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汶聲音洪亮、慷慨激昂,只把在坐諸人的耳膜震嗡嗡直響,最後的豪言更是讓在坐的諸人心生感慨。楊銳卻毫不所動,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孫汶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調和,在衆人的感慨裡,他笑道:“孫先生要推翻帝制和復興會何干?復興會選擇何種革命辦法,與孫先生何干?不支持支持民主共和就是獨裁,這是誰定的道理?我很是奇怪,一個口口聲聲說要民主共和的人卻如此武斷,真是讓人匪夷所思。革命和不革命是每個人的自由,不可能因爲有些人不革命就殺人,要這樣的話全中國四萬萬人可以全部殺光,一個不留;同樣,選擇怎麼樣的革命也是每個人的自由,因爲其他革命者不贊同自己的理念,就說這些人是假革命,這纔是真正的獨裁。這樣的人,這樣的組織,就是寧願不革命也絕不加入!而任何人、任何組織敢攻擊復興會,那我楊銳在此明誓,復興會定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楊銳“以牙還牙、以小還血”之言一出,在座諸人都是大譁,這些人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根本不是什麼口舌之爭,完全是勢成水火。孫汶聽到楊銳居然宣稱“以牙還牙、以血還血”,心頭狂跳之下也大聲道:“任何人、任何組織只要妄圖稱帝、奴役民衆,那我孫汶終其一生也要將其推翻,死而後已!”
見孫汶終於說出狠話,楊銳心中大定。他就是要復興會和同盟會不和,就是要孫汶和自己不能達成共識,甚至,即便是兩會已經合作,他也要拆散。也要挑撥,也要暗中指揮死士,以同盟會員的名義殘殺復興會員;至於孫汶。殺他,絕對不可能。他一定要不負一切代價救他,一定不要他死於肝癌,一定要讓他活到二戰以後,就像後世他常去的63區一樣,刪號不是最痛苦的,版寵纔是最噁心的。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想,只因爲他越來越恨孫汶。今天的這次講和,在孫汶看來。基於兩會無和解之可能,那麼藉此機會剛好可以質問復興會到底以後會行何種政體,如果楊銳回答還是帝王之制那一套,那麼復興會就坐實了獨裁的惡名,同盟會和他便在這場論戰中獲得了勝利;而在楊銳看來,這卻完全是一次逼宮,在他退讓同意兩會停戰講和之後,黃三德卻又要搞什麼論戰,說到底還是要兩會合並,以孫汶爲尊。自己爲次,而後復興會變成腦殘的同盟會,民族革命變成亂國的辛亥革命。這纔是論戰的真正目的。而黃三德之所以會這樣,楊銳認定完全是孫汶在背後一力鼓譟所致,他所擅長的正是狐假虎威、借勢壓人,其一生都是在爲獲得軍閥、列強支持革命而四處奔波,毫無志氣而言。
而這,正是楊銳所深惡痛疾的。能做事是他的優點,但不求人卻又他的缺點,而這樣的原因,又在於其自尊心極強。而自尊心極強又是因爲小時候常常處於弱勢。忠義堂內的情景,只讓楊銳覺得自己處於一種被算計的弱勢之中。他不明白講和背後黃三德的苦心,也不明白在座諸人除了鄺華泰是個興中會員外。其他人雖對孫汶有好感但卻並不完全倒向孫汶。反正,今日忠義堂的一切,楊銳認定是孫汶導演的逼宮把戲,他厭惡這樣借勢壓人的把戲,非常非常非常的厭惡!
黃三德和唐瓊昌終於發現自己錯了,講和不但沒有講成,反而讓兩會的關係更加惡劣,兩人失望的對視一眼之後,黃三德正要結束講和,原先一直沉默的伍盤照卻對着楊銳問道:“楊先生,復興會一直說國粹救國,那請問如果革命成功,復興會將在中國實行何種政體?民衆的權益如何得到保障?政府的權力又如何約束?”
立國後的政體其實也是復興會委員會討論的重點,因爲復興會標榜國粹,遵循古制,所以選擇合適的政體就至關重要了。此事一直由章太炎在負責起草,這一套東西說到底還是借古制之名,建立一個現代政府,不過,要想在中國古代找到一套別於帝王之制,但又要便於集權,同時還要在中國古代實行過的政體可是艱難的很。目前在談論的只有兩種,一爲明朝的內閣制,但此內閣和西方的內閣制完全不同,而且也沒有國會議政制度,一切權力還是在於君王;二是楊銳參照後世的所提的民主協商,以國會之名,行集權之實,但這在中國古代沒有先例,和“國粹”這一主張完全不符。這確實是復興會國粹主義還未構建完全的地方。
眼見着伍盤照直問復興會的弱處,楊銳道:“民權立憲、不行帝制是日後政體的準則。伍先生現在就問以後的事情,是不是太焦急了?”
伍盤照在美多年,雖然未曾入興中會、同盟會,但他讀書甚多,又是報社編輯,對於中國曆代帝王那一套很是排斥,加之很早便入了教,成爲基督教徒,所以對於國粹並不認同。他聽聞楊銳並不實講,只是泛泛,便道:“楊先生,復興會雖然在報紙上說不行帝制,但以我看來,真要是革命成功,那行的必定是帝制。”
楊銳見他如此肯定,追問道:“伍先生有此懷疑我並不奇怪,但是伍先生的懷疑是伍先生的懷疑,莫不是因爲懷疑復興會要實行帝制,就要在這裡把我殺了?”
楊銳語氣激烈,但伍盤照還是道:“楊先生爲什麼不認可民主共和呢?帝制在中國千年,難道不足以讓諸人驚醒嗎”
“伍先生不要把你的猜測當成即成事實,復興會從來就不推崇帝制。還有爲什麼不信民主共和?你爲什麼不問,我爲什麼不信上帝呢?作爲異教徒,我就覺得信上帝不如信如來,難道這也不對?”楊銳看着他胸前掛的十字架就是一陣不喜,同時對今日之遇更加恨極。
“楊先生,信仰是每個人的事情。但是革命卻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復興會如果篤信帝制,實行帝制,那麼革命之後奴役的不是自己。而是全體國人,我不能坐視不理!”伍盤照道。很是大義凜然。
他一說不會坐視不理楊銳便是起身大笑,笑的很是放肆,他算是看透了這些所謂的調解人,完全是和孫汶一個鼻孔出氣的,“伍先生,你配嘛?你配關注中國革命嗎?一個遠隔重洋,入了洋教黃皮白心的香蕉人,還說自己關注中國革命。真是不知羞恥!你爲革命流過血、流過汗?你只會在這裡放放嘴炮而已。要是你對復興會的革命不滿意,大可以自己帶人回中國去幹,現在復興會革命,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還什麼帝制共和,無非是要想借復興會把同盟會這個垃圾扶起來,同盟會若是有用,某個人就不會在這裡了。復興會就是和一隻豬合作,也不會和同盟會這堆垃圾扯在一起,什麼東西啊?!徒騙革命青年去死,然後用他們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無比而已。見過無恥的。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
楊銳言辭開始脫離理智,只讓忠義堂諸人大驚,身邊的程莐幾次拉楊銳的衣服示意。可他不但毫不理會,反而更加變本加厲。他站起道:“我楊銳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了,除非我楊銳死了,不!就是我楊銳死了,復興會也不會理這一堆狗屎垃圾!呸!”
楊銳一口痰吐在身前,而後拉着程莐便往門口走去,他已經不想在這多呆一刻。楊銳罵同盟會垃圾的時候,孫汶的臉色由黑轉紫,肺似乎都要炸了。只不過楊銳一說完便出了忠義堂,讓正想反擊的他言辭落空。孫汶憤恨之餘一拳頭砸在桌子上,嘣的一聲直震瓦片。
楊銳程莐既走。陳廣壽也跟了過去,黃三德的秘書唐瓊昌也出門去勸,堂內洪門諸人具是搖頭,而被楊銳罵做黃皮白心香蕉人的伍盤照甚是激動,一個勁的在說復興會獨裁,更言要撰文在中西日報上批駁楊銳之無禮。黃三德見此情景,懊悔不已,不過又覺得楊銳此次很是奇怪,他完全想不到因爲孫汶的洪門背景,楊銳完全不把他看作一箇中間人,而認爲他和孫汶完全一夥,這根本不是什麼講和,完全就是以勢壓人。
出到洪門的時候,楊銳被後來的唐瓊昌追上,他大聲道:“竟成啊,何必如此生氣呢?講和已成,後面大家只是探討而已,完全沒有要復興會幫扶同盟會的意思。”
楊銳此時已經回覆平靜,看着他道:“那是楊銳失禮了,不過我再也不想進去裡面,還請唐兄先進去回報大佬,說今天既然傷了和氣,再說已經不好,還是過個一晚上明日再說吧。”
楊銳神色忽然和藹,唐瓊昌很是怪異,他也不是傻子,不肯定的道:“竟成不會是想不辭而別吧。”
楊銳大笑:“唐兄那兒的話啊。我今日纔來,怎麼可能今日就走呢。你還請先回大佬,說楊銳今日失禮,明日再來賠罪吧。”
唐瓊昌想想也感覺只能如此,只好作揖道:“那竟成就先回旅館吧。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們再談正事。”
楊銳對着他笑了笑,作揖之後便上了馬車,回去之前住的英國旅館。丈夫的忽然暴烈很讓程莐擔心,她不明白楊銳的情緒爲何會如此失控。但卻明白他對孫先生爲何有這麼大的敵意,特別是最後指責孫先生的那句“徒騙革命青年去死,然後用他們的血把自己抹的光亮無比……”,在她看來完全是因爲楊銳對自己的愛,自己若不是不被他攔下了,怕現在也已經死了。她剛纔見楊銳言辭劇烈只是想提醒他理智,卻不想楊銳越是提醒越是激烈,猛然間她發現自己錯了,楊銳是牛脾氣,越是勸就越是不聽,唯一的辦法就是順着他,讓他自己心氣平靜。
馬車到了英國旅館後,楊銳沒有上樓,而是拉着陳廣壽在一邊耳語幾句,只見陳廣壽臉色大變,不過在楊銳的威嚴之下,也只有點頭,兩人再語幾句,楊銳便過來了。對着程莐說道:“跟我走!”說罷沒有上樓,而是拉着程莐直接往旅館的後門而去。
“我們去哪裡啊?”程莐莫名其妙,只跟這楊銳出了旅館後門。待上了馬車之後,她才問道。
“去碼頭。”楊銳即對着車伕說。也是對着程莐說。
“去碼頭?我們,我們要離開舊金山嗎?”程莐吃驚的道。
“當然,不離開難道在這裡等死啊?”楊銳笑着反問。
“可你剛纔不是說……”程莐看着楊銳,很是不明。
“我原先以爲洪門是洪門,孫汶是孫汶,但是今日卻發現,兩者其實是一體的。現在我打定主意不和同盟會合作,也就等於不和洪門合作。這種情況下。再留在舊金山就是一件極爲危險的事情了。”楊銳只把事情想得極壞,他無法判斷黃三德到底是怎麼想的。
程莐本想說孫先生一定不是這樣的人,但知道楊銳最討厭孫先生,而楊銳討厭孫先生,卻是因爲自己差一點和其他人一般犧牲。其實在她看來,即便是犧牲,那也和孫先生無關,這完全是她自願,更何況,孫先生還邀請她做他的英文秘書。只是她革命心切沒有答應而已。其實她卻不知,如果她真的做了孫汶的秘書,楊銳十有八九不會娶她爲妻。
“那我們去哪裡?”程莐無法辯駁。只好再問行程。
“去紐約,不做火車,坐船去。”楊銳說道,他剛纔出忠義堂的時候就想着馬上離開舊金山,但是唐瓊昌追了過來,只好先虛言穩住。
“可……可就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有行李……你不是要和洪門談正事嗎?”程莐道。
“行李陳廣壽會安排的,兩個人就兩個人,也沒用什麼好擔心的。和洪門。孫汶在洪門,還能談什麼事情。沒有洪門。革命照樣成功。”楊銳現在對洪門的印象極爲惡劣,只覺得黃三德算計太精。
“可如果有洪門的話。那革命會也許更容易成功。”程莐婉言勸慰道。
“呵呵,”楊銳笑,只反問道:“把滿洲和蒙古全部讓給日俄兩國,革命一年就可以成功。你要嗎?”
“可洪門不是日俄兩國啊?”程莐道。
“日俄兩國比洪門和同盟會好。他們殺人就是殺人,佔地就是佔地,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盟會洪門這種,說是革命,其實就是作秀,不但作秀還對別人的革命指手畫腳,這樣的人還不如俄國人、日本人實在。”楊銳譏笑道。
“竟成,你就真的這麼不喜歡同盟會,不喜歡孫先生?他們再怎麼不是,也是革命黨,爲革命流過血啊。”程莐再也忍不住了,特別是楊銳直言同盟會是個垃圾,更讓她心裡無法接受,畢竟她曾經是同盟會一員,而且知道張繼、四嫂、唐羣英、方聲洞等人不是垃圾。
“同盟會不是垃圾?不是垃圾能到今天這個地方,真是笑話。那些死了的都是活該,活該他們有一個孫汶這幫的總理。他除了會自我吹捧、借勢壓人之外,還會幹什麼?現在同盟會還有多少人?不超過兩百個人吧,這難道不是孫汶無能垃圾所致?”說到孫汶楊銳就是火大,只把前面的車伕嚇了一跳,還以爲後面的乘客着急趕船,急忙把馬速又提高了不少。
“可你爲什麼不去救救這些人呢?就想當初你救我一般。”程莐說着那一次往事,只讓楊銳有些狂躁的心漸漸安寧下來。
“我只喜歡一個女人,而不是很多女人,再說我有一個習慣,便是看見有人犯傻,不但不勸,反而喜歡挖苦,因爲只有頭撞南牆,他們才知道此路不通。所以同盟會的人根本沒有什麼好救的,他們自己所信非人,所行非事,死了也是自己的命,我什麼好救的。”楊銳只看着注視自己的程莐,無比惆悵的道:“知道嗎,因爲救你,付的代價已經夠大了。歷史就像命運,一切都有定數,我已經刪改了一次,若是再多改幾次,那革命就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了。”
楊銳所言雖然無奈惆悵,但是程莐卻聽出了其中的濃濃愛意。是啊,如果自己死了,那麼慈禧就不死,慈禧不死,杭州就不會起義。杭州不起義,滿清就不會開國會,滿清不開國會。那麼對於滿清的讚揚就不會那麼多,民心就不會這麼穩。現在革命的一切難處。似乎都是因爲楊銳救了自己,而現在這一切後果都是由他在默默承擔。她心緒激盪,覺得要流出淚來,只好低頭依在楊銳的懷裡,只聽着他砰砰砰砰的心跳,不再言語。
碼頭很快就到了,楊銳拉着程莐下了馬車,直往碼頭而去。天色己晚。汽笛聲中碼頭上不少人在送行,楊銳問明船次,便直接往碼頭郵輪行去,不過在他準備登船的時候,被守在碼頭棧橋處的船員攔住了,“先生,請出示船票。”要不是看來人穿着得體,這一句一定是“滾開,黃皮猴子。”
“不。我們上船之後再買票,你帶我上船吧。”楊銳看着眼前的白人笑道。
“船上只有頭等艙……”船員說道。鬍子高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口氣。
“要的就是頭等艙。帶路。”一把鈔票亮在船員面前,只把他的眼睛晃的都綠了。
價值不菲的頭等艙內。洗漱飽食之後的楊銳正抱着程莐躺在船上,兩人剛剛抵死纏綿了一番。他今天所有的焦躁都隨着慾火褪去而褪去,腦子裡想着下午忠義堂的一幕,不過一會又跳過,他不想再想這件事情。而是想從舊金山上船,因爲現在沒有巴拿馬運河,所以只能是先到墨西哥,而後坐火車穿越墨西哥到東岸,再坐船到美國的南部某州。再坐火車到紐約。這樣走下來,行程要比之前增加一個星期左右。今年的除夕估計是要在路上過了。
“還在想下午的事情?”每一次纏綿程莐都是吃不消,她縮在楊銳懷裡好半天才回覆些力氣。
“嗯。不是。沒想什麼。”楊銳下意識的迴避道。
“我喜歡和你單獨在一起,不管去哪裡。”程莐看出男人心事重重,只好撒嬌說着別人的話。
“真的?我出門在外可不是都住頭等艙的。”楊銳一邊愛戀的撫摸這她光潔的背,一邊說道。她的身體太讓他着迷了。
“別亂摸。”程莐忽然急道。楊銳的手很不老實,只滑倒一個不能滑到的地方。
“沒有亂摸,我是有目的的摸。”楊銳一本正經,但嘴角卻是笑着的。
“你……”每次程莐說‘別亂摸’的時候,楊銳總是辯解自己是有‘目的’的摸,沒有亂。這個回答往往讓程莐哭笑不得,但她偏偏又常常會不自禁的說‘別亂摸’。終於,就在大戰又要爆發的時候,她深呼吸的道:“竟成,革命成功以後到底實行什麼政體啊?”
“什麼?”楊銳手很忙碌,程莐的問題似乎不足以讓他迴歸正經。
“我是說,同盟會找到了我們的弱點,那就是政體。”程莐再次深呼吸道,成敗就在此一舉。
“嗯。確實是這樣。”楊銳終於放過了她。同盟會今天問的那幾個問題確實是復興會的弱點,民主共和是完全可以參照美國的議會、三權分立這些東西,但是復興會不能直接抄。
“那怎麼辦?”程莐追問。她見楊銳不再襲擾,算是徹底鬆了口氣,再來一場她就要沒命了。
“枚叔那邊還在謀劃,不過事情太難了些。實在不行,就實行明朝的內閣制。”楊銳說道。
“明朝的內閣制?”程莐奇道,“可是國會呢?怎麼開?開不開?”
“國會是要開的,至於怎麼開,實在不行就實行民主協商制度,大事聽復興會的,小事聽其他人的。”國會估計是在古代典籍中找不到先例的,那隻能將就着用後世的。
“那這不就是英國的內閣制嗎?”程莐對於西洋的東西要比對中式的東西熟悉的多,在日本因爲風氣使然,也常常研究西式政體。
“嗯,內裡的差不多,但是表面上不會說這是英國的內閣制,我們實行的是民族主義,民族主義就是隻有自己纔是最好的,外人都不好或者沒有自己好。”楊銳說道。
“可這樣不是說謊嗎?大家也會信?”程莐道。她此時變做了一個赤身裸體的乖巧女學生,躺在楊銳的懷裡好好學習,頻頻發問。
“本來就要說謊,謊話重複了一千遍就變成了真理。儒家不是這樣嗎?不但這樣,他們還不容許別人說話,好讓自己的謊言千年不穿。”楊銳言語冷峻,不再是一副急切求偶的模樣。
“如果是內閣制,那麼你以後就是首相?”程莐道,她其實只是沒話找話而已。
“以後革命成功,所有的官職都不可能是西方式,都是中國式的,所以不會有什麼首相啊、部長啊什麼的。國家元首到底叫什麼,這要看滬上那些國學大家翻古書商討的結果,現在根本無法確定。”楊銳道,今天的事情讓他覺得滬上某些工作的進度要加快了。
“你不會要想把中國變成一個古代中國吧?難道政府裡全是尚書、大學士這些?”程莐笑道。
“形式上是一個類似古代的中國,但是實質上是一個類似現代西方的政府,這是政府的組織原則。比如現在的外務部,還會改回原來的稱呼,叫鴻臚寺。不過,這是名字是中國的,裡面的一切和西方人的外交部沒有什麼差別。”楊銳道。
“爲什麼會這樣?”程莐道。
“爲什麼會這樣?在於兩點吧。一是政治上的,政府如果都是按照西方那樣來組織,那麼那些黃皮白心的香蕉人更是要鼓吹全盤西化了,民衆一看,中國的政府都和洋人的政府沒有兩樣,那自然也跟着崇洋媚外。一個國家的國民說自己什麼都不好,說什麼都要向洋人學,那這國就已經死了,所以政府要學習西方,但不是沒有原則的照搬照套。
這是一,再說二。政府都變成西方政府的模樣,國家首腦也叫總統或者首相了,那這個政府官員穿什麼官服,是絲綢的還是毛呢的?住什麼房子,是中式的還是西式的?用什麼寫字,是毛筆還是鋼筆?出門怎麼辦?是坐轎子還是開洋汽車?只要政府一旦參照西方政府建立,官職也參照西方,那我敢肯定,穿的官服一定進口洋呢做的,住的房子也必定是西式或者中西合璧的,寫字雖然用毛筆但鋼筆一定會備着,出門轎子會有但洋汽車也不會少,還有其他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都會讓中國經濟崩潰!”
建立類似洋人的政府居然會讓中國經濟崩潰,程莐對這樣的推斷大吃一驚,她問道。“爲什麼會這樣?你不是嚇人吧。”
楊銳搖頭道,“絕對沒有嚇人。不過就是建立類似中國古代的政府,崩潰也在發生,但速度可以延緩。中國經濟幾千年來一向是自給自足,但開通口岸以來,幾十年的浸淫下,現在洋貨進口越來越多,到現在,已經是開始移風易俗了。滬上是開放的橋頭堡,你看滬上人的衣食住行,還有幾成是中國化,就像你,穿西式衣衫的時間多過中式衣衫,你會買幾件西式衣衫,又會買幾件中式衣衫?當一小半中國人都只穿洋裝的時候,那麼整個國家的棉花、棉紡、織造、染印、成衣,這幾個行業就會破產;當一小半中國人用鋼筆的時候,那毛筆這個行業就會破產。政府官員如果帶頭變成一個西方人,照着西方的生活方式生活,那在他們的榜樣作用下,整個國家的舊有行業都會快速的破產,到時候不要說強國富民,不內亂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