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 出城
而這一次,顯然趙軍是傾巢出動,之前的兩天都還是有所保留的留下一部分在後面儲備,今日看來,竟然齊刷刷的整體都上了弓箭佩刀,整裝待發,仿似只要肖放一聲令下,下意識就能踏平衛王都!
肖放再度騎着馬,慢悠悠的從營地在衆人的拱衛之下走了出來,來看到沈傾歡的同時,露出了一抹帶着殺意的笑容。
沈傾歡迎着他的目光,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只不過這笑意帶着冷和寒。
“怎麼樣?你們想明白了嗎?”這句話是對着城頭上的所有衛軍說的,肖放走到了包圍圈的最前面,冷笑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等一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秦文在沈傾歡一側,正欲說什麼,卻被沈傾歡一把攔着,先一步道:“我不知道肖統領哪裡來的自信就能輕鬆踏平衛王都,這幾日,你在我們這裡吃的敗仗並不少,還不懂得吸取教訓嗎?”
她想的是,起碼要等肖放再逼一逼,否則就這麼輕易的順從了出城的話,也要引起他的警覺,一旦提高了警惕,她想下手就沒有那麼容易。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在她說完那句話之後,肖放只是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太過可怖,仿似帶着嗜血的光芒,下一瞬,笑意未收,就見肖放擡手一揮,他身後的趙軍齊刷刷的讓出了一條路來,城頭上的所有人才看到,在那些包圍圈被遮住的視覺盲點後面,居然綁縛着一排排跪在地上的百姓,全部都被綁縛了手腳。強制的跪在了趙軍的前面,嘴裡也塞滿了布條,所以這才讓城頭上的大家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那些人至少都有三四百人,都是身穿粗布麻衣的老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人人都是一身的傷痕。到處都有被鞭子笞打的痕跡。
城頭上。有眼尖的人,見到了當中的某個人之後,幾乎是失控的尖叫了出來:“大哥!”
“那是我媳婦!半個月前我就讓她先帶着孩子離開城的!”
“那個人我認得。是之前我們隊上的……”
……
城頭上接二連三響起了大家紛紛指認的聲音,城頭之下,有些焦急等待的百姓,一聽到城頭之上傳來的守衛們認親的聲音也越發的焦躁了起來。若不是士兵們攔着,這都要涌上城頭看看自己的哪一位親人是不是也被趙軍捉去當了擋箭牌。
將那些已經逃離的衛王都的百姓又從周圍的城鎮抓了回來。肖放這算盤打的果真陰狠毒辣。
沈傾歡擡手一揮,示意大家冷靜下來,而這些守軍包括那些因爲親人在裡面而情緒激動的士兵也都安靜了下來,等着沈傾歡的下一步動作。
她垂眸。看着下面一臉得意之色的肖放,冷靜道:“肖統領這是做什麼,你昨夜不是答應衛國守軍。只要交出我,就可以放過城中的百姓了嗎?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
“我是說可以放過城中的百姓。卻也沒有說過要放過城外的百姓啊?”肖放嘴角仍舊帶着一抹譏諷的笑意,爲這句自己靈機一動想到的生硬的託詞而有些自得:“看樣子,這些人是沒有那麼容易把你交出來,不如,我就……”
說罷,他擡手,動了動指尖,他身後站着的趙軍當即會意。
沈傾歡一瞬間想到了他要做什麼,當即大聲呵斥:“住手!”
但是,已經晚了,不過這眨眼功夫,就在他擡擡指尖之後,不遠處,就有數十個百姓的人頭落地,鮮血賤了一地。
城頭上當即響起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聽在沈傾歡耳裡,只覺得呼吸都困難。
而肖放仿似沒事人一般,剛剛舉手之間結束了數十個人的性命的事完全沒有放在他心上和眼裡,這時候臉上依然帶着淺笑和從容。
這個人,簡直就是魔鬼!是個殺人魔王,冷血無情,殘忍,瘋狂!
沈傾歡在心底裡罵道,眼見肖放正欲再次動手,沈傾歡反應快的出聲及時制止了:“夠了!我依你便是,但是有一點,不可以再傷害這些百姓。”
不能再拖延,否則眨眼間又是多少個無辜的百姓要受到牽連!
“好,說話算數這一點,我還是可以做到的。”說着,肖放擺擺手,身後的趙軍示意,當即鬆了這些被繩子捆縛的老百姓,讓他們回城。
剛剛經歷過生死邊緣的百姓,仿似丟了魂一般,就在趙軍放了他們之後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也顧不得因爲跪的太久,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膝蓋鑽心的疼,一路幾乎是飛奔着往城池內奔去。
趙軍未動,而沈傾歡則帶着二十名暗衛,在城門開啓,被釋放的百姓進城的時候,出了城。
厚重的城門在自己身後漸漸關上,心底裡的緊張害怕和擔憂也都被她所摒棄,這時候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如一潭無波無瀾的幽潭。
肖放看到她出城之後,城門卻立即關閉,有些不悅道:“難道不應該是太子妃被綁縛着,所有衛國將士出城跪迎?”
“那是因爲衛國的守軍剛剛失去了親人,還看不到肖統領的誠意,怎麼,我都帶着我所有的護衛出來了,肖統領還會怕?你拿捏住了我,可以去威脅楚國,只怕比得到這個如今只是一個空殼子的衛王都來的划算吧?”
這番話倒正中了肖放的打算,而且還有幾分激將,本來還有幾分不悅的他,想着,至少先把這女子擒住,至於這個衛王都,羣龍無首,想要拿下就輕而易舉,至於剛剛許諾給他們不會傷了百姓的性命……笑話,那些賤民,還不配他來信守什麼諾言,想通這些,他也笑道:“太子妃說的極是。”
說着。就把目光放到了沈傾歡的身上。
沿着一路由屍骨踏平而成的路,從城門,一步步向肖放的位置走去,所有的趙軍衛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沈傾歡一個人的身上。
一步一步走近,也就越來越危險。
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這一番行動的目的,只有城內主要的將領知道,其他的守衛和百姓並不知情。
在得知沈傾歡的真實身份之後。其實他們並沒有怪過她。反而對她生出了更多的感激和敬畏。
此時,看着這位不但絲毫沒有貴族的盛氣凌人的架子反而平易近人同大家同進同出一起努力的太子妃,所有不知情的人不由得都紅了眼眶。有些人甚至抑制不住的哭出了聲來。
城下的百姓有些膽子大的,衝到了城門下,使勁的用身子拍着城門,哭道:“太子妃爲我們做了這麼多。最後我們卻要貪生怕死而要用她的命來換我們苟且偷生,我們還是人嗎?”
“除了素素公主之外。從來沒有一個貴族能這般待我們,而我們……”
……
聲音此起彼伏,匯聚到一起,便成了一首感人肺腑的悲歌。
就連對面的趙軍。有些士兵都被這一幕所感染。
生死麪前,人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對於這個別國的太子妃。他們居然選擇了維護,這讓肖放都有些不解。
因此。他看向沈傾歡的目光越發多了幾分好奇和玩味。
沈傾歡卻不看他,在走到最外圍的趙軍包圍圈的時候,有些士兵就要上前來綁縛沈傾歡,但在觸及到她冰涼的目光和一身高貴的時候,所有人都驀地生出幾分自慚行愧來,下意識的避開了一步。
而肖放而已沒有下令讓人立即綁縛了她,所以就讓她一路徑直走到了他面前。
至於她所帶的暗衛們,在最外圍的時候,爲表誠意,就已經主動在趙軍面前丟了武器,任由他們綁縛着退到了一邊。
肖放高高的坐在馬上,冷眼看着沈傾歡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嘴角始終是掛着笑意的。
沈傾歡今日穿了一身款式簡單的玄色裙裾,頭髮利落的在後面如同男子一般用髮簪固定着,依然頂着楊素素的易容,這樣的容貌,配合着她走路的儀態,讓人看了只覺得英氣逼人,而且還有幾分不容侵犯的高貴氣質在裡面。
“我其實是十分好奇太子妃殿下的長相的,”肖放擡手,指了指沈傾歡的臉上,示意要她揭去僞裝,“我可不相信太子妃殿下實際上是跟素素公主長的一模一樣。”
素素的面具之下就是沈傾歡自己的容貌,跟薛青青一模一樣的長相,在這些趙軍面前揭露出來不知道要引起什麼樣的後果,不過沈傾歡卻不打算立即這麼辦,她看着肖放,眼底的餘光卻在計算這時候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二十步。
如果這個時候措手不及的動手,風險還是太大,一旦失敗,自己還有身後不遠處的暗衛們都會死無葬身之地,她要將風險降到最低。
想了想,沈傾歡垂眸一笑,道:“本宮不過長着一張大衆臉,並不值得肖統領上心,倒是肖統領,長的卻像極了我曾經的一位故人。”
“哦?”肖放主動勒馬,往前,朝着沈傾歡的位置走了兩步,好奇道:“你且說來聽聽。”
這一句不過是沈傾歡胡謅的,是爲了拖延時間,吸引肖放的注意力,自己不動聲色的靠近他,卻不曾想他自己倒主動的靠近了過來。
心底裡又幾分竊喜,面上依然平靜的很,沈傾歡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一個楚國人,只不過有些相似罷了。”
“楚國人?太子妃真會說笑,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趙國人,跟你楚國並無半點關係,不過說到楚國,讓人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我才知道,原來太子妃還真是倍受楚國太子的寵愛呢!不知道我這樣押着你去楚軍陣前,我們風雅無雙的太子殿下會選擇你呢,還是選擇他的權勢呢?”
“他不會選擇我的。”沈傾歡說到這裡的時候,雙目緊閉,將帶着激動帶着心疼的表情演繹的十分精準。
肖放自然不會錯過她臉上的一絲一毫的小表情。
這時候,她和馬上的他不過兩米左右的距離。
肖放冷冷的看着沈傾歡閉着眼睛痛苦的樣子,下意識的就想要擡手去揭開她臉上的面具。
一個人越是對一件事情好奇而得不到答案,就越發想要知道真相。
肖放就是這樣的人。
也聽到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從楚國傳回來的消息,據說楚國太子妃極美,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留下她的畫像,肖放一生唯有兩個愛好,一個是嗜血殺戮,一個是貪慕美色。
若真是天姿國色,合着也要拿去威脅楚軍,最後楚國覆滅也是遲早的事情,這樣的美人收入他的帳中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即使現在不能染指擔心會徹底激怒楚軍,但反正也是早晚的事情。
越想,他就越想迫切的去解開沈傾歡的面具,想要看看下面到底是怎樣一張容顏。
而沈傾歡雖然不知道他心底裡那些齷蹉的想法,但見他主動走了過來,正和她的意思,也就沒有避讓。
在肖放距離她只有一步之遙停下馬,俯身擡手的瞬間,沈傾歡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這一下,讓肖放探出去的手愣了楞,正察覺到她目光里居然隱隱帶着笑意,他暗覺不妙,但見下一瞬,沈傾歡居然主動擡手,一把揭開了臉上的面具。
隨着她擡手的瞬間,那張跟薛青青一模一樣的臉映入了肖放的眼簾。
他在馬上,保持着附身探手的姿勢,僵硬在了原地。
跟沈傾歡不過擡手間的距離,這麼近,完全可以看清楚沈傾歡的這張跟王后一模一樣的臉上並無半點瑕疵,不可能是還帶着面具!
這一點,顯然讓肖放措手不及。
而沈傾歡要的就是他的措手不及,跟薛青青同樣的長相或許在其他地方幫不到她,但在這戰場之上,面度薛青青的左膀右臂,卻是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等他從震驚裡回過神來,她手腕上一早就準備好的匕首迅速的滑落至掌心,隨着揭下面具的動作她指尖翻轉,匕首已經帶着十足的內力破空直刺肖放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