己,也沒有辦法,如此高度地心明如鏡,毫無雜念地愛着某個人,只憑着靈魂深處的那份相守相依,闖過這幽境絕獄。

她也並沒有指望,他們倆能夠完成這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遙想當初,倘若燕煌曦放任殷玉瑤離去,如果殷玉瑤一心選擇納蘭照羽,如果他們當中,有任何一方,中途命隕……

孩子,這是最後一個關頭,我不能勸你們前進,也不能勸你們後退,你們只有,自己量力而行,作出最恰當的選擇。

兩兩相對着,燕煌曦與殷玉瑤盤膝而坐,四隻手掌心對掌心,四目相對。

那些曾經的過往,如流水一般從他們的心底淌過——悲、歡、喜、樂、狂、愁、苦、痛……

瑤兒,你相信我嗎?

她聽到他發自心底的聲音。

煌曦,你相信我嗎?

他也聽到她發自心底的聲音。

相——信——

這是他們共同的回答。

只有他們彼此毫無間隙地相信彼此,才能於絕獄之中,衝出一條路來。

儘管鮮血淋漓,儘管隨時面臨死亡,但卻依然是甜蜜的。

因爲,他們有彼此,他們有對方。

或者這世間男女的感情,只有在最危難的時刻,才檢測得出其含金量。

他們站起了身,再沒有任何言語,雙雙踏上蓮花。

無限廣袤的空間中,似有隱隱禪唱響起,渾沉宏博,消匿所有的塵囂……

當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一道淡淡的麗影浮出,遙遙地望着幻渺的空間,一聲喟嘆。

“司徒黛,你這又是何必?”

女子慢慢地轉身,看着那渾身黑氣繚繞的男子,莞爾一笑:“那麼你呢?你又是何必?”

“看來,我們還是誰都說服不了誰。”

“是啊,”司徒黛挑眉一笑,“和一千年前一樣,我無法完全降伏你,你也無法完全降伏我,所以,”她頓了頓,“是非曲直,只能讓事實來證明。”

“事實?”男子一聲冷嗤,“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事實,只有不斷變化的人心,而人心,永遠只會傾向於,對自己有利的一方。”

“那,什麼是利?”司徒黛凝肅面容,端然相問。

“利?”男子一愣,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對方設好的陷阱。

什麼是利?

對生命個體而言,眼前即將得到的,便是利,但對無限延續、繁衍的羣體而言,千年萬年仍然有所益處的,纔是利。

世人所見,大多爲小利,而不見大利。

謀小利者誤己,謀大利者,損己。

人心好誤己,而不願損己。

願損己以成大利者,往往極不容易得到同類的支持與理解。

所以,他們多半會成爲千夜晝之流,腹中之祭品。

而千夜晝,也正是用這樣的辦法,懲戒那些妄圖與他作對之人,要他們趁早放棄,那些看似荒唐的想法。

求王求聖之道,何其艱難,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俯看這茫茫人世間的時候,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感嘆,那些卑微而渺小的人,緣何前赴後繼,想要探查那宇宙萬物的奧秘,想要與他爲敵?

服從邪惡不好嗎?貪縱逸欲不好嗎?安享富貴不好嗎?

對有些人而言,很好。

對有些人而言,不好。

因爲凡是那些起來反抗他的人,無不明白一個深沉的道理——那便是,生命短暫,人心可貴。

“你見過流星嗎?”司徒黛忽然說。

“見過。”

“流星美麗嗎?”

“嗯。”

司徒黛沉默了,以他的聰明,她想,有些話,縱使自己不說,他也會明白。

流星美麗,流星璀璨,是因爲它們剎那閃過的光輝,在人們心中,留下最美的痕跡。

這世上有些人,願意做流星,不求一世長安,只求剎那永恆。

就比如,燕煌曦,與殷玉瑤。

雲霄山。

“已經是第五日了。”擡頭看看天邊黯淡無光的日頭,納蘭照羽發出聲輕喟。

明日,便是六月十六。

傳說中的千年劫日。

山崖下方,荒原空曠,野風縱虐,捲起無數的細塵,裹成團團黃霧,不斷地起伏移動。

“納蘭太子,還要等下去嗎?”燕煌曄滿眸不耐,右手緊握劍柄,眸中閃着凜凜寒芒。

“等。”納蘭照羽端然不動,削薄雙脣間綻出個字來——雖然,他也早已焦灼不堪,可是作爲這些人的首領,他更加明白,自己必須等待時機,若是躁然盲動,非但幫不了燕煌曦,反而會葬送許多無辜的性命。

歸泓也走到他身側,壓低嗓音道:“不若,讓我去探探路吧?”

“你——”納蘭照羽轉頭,略略掃了他一眼,眸帶疑慮,“你有辦法?”

“沒有。”歸泓很誠懇地回答,“但總這樣等下去,也絕非良策,況且,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我知道。”納蘭照羽點頭,右手往斜前方指了指,“你看那個。”

手搭涼棚,歸泓極目看去,只見那滾滾黃沙中,似有什麼東西,正在緩慢地起伏蠕動。

“那是什麼?”他禁不住疑惑地道。

“伏兵。”

“伏兵?!是那什麼九始神尊的?”

只是抿抿脣,納蘭照羽未置可否。

事情,只怕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這座看似荒蕪的雲霄山,隱藏於其間的力量,似乎不止他們,更不止千夜晝,到底,還有些什麼呢?

目光跳蕩,他一臉凝思,置於膝上的手指,在白色衣袍上,有意無意地划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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