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霧冉冉,盤旋而上。?
燎化飛龍,煙組飛天,香盤修羅。?
八部天龍,種種玄奇,世間百態,盡含其中。?
幽幽的佛堂顯的駭人的清靜和寂冷。?
老和尚了塵高頌着經文,小小的傾宇跪坐在佛堂中間的蒲團中,靜靜轉動着手中的佛珠。?
柔亮的長髮披散在背後,如水傾瀉逶迤。?
“方丈。”半響,小傾宇淡淡睜開眼。?
“何事?”?
悠悠緩緩的聲音,彷彿自雲端飄然而來。?
“方丈,”一雙澄澈黑亮的大眼靜靜注視着僧人,“我想去剪頭髮。”?
“爲何?”?
“我不要養長髮了,”無雙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奪走自己初吻的小男孩,語氣有點悶悶的,“像個女孩子似的……”(方小寶你罪大惡極呀,看你給咱肖寶寶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陰影!)?
了塵嘆了口氣,聲音不疾不徐,飄渺若煙:“無雙命中註定活不過二十四歲。”?
“若想無災無難,長壽綿延,一要蓄髮積福、二要虔心禮佛、三要……斷情絕愛。”?
蓄髮積福……虔心禮佛……斷情絕愛……?
湖面漾起一圈圈漣漪。?
水光瀲灩間,?
也模糊了童稚歲月交錯的光輪。?
白衣少年靜靜坐在湖邊。?
神色複雜難辨。?
恍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思慕情傷,?
笑紅塵癡狂。?
又似一個飽經風霜的浪子相思未央,?
感世事無常。?
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思些什麼,許些什麼,慕些什麼。?
因爲神色太過複雜難辨,反而顯得無波無瀾,不動聲色。?
“傾宇。”?
白衣少年想自己所想,慮自己所慮。?
不曾迴應,沒有回頭。?
見狀,身後之人一聲嘆息。?
不用回頭也可以想象,方君乾此刻表情的落寞悽傷。?
他知道,此時他心裡定然是在怨着自己。?
紅衣少年靜靜站在他身後,背影愈發清瘦硬朗。?
“傾宇呀,世人常說他們愛一個人勝過愛自己,但方君乾是對這類話嗤之以鼻的……?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都不愛,又怎麼能奢求別人去愛他呢??
“方君乾從來不信愛一個人能夠勝過愛自己。說這話的人,不是犯賤就是虛僞。?
“方君乾愛肖傾宇,但從來不認爲愛傾宇勝過愛自己。?
“只是,把愛傾宇等同愛自己……?
“只是這樣愛着……而已。”?
話已至此,不必多言。?
這番話,他只說給他一個人聽。?
而聽自己說這番話的人,冰雪心肝,七竅玲瓏,該懂的他都懂。?
“對了,本帥上次答應傾宇重新做一根桃木簪,已經完工了。”?
方君乾勉強一笑,將手中新做的桃木簪遞至他面前。?
“如果傾宇不要的話,就留給本帥做個紀念吧。”?
無雙靜靜注視着湖面,似沒有聽見他在說些什麼。?
最終,他都不曾開口。?
久久聽不見他的回答,方君乾那滿含期待的眼霎時黯淡下來。?
“我知道了……”?
他正想收起髮簪。?
突然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無雙的手指,冰涼柔軟,卻是堅定且有力。?
一旦下定決心,便是不可摧折的執着到底。?
方君乾不可思議地瞪大眼。?
那隻玉手掰開他的手指,取走了他手心的桃木簪。?
“傾宇——”?
他欣喜若狂,只差沒仰天長嘯紓解心中狂喜之情!?
無雙站起身,轉向他。?
白衣翩飛,恍若謫仙。?
望着他的眼神霧嵐迷濛——?
水脣輕啓:“方君乾,其實我……”?
輕輕吐出這六個字後,白衣少年陷入了沉默。?
深深看了他一眼,慢慢低下頭。?
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姻緣由天定,此夢已闌珊。?
那個紅衣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絕的篤定:“其實你早就愛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