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小兔崽子!混帳東西!”
齊府內,齊章國正破口大罵方君乾同學,森森賭咒:“這小兔崽子敢壞老子大事,老子遲早有一天要把他——”
“要把他怎樣?”
齊章國面色一變,卻見方水華從假山後施施然轉出來。
齊章國呶呶道:“沒……沒什麼?”轉而又想到自己在一個女人面前示弱太丟男子漢大丈夫的臉,又挺直了腰桿,“反正不關你的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方姑姑淡淡道,“反正我兩不相幫。”
兩不相幫?
齊章國嗤笑一聲,旋即換上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
“水華,你不是一直痛恨方家的家規嗎?何況我們是夫妻,正兒都有七歲大了,你不幫我幫誰?”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君乾出現了,方家承認了他的家主之位,再過兩天便是方家家主告天祭祖的接任儀式,你輸了……”
齊章國大吼一聲:“我不會輸!我也沒有輸!我齊章國現在也不怕告訴你,我手中還有一張王牌沒出呢!”
這張牌一出,別說方君乾當不上家主,只怕到時他在政界軍界都沒有立足之地!
他眼神兇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方君乾、肖傾宇,我本不想趕盡殺絕,是你們逼我……
方水華冷冰冰潑了桶冰水:“你手中有沒有王牌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我的底線是——你可以將君乾趕出方家,你可以獨佔東北,但你絕不可以毀了他。”
1946年六月十九日,農曆五月初八,
貪狼星主北,利南行。此日,宜祭祀、宜議事、宜嫁娶,諸事大吉。
而方少帥的家主繼任儀式就定在今天。
當方君乾穿上家主繼位的長袍禮服,盛裝出現在祖廟時,所有人都只覺眼前一片閃耀,瞬間有種被蠱惑的錯覺。
這祖傳的禮服竟像是爲他量身定做一般,細緻熨帖,無懈可擊。
肖傾宇知道他穿西服很好看,卻不知他穿古典長袍時也別有一番風味。
黑色的衣描繡着金色的龍,華麗而張揚,並透露出一種凌人的霸氣,氣勢奪人。
他就這麼緩緩走進祖廟的正門,腰間綴着的環佩相互碰撞、叮咚作響,宛如遠古的君王從時空中緩緩走來。
方君乾,彷彿一夜之間脫胎換骨。
走過來的方君乾看見他,擡眼挑眉,朝他輕輕一笑。
就在那一笑中,肖傾宇發現了掩在波瀾不驚下的那一點孩子氣。
忽然,有種心疼的感覺。
那個叫方君乾的男人,終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再不能停止飛翔,除非身亡。
“……對不起。”無雙喃喃道,“對不起……”
方君乾面對祖廟中列祖列宗的靈位,屈膝下跪。
方家大長老方亭勻將右手放在他的頭頂,蒼老空靈的聲音緩緩響起:“方家第十一代嫡系子孫方君乾,吾以祖先之名訓示,從今往後……”
“慢着!!”平地驚起一聲雷,“方君乾沒有資格擔任方家家主!”
衆人大譁,紛紛轉過頭去看這不識相的人是誰。
卻見齊章國排衆而出,徑自走到了絕世雙驕的面前。
肖傾宇表情淡漠,方君乾似笑非笑。
方亭勻只覺一陣氣結:這人真是不識大體不分好歹,居然敢在這種重大典禮攪局!
只聽方長老一聲喝斥:“繼位大典豈容喧譁,還不速速退下!”
齊章國不但沒退下,反而逼上前幾步:
“齊某不是爲了一己之私,而是爲了方家聲譽着想!至於爲什麼不同意——這就要問方少帥和肖公子了。”
齊章國轉向絕世雙驕:“別以爲自己做下的事沒人知道。也不要以爲只要殺了人滅了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肖參謀長,你的大伯,蕭勵才你總還記得吧?
“他現在人在美利堅,早把你們倆的醜事告訴我了!
“沒想到呀沒想到,堂堂南統軍少帥跟國統軍總參謀長,居然枉顧禮法悖離人倫,沾染斷袖之癖!
“各位長老,你們說,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做方家家主!?”
——毀滅xing的打擊!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呆了,震住了,一時間議論紛紛都不敢相信。
“不會吧?”
“一定是謠言,這怎麼可能!?”
有不少人斥責齊章國爲奪取家主之位不擇手段,居然在繼承儀式上空囧來風謠言中傷。
齊章國奸笑:“是真是假,你們自己一問便知——方少帥,你敢承認自己的心嗎?”
方君乾閉着眼,跪於蒲團上。
他的面前是千千百百祖先的靈位,他的身旁是位高權重的長老,他的身後是衣冠楚楚的貴賓。
一雙雙眼睛都在看着那個沉默不語的少年元帥。
其實,只要他一句否認,所有人都會相信他的無辜。
可是——
“有何不敢?”
方君乾霍然立起!風吹得他寬大的黑袍獵獵作響,栩栩如生的金龍張牙舞爪,幾欲破衣而出!
“方君乾此情蒼天爲證,日月可鑑!”
“好好好,真是感天動地呀!”齊章國森森笑了笑,明知故問,“肖參謀長,你可都聽清楚了?”
見他將苗頭指向了無雙,方君乾冷聲道:“齊章國,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本帥私下愛慕公子無雙,肖參謀長對此毫不知情。”
臺下一個孩子忽然拾起地上一塊石頭,猛地擲向白衣少年!
“傾宇!”
方君乾橫身擋在他面前,被石頭砸中,描金飛龍上頓時出現污漬點點。
一個童稚的聲音突兀地喊起來:“打死他們,真噁心!”
被石子砸中自然不算什麼,傷人的是孩子的那句話。
方水華一個箭步衝到孩子面前,毫不猶豫地甩了孩子一記耳光!
“娘……孃親。”那孩子才六七歲大,被方水華一個耳光打懵了,捂着紅腫的右頰,委委屈屈地哭出了聲。
方水華冷冷道:“誰叫你說這句話的?”
孩子嚎啕大哭:“嗚嗚嗚,是爹爹啦!是爹爹教我說的!”
方少帥護住身後的白衣少年,冷冷轉向齊章國,鋒利的眼神掠過一閃即逝的殺意:“齊章國,你有種衝着本帥來,要是再敢弄這些花樣就休怪本帥六親不認,心狠手辣。”
這是他的傾宇——即使要爲他走盡千難萬險、擔盡一世罵名、放棄浮華虛名,自己也甘之如飴、無悔無怨。
無雙定定望着他。
往事歷歷在目,轉瞬變得如此模糊。
忽然覺得方君乾很傻,實在傻到不行。他一直那麼熱烈、那麼深信、那麼執着、那麼堅定不疑。
在不可抗拒的塵世洪流中,傻傻地等待着一個沒有結果的結果。
但是方君乾——
“肖傾宇並非毫不知情。”白衣少年擡頭,無視衆人驚恐、驚慌、驚怖,驚駭欲絕的目光,悠悠道。
曾經,有一個少年也是這般抓住自己的手,霸道地宣佈:“其實你早就愛上我了吧!?”
而今,無雙也抓住他的手,神情無悔如亙古磐石,眼神漠漠如迷離大漠。
就這般放任自己醉溺於這絕望無果的愛戀,卻也是極致的幸福:
“方君乾,那句話……你猜對了。”
是的,方君乾——
其實肖傾宇早就愛上你了……
有沒有一段情:天上人間,碧落黃泉?有沒有一種愛:生死契闊,滄海桑田?
有沒有一個家:安寧且融,幸福悠遠?有沒有一個誓言: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有沒有一地相思:紅豆南國,願君採擷?有沒有一處閒愁:才下眉頭,卻上心尖?
有沒有一個約定:發同青,鬢同雪;生同寢,死同囧?有沒有一個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繁華落盡,與子同眠?
(此段是與我家嵐嵐合寫的,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