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的在木頭樓板上走着,楊銳在等筆記本充電,他不敢貿然得打開筆記本,雖然知道有電源適配器保護,筆記本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他還是不放心,要先給筆記本先充電再單獨開機。楊銳來回走了半小時,有點等不下去了,看見寫好的書稿,就想等着也無聊,還是先把東西寄了再吃個飯回來,到時候電應該充好了。正拿了信準備出去,走到門口又折回來了,看了放在桌子上充電的筆記本,他很不放心,想了下就把那個手拉箱找了出來,把筆記本放進去,拉上拉鍊鎖上再靠牆放着,再把電源線擋起來,這才放心的關了門,鎖上鎖,匆匆的出去了。
等完事回來,院子裡的人都回來了,正上樓老鄧又喊着了他,把幾封信和一張匯票給他,楊銳謝過之後,回到房間仔細看了,一份是農學報的,一份是女學報,還有封卻是蘇報的,不但有張匯票,還有封信,因爲楊銳給報社一直都沒有用真名,只有一個地址和一個“亭子間”的筆名,於是對方也就只有稱呼他爲亭子君,字寫的很好,毛筆字寫的清清秀秀的,比楊銳的鋼筆字好看多了,信的大意是前次寄去的那篇論剖析朝代興替的文章很好,希望他有更多文章投稿,另把刊登之後的一些反饋意見簡要的敘述了——朝代興替無非是君臣失德,氣數已盡的提法,還有就是奸臣當道,刁民作亂等等。對此類說法楊銳沒有覺得驚訝,這個時代的人也就只能有這樣的想法,對方給稿費是十塊,不少了,加上另外的兩封,也有二十塊,看來自己在近段時間還是衣食無憂的。
把這些信什麼的放下,開了箱子,筆記本的電已經充滿了,就把插頭拔了,小心的把筆記本放在書桌上,輕輕的按了開機鍵,電腦“嗡”的輕輕一震,屏幕開始亮了起來,進入dos輸入密碼——筆記本里太多公司資料了楊銳的密碼從dos就開始設——就響起了windows熟悉的開機聲,聽到這個聲音,楊銳的心就放下了大半,不一會賬戶頁就出來了,再輸入用戶密碼桌面就跳出來了。
整個房間都沐浴在筆記本發出的明亮的光線裡,楊銳端坐在書桌前,瀏覽着裡面的資料,雖然電腦是天天用,但基本是收發郵件和在起點看小說,還有就是下下電影,一般不去翻看硬盤裡的資料。翻一遍下來基本就是這麼幾類,一類是公司資料、農業資料信息之類的;再一類就是電影和小說什麼了,電影基本是美片,國產片主要是一些周星馳的片子,其他剩下的就是av了——真是廢啊,下起來最艱難現在卻最沒用;小說則是穿越小說,都是以前看了感覺比較經典的;還有一類就是大學專業資料,主要是一些社科方面的電子書;最後就是私人的東西了,主要是一些相片。楊銳不由的點開一張照片,只見照片裡自己身着t恤,滿臉笑意的站在船舷的欄杆邊,身後晴天之下是藍藍的海和船尾的白色尾流,晴天、大海、浪花以及漫長的海岸,讓人感覺非常明亮愉快。那是一次去青島出差和同事一起拍的,楊銳摸娑這照片上自己的笑臉,這一切已如隔世,他眼眶不由的溼了,這一生,家人朋友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楊銳正發着愣,外面卻想起來樓梯聲,徐太太的聲音響起來了:“楊先生,你的電燈裝好了啊。”楊銳聽到有人叫馬上擦了擦眼角,把筆記本合上,把它藏在被子裡,然後再跑去開門,門一開卻見徐太太拉着她女兒站在門外。
楊銳說道:“哦,徐太太,電燈裝了,還沒開呢,進來吧。”楊銳側過身開了燈,房間裡馬上亮了起來,徐太太:“嘖嘖,這就是電燈啊,好亮啊,這洋人的東西就是好。”啪…她打了下女兒想摸摸燈泡的手。其實電燈也不亮,這不過才十五瓦,可怎麼也是要比煤油燈好。正看着,樓梯聲又起來了,上樓的是黃太太,她也過來看電燈的,徐太太會說話,她說:“黃太太,剛剛那兩個人是來借房子的啊?”
黃太太心裡是很歡喜的,空了兩個多月的臥房終於能借出去了,再也不要被老公嘀咕嘮叨說那五角錢的損失了,笑着說:“是啊,說是明早就來住。呀,這洋燈老亮的了。”
徐太太發揮八卦王的秉性,說:“老好的了,房子空着也不划算啊,哪裡人啊,做什麼營生的啊?”
“好像是什麼洋行裡做事的,一口廣話,也沒聽清楚,是剛來滬上的。”黃太太今天心情好,多嘮了兩句。“我先去掃一掃,明早就要過來住的。”說完就出去了。徐太太也沒有呆了,拉着女兒就下去了,估計樓下他老公已經吃完飯了,正回去收拾,小女孩倒不想走,被她抱下去了。
被她們幾個一折騰,楊銳也不是那麼傷感了,獨處讓人寂寞感傷,而市井生活又讓人牽絆在紛繁的小事裡,沒空去孤獨寂寞。等栓上門,索性就躺在牀上,枕着被子,抱着電腦繼續查看,找了半天卻又發現新的東西,是在以前的文件夾裡的一套高中理化教材。大三的時候去做家教,教的是高中的物理化學,因爲滬上的高中教材是不同的,怕教的不好,當時就下載了全套的物理和化學教材。現在看來這幾本書卻是很有用的,先不說教材本身的價值,裡面介紹的東西可不少,物理的電、磁裡面有很多不錯的東西。化學就更不得了了,專門有章節介紹合成氨和制鹼的,這些東西只要有一個實現,那就發財了。
雖然書裡介紹都只是原理,沒有工藝和技術圖紙,但是裡面還是有很多很有價值的信息,比如合成氨裡面的催化劑,這是在實際操作裡要花很多時間精力,纔可能找到的實用的工業生產催化劑,但在書裡卻很輕鬆簡單的列出是五氧化二鐵、或者是鐵一類的氧化物,這可比哈伯當年瞎找可省力了。人家是一個個去嘗試,而在這裡卻通過幾個簡單文字就解決了,雖然這些也都只能掙錢之後研究了纔可以實現,畢竟都知道了關鍵點,研發起來會很快的。
想着想着,楊銳躺不住了,“呼”的一下站起來,在房間裡來回的走着,樓板給踩的咚咚響——他激動了。如果這些東西都研製出來那自己就發大財了,不但衣食無憂而且還能在社會上混出名堂出來。當然,研製成功之後可就是要保密的,很多技術是很先進的,如果弄出來了,不要說日本人,歐美這邊也不是什麼好人,自己一個人無根無底的,再有錢也難立住腳。看來還是要有個身份,或者拉有身份的人入股,楊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哎,麻煩的事情啊。不過回頭想自己這是在幹什麼,腦子進水了啊?口袋裡只有二十幾塊錢的人卻想着幾十萬幾百萬生意,真是好高騖遠。
心思轉了幾圈,他也就冷靜下來了,畢竟不是剛出社會的年輕人了,拜網絡之便捷讓他知道不少偉大之後的卑劣,利益之搏沒有任何道義可言,無所不用其極。哎,說到底還是要自己有錢有人有槍啊,要不然你在這社會活也活不好,想到這,他倒老實的坐了下來,想到那封蘇報的信,他關了電腦,開始寫稿了。
前次寫的中國王朝興替其實也是拾人牙慧,把別人的東西整合起來再加上自己的東西,既然報社喜歡還約稿,那他就想順着這個好寫下去,爲了多掙錢,還是寫成個系列好,這一期就寫中國爲什麼落後,下一期再寫中國怎麼不落後,楊銳算盤打得響響的,準備寫個長篇連載。
第二天的時候,住兩樓臥室的人搬進來了,是兩個廣東人,二十歲上下,像是兩兄弟,滿口粵語,楊銳只能聽懂一些,具體的不明白,後來不知道怎麼就用英語聊起來了,這才知道大哥是叫胡大,小弟叫胡二,問大名卻說不敢,楊銳也沒追問,兩人其實是潮州人,在他們一個什麼遠親的商行裡幹活,說是洋行也不是,應該是個給洋行賣貨的下屬機構,半獨立性質,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土行——就是進口鴉片的國內批發商,商行原本是在廣東開的,後來老闆想擴大就跑到滬上來開,商行新開什麼都不齊備,住也沒地方住,就發了錢讓他們自己出去住了,也是由人介紹才坑到這裡的。自從用英語對話後,他們每日下班就跑過來拉楊銳去吃飯或者宵夜,看樣子應該是把楊銳當老外拿來練口語的了,他們說的英語很不正規,應該是傳聞的洋涇浜英語,楊銳見到錯誤也還會給他們指正,他們感激之下每每要掏錢付賬,都被楊銳制止。在楊銳看來,他們每個月的工錢付了房租可就剩不了多少了,而且掙錢辛苦,早上四點就起牀去碼頭監督卸貨,晚上有時也忙到半夜,兄弟兩人也不怕苦,或者說這個時代的人都不怕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