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名字
進了山門,入目的又是已經讓沈傾歡有些腳軟的臺階。
不過比之山門外的青石板不同,這兒的臺階是用光滑可見纖塵的大理石打造。
兩位中年先生在前面引路,沈傾歡和綠衣少年跟隨其後,一路上,那少年幾度想要開口,都被沈傾歡用惡狠狠的眼神外加搭在他手臂上的爪子施加力道給擋了回去。
一刻鐘功夫,終於走完了大理石臺階,入目的,纔是建造在半山腰的頗爲壯觀的墨雲書院建築羣。
青磚碧瓦,綠榭紅牆,四下裡還栽種着桃,杏,梨。
桃紅剛謝,梨花開的正盛,夜幕時分的清風拂過山林,帶着山間獨有的清香,帶着淡淡的梨花香,看着這樣一幅梨花紛飛如雨的場景,讓人驀地,生出幾分來到了世外桃園的感覺。
這樣身心舒暢的感覺,對於沈傾歡來說,仿若隔了幾個世紀,還是小時候在外婆家纔看過漫山遍野梨花爛漫的場景,這些年來,姑姑姑父忙着掙錢養家,而她寒暑假要去跆拳道館參見訓練,小表弟則要參加各類補習班,所以自外公外婆去世後,同姑姑,姑父就再也沒有回去老家,此時,換了另外一個時空,這般場景,竟讓她生出幾分熟悉感來。
“你們先在這裡稍等一下,書院裡負責登記和安排學子住宿的王學監去醫舍了,可能還有一刻鐘左右纔回來。”
額角有痣的中年男子將沈傾歡和綠衣少年帶至一處匾額上寫了兩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的廳房內,吩咐了這些,便同另外一人轉身離開了。
至於那是倆什麼字,沈傾歡表示看着很眼生。
廳房裡的裝飾格外的簡單,一排堆放的整整齊齊的厚重書本的書架靠牆而立,另一側是一張半人高的桌子,四隻凳子,除了這些,整個屋子的擺設也就只有牆上掛着的幾幅字畫。
整個陳設,忽略那些在這個時代格外珍貴的書本,其他的已經不能僅僅用簡陋來形容了。
倒是那字畫,最當中的一副,讓沈傾歡眼前一亮。
畫的正是墨雲書院的場景,亭臺樓閣半隱在雲霧繚繞的羣山之間,即使沈傾歡不懂畫,也看不明白那彎彎繞的字是什麼意思,但仍能感受畫卷上鋪面而來的凌厲氣息。
那種隱隱的,囊括山河萬里的波瀾壯闊,她倒是很好奇旁邊的小字寫的是什麼了。
但那兩個中年先生已經走遠了,也不給沈傾歡詢問這畫的機會,而一旁的綠衣少年待那兩人走出了廊檐轉角,當下再憋不住,直接開口道:“姑娘……在下雖然不是五國人士,但也是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你這……”
說着,他身子往外挪了兩步,示意要同沈傾歡保持距離,同時還一邊撩起袖子,露出一截被沈傾歡幾乎要掐起疙瘩的半截手臂。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沈傾歡就有一種想要把這不開竅的一腳踢下山的衝動,看他的神情,應該是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如果自己的女子身份被揭穿的話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後果!
起初在十字路口遇見這個呆頭鵝的時候她怎麼就沒有發現這人一根筋的呆愣屬性!
深呼吸一口氣,沈傾歡笑的和顏悅色,聲音儘可能的溫婉的對着他道:“你之前也看到了,我被人追捕了回去要被強行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所以,我當然是要逃了,逃跑的話,這裡當然就是我最理想的藏身之處了,所以,我纔會出現在這裡,但有一點,還請呆頭鵝大俠……額,錯了,是大俠、壯士,一定替我保密,我的女子身份!你一定一定不能泄露了出去,因爲,一旦泄露,我就會被逐出書院,這時代你也該是知道的,女子身份低賤,沒有資格入學,但除了這書院,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合適的藏身的地方,非常有可能會被捉回去,你懂嗎?”
這樣一解釋,那少年也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猛的一拍腦門,笑的好不憨厚道:“抱歉,我剛纔怎麼沒想到,姑娘放心,莽原男兒一言九鼎,絕對會爲你保守秘密。”
其實他這人還是不錯的,挑開了這個話題,沈傾歡對他也沒有其他的成見,見他如此保證,她感激的笑道:“如此,便謝謝了。”
說到這兒,她纔想起來,這少年剛纔話裡的所說的字眼,“在下雖然不是五國人士”,“莽原男兒”,她下意識的問道:“這麼說來,你不是五國中人,而是大莽原的人了?”
“正是,姑娘你剛纔說除了這書院沒有別的地方可去,若真是這樣,大可以去我們莽原,我們莽原……”
“我叫沈傾歡,不叫姑娘,壯士。”
“沈傾歡?”被沈傾歡提醒,綠衣少年,麥色的俊美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尷尬的表情,然後笑道:“挺好聽的名字,卓洛景天,我的名字。”
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暖暖的,沒有半分的雜質,讓人如沐春風。
卓洛景天。
四個字的名字,來到這個時空沈傾歡還是第一次聽見,她轉身走到桌子前挪了張凳子坐下,一邊轉頭對着卓洛景天笑道:“既然有緣相識一場,咱們也算是朋友,我以後叫你景天吧。”
“這……這……”
很隨意一句招呼,很隨意的一句開場白的自我介紹兼拉近乎。
但這麼一句話,卻讓卓洛景天如遭雷擊愣在了原地,着實讓沈傾歡有些錯愕。
她擡眸,仔細打量着這個少年,只見他略黑的膚色上,竟然浮現出一縷薄紅,雙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搓着,時而還擡起來撓後腦勺。
如果忽略他面色上疑似難爲情臉紅的表情的話,儼然是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在面對家長的訓斥時候不做所措的樣子。
這讓沈傾歡不由得再度回憶剛剛自己說了什麼,讓他突然間變得這麼侷促,這麼……羞澀。
“景天?”
想了想,好像歸根結底是在自己吐出這麼一個詞兒之後,他纔有的這麼一副像是突然中了邪的表情,沈傾歡帶着疑惑的再度求證似的喚了一句,“景天?”
這一聲一出口,卓洛景天的臉色變的更紅,甚至連耳朵根都像是要被烤熟了似得。
不過是一個名字,難道他們莽原有規矩不能這麼喊?心頭有些疑惑不解,沈傾歡正要開口問個明白,卻見卓洛景天突然擡起頭來,一改剛纔的中了邪的羞澀神情,對着沈傾歡無比鄭重的點頭,道:“好!”
聲音之大,語氣之隆重讓沈傾歡險些一口氣把自己嗆死。
穩了穩心神,她才用自己聽起來儘可能冷靜的語氣道:“這名字……稱呼不得嗎?”
“沒有,就叫景天,很好的,不錯的……嗯,可以的……”
見他轉了性子一般一個勁的點頭,沈傾歡越發覺得這名字的稱呼有問題。
她正想再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時候,只聽一聲尖銳刺耳的哭喊聲自外間傳來。
聲音稚嫩,聽起來,應該是個七八歲的女娃,但爲何哭的如此淒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