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戰爭中,由於法國人的火炮難以匹敵德軍,所以他們得出了‘所有的攻勢都必須是廣正面進攻’的血肉教訓,這就是說,進攻的寬度最少要在德國榴彈炮射程的一倍以上,即:正面必須超過十五公里。只有這樣,突出部纔不會遭受德軍榴彈炮來自左右兩側的覆蓋性射擊;再考慮到突出部的交通、部隊駐紮,這個突出部的寬度很多時候要超過二十公里,甚至達到二十五公里。
如此說來,這個寬度根本不是幾個師能夠打開的局面,這必須要十幾萬、幾十萬部隊投入到一個地區,而要集結這麼多兵力,那勢必會被德軍的偵察機發現,加上漫長的炮火準備時間,等法軍開始進攻時,對面的德軍早已嚴陣以待了,戰事最終將陷入漫長的膠着戰中。
法軍的經驗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能給遠征軍帶來幫助,但這一次顯然這些經驗用不上。11軍參謀長徐樹錚對其好言相勸之後,便已‘我軍會相機機行事’的籠統言語把貝特朗上校打發走了。此時,他倒希望33師一旅吳佩孚接到電報後能快些趕到巴勒迪克城外,真要是順勢拿下了那裡,那一切事情問題都解決了。
從在突破口觀望到收到後方司令部的進攻電報,吳秀才反應也算快的,他之前就把全師的炮團集中調到了戰車營的突破口上,就等着進攻的命令。此時一收到電報,便把防線交給師長曹錕,自己帶着一旅剩下的那個團和半個炮團順着戰車營開闢的道路直撲巴勒迪克,他完全明白,現在整個戰事的關鍵就在這座城市是不是能順利拿下。
十六公里的距離並不太遠,急行軍也就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但就在一個多小時裡,前面的裝甲部隊已和德軍佈置於巴勒迪克城外圍據點幹上了。
一路勢如破竹的裝甲部隊在城市外圍數公里處撞到了牆——和野地炮兵不同,城市裡的炮兵都有堅固掩體。飛機可以影響野地炮兵的正常作業,但對於水泥掩體裡的城市炮兵。他們最多也就是繞着他們嗡嗡直叫罷了,於是,在離巴勒迪克城東南三公里處,一通榴彈炮砸在了裝甲部隊的去路上,跑在最前面的一連數輛戰車立即被打得頂部裝甲板開裂,炮彈爆炸的火焰和彈片通過裂縫將車長炮手等人燒傷、刺穿,其餘的車內乘員也震的頭昏眼花。150、105榴彈炮威力驚人,這些中彈的戰車當場就動彈不了。有一輛還起火爆炸。
指揮戰鬥的張六吉少校當下猜到這附近有德軍的火炮觀察哨,他一邊下令各車釋放煙霧後撤,一邊命令前面幾輛戰車進行火力偵察。果然,戰車的前置機槍一響,對面千餘米外的德軍工事裡馬克沁機槍也開始還擊,子彈打在戰車的前裝甲板上,叮叮咚咚卻毫髮無傷。只當火光咋現,幾發炮彈從對面打來並在戰車身邊爆炸時,張六吉才感覺這應該是德軍的一處阻擊要地。
怎麼辦,打還是不打?不打那進攻就要被德軍遲滯。等後面的德國人準備好,那仗將更難打;要是打,那在德軍遠程炮火和工事內反戰車炮的夾擊下。一個不好自己要損失慘重。
心裡想着這個問題,手裡卻拿着地圖,對照着自己行駛的里程,張六吉感覺自己應該是到了巴勒迪克外圍一個叫薩沃尼埃德旺巴的地方,此地距巴勒迪克還有三公里,而且前方不遠處還有一道橫在去路上的小溪。
“炮營炮營,馬上找地方把炮架起來。”張六吉下定了進攻的決心,命令自行炮營開始展開。此地離城市已經很近了,再往前那炮兵火力只能直射。
趁着炮營展開。張六吉又叫來二連長孟慶山道,“帶着你的連從西邊繞過去。側翼攻擊,注意一定要快!我們這裡吸引敵方注意力。”
張六吉說話的當口。因爲煙霧而失去具體目標的德軍榴彈炮羣還是如錘子一般砸在大地上,每一次爆炸都震的地動山搖重生鳳舞九天全文閱讀。“我帶哪些人去?”一次爆炸的間歇,二連長趕忙問道。
“帶33師的人去。”張六吉不敢太過消耗摩步營的步兵,只得拿33師的人的湊數。
“明白了。”二連長孟慶山沒說二話,當即就帶着一連十九輛鋼鐵戰車搭載着33師的一個連從西側繞過去。
他這邊行動,剩下的戰車只能就着煙霧對準對面的德軍陣地猛烈開火,以顯示自己還存在於煙霧之中,不過車載機槍和火炮的射程足足有兩公里,無法確定目標距離的德軍榴彈炮羣炮彈散亂的打在戰車和德軍工事之間的的煙霧中,部隊並無損傷。
趁着二連迂迴的功夫,機修連冒死將煙霧中那幾輛被榴彈炮打壞的戰車拖了回來,連長米方田在無線電裡的另一個頻道里報告道:“營長,一連長犧牲了!”
“俺操他老孃!”身子探出炮塔的張六吉一拳頭砸在車頂裝甲上,他手使勁抹了一把臉才鎮定了一些,他接着問:“其他人呢?車能修好嗎?”
“還犧牲了五個,其他的不是受傷就是頭昏,沒辦法戰鬥了。”米方田福建人,南方話在榴彈炮的爆炸聲裡勉強能聽見。“戰車兩輛是徹底廢了,其他三輛能修好!”
“那快一些修!”張六吉叮囑道,而後又在頻道里喊二連,他不等孟慶山說話就劈頭道:“老費犧牲了,你他孃的要給他報仇!!”
孟慶山一開始還沒有聽懂營長的意思,待營長斷了無線電他心中才咯噔一下,想起打頭衝在最前面的是費玉書的一連,以老費指揮的習慣,榴彈炮打來的時候他的身子一定還在車外。
“媽拉個巴子的!同志們,一連長犧牲了,大家要爲他報仇!”孟慶山對着無線電狂喊,他的聲音通過車載無線電,傳到二連另外十八輛戰車上。“二德子和俄毛子都不是什麼好鳥。一樣是趁火打劫的主!大夥這一次不要心慈手軟,狠狠的打!”
孟慶山這邊動員完車組,又冒着被冷槍擊中的風險打開炮塔艙蓋看向車外搭載的步兵。他對着那個有些不明所以的33師步兵連長大聲叫道:“馬上下車戰鬥……,待會緊跟着戰車。……緊跟!要注意敵人的交叉火力!一定要注意交叉火力!!”
‘下車戰鬥’的命令那個連長聽懂了,可是‘注意交叉火力’的命令從後來戰鬥的表現看,他顯然沒有聽懂,但戰場上哪還有時間細說。孟慶山見各車的步兵都下了車,便命令連內十二匹狼和他的指揮車組成雁行陣對準德軍陣地突進。
對於駐守此地的德軍來說,右側翼忽然出現大量敵軍戰車是一件極爲恐慌的事情,因爲正面的煙霧並未覆蓋整個戰場,右側翼這些戰車必定是繞了很遠的路才迂迴到側翼的。戰車的忽然出現雖然又能給城內榴彈炮羣明確的射擊目標。但敵我雙方的距離此時只有一公里左右,即便城內的榴彈炮羣事先標定了各處炮擊參數,可這還是來不及。
於是,隨着此地戰場指揮官的命令,一些輕便的機槍和迫擊炮火力最先轉移到了側翼,但距離如此近,除了機槍能掃射到戰車和戰車後面的步兵外,慌張的迫擊炮手們一時間難以命中目標。防守方極力阻攔,而雁行陣下能發揮全部火力的十三戰車卻一一開火,硝煙中各車按照操典先以機槍曳光彈射擊德軍的機槍陣地。曳光彈一旦打中,炮手就扣發炮彈——可以清楚的看見炮彈從那些地堡的射擊孔裡一發發的打進去,每一次命中。地堡內就會迸發出火光和煙霧,然後機槍一挺挺啞火。
當距離只有四多百米的時候,幾門終於轉移過來的77mm反戰車野炮開始對準戰車開火,可距離雖近,硝煙中又吐光又開炮的戰車衝鋒讓德軍炮手膽戰心驚,開頭的兩炮都沒有打中。己方雖然沒有損失,但77mm炮彈射出時帶出的光帶讓孟慶山心中大急,這種口徑的火炮在這種距離上打戰車,那根本就是殺雞用牛刀。他一邊在無線電裡命令各車馬上消滅反戰車炮,一邊爲了更好瞄準目標不顧危險打開了炮塔蓋。探出了腦袋。
“瞄準曳光彈!”孟慶山抄起車頂的機槍怒射以給炮手指明方向,同時大聲喊:“穿甲彈煮酒點江山!”
連長親自標定目標。炮手周志強藉着曳光彈操作着主炮的方向機和高低機,將炮口對準了目標,而後他也如連長那般大聲的叫起來,“穿甲彈!”
裝填手楊阿榮早就抱着穿甲彈在一邊等着了,聽到他一喊穿甲彈,立刻就把炮彈塞進了炮膛,隨着炮閂咔嚓響了一下,他也大聲叫道:“穿甲彈——中!”
‘咚!’戰車彷彿跳躍了一下,一顆赤紅的火球飛出了炮口。詭異的是,這發炮彈只在那門野炮的防盾上方划起一道綠光,綠光一閃而逝,正看着的孟慶山急喊道:“孃的!跳彈!往下瞄,放!”
聽連長喊跳彈,周志強真想往自己的腦袋裡打一槍,跳彈就說明自己打高了。他啐了自己一口的同時又微微調整了高低機,待裝填手楊阿榮把另一發穿甲彈塞進炮膛再次喊‘中!’的時候,他右手食指按動了電擊發,‘咚!’的一聲,戰車急跳,又是一顆赤紅火球射了出去。
“媽拉個巴子的!再打!!”車外的孟慶山大力捶着車頂裝甲,他真是急了,第一發跳彈,第二發卻打在那門77炮身側的泥地上,這到底是犯了什麼啥,要知道周志強可是連裡的神炮手;而且就在剛纔,那門77一發炮彈打在081號車的炮塔上,這麼近的距離二十毫米的裝甲立即就給擊穿,一聲劇烈的爆炸後,081的炮塔當場被炸飛!
“穿甲彈——中!”裝填手楊阿榮往炮膛裡塞進了第三發穿甲彈,這一次周志強瞄的準,火球直接打在77炮的正面防盾上,德軍炮手雖然倖存了幾個,可那門炮算是廢了,但這個時候戰車已衝到敵陣兩百米內。孟慶山根本沒功夫指揮炮擊,而是返身往後看,這不看還好。一看後面原本跟着的近兩百步兵只剩下了幾十個人,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進攻!馬上進攻!!”孟慶山已經顧不得罵人發火。現在這當口,最重要的是讓步兵衝上去掃除剩餘的敵軍。
步車協同中步兵務必要緊跟戰車,開始兩者間配合的不錯,但德軍77反戰車野炮轉移到這個方向後,引領雁行陣速度的指揮車不自覺的就開始加速,連內各車更在孟慶山的指揮下集中火力對付77反戰車野炮,顧此失彼間,一些暫時遺漏了的馬克沁機槍所形成的交叉火力頓時把沒有及時跟進的步兵幹掉了大半。真要追究責任。這一在孟慶山指揮失當,未能分配好各車火力,再則是33師步兵連步車協同作戰意識不好,未能緊隨戰車。
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機會總結經驗,戰鬥中的122戰車連的官兵們無暇於自己糟糕的命中率,他們都加大油門衝過塹壕對準德軍士兵碾壓過去,這一衝就把這個長爲四公里、寬不到一公里的德軍陣地掃蕩了一遍。那些見到敵軍戰車衝進己陣的德軍士兵根本來不及組織抵抗,他們要麼在逃跑中被戰車機槍掃倒,要麼就放下槍舉手投降。十五分鐘後,這個叫做薩沃尼埃德旺巴的小鎮被122戰車連徹底佔領。
“轟…轟……”。全面清掃整個戰場後,孟慶山先敵一步將部隊和德軍俘虜帶出小鎮,他本以爲文明的德軍不會像日軍那樣冷酷對待自己的戰友。但顯然他的小心非常有必要,在部隊出了小鎮後沒幾分鐘,城內德軍的榴彈炮就打了過來。
“真他媽的噁心!”裝甲車輛隱蔽在鎮外一片落光葉子的葡萄園裡,雖然面對着營長,可孟慶山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
“丟了三輛車……,損失了一百一十三名步兵……,怎麼損失這麼多??”張六吉少校沒管部下對德國人的詛罵,他只是想不通步兵的損失爲什麼這麼大。
“這怪我!”孟慶山無奈的抓下了頭上的戰車帽,撓着頭。他深刻的檢討道,“我只光顧打前面的77野炮。把側面幾挺機槍給漏了,33師應該是第一次在實戰中實行步車協同。跟車跟的太鬆,被德軍機槍側射火力一打就……”
“你怎麼不讓他們緊跟些,要注意德軍機槍交叉火力?!”聽到損失的原因居然是這樣,少校臉色猛的一變,可隨後又剋制了下來,他嘆道:“算了,這算是前車之鑑,我也是待罪之身百變妖鋒最新章節。你現在就開始想這次事故報告的內容吧,記得要用五個爲什麼分析法去找事故的根本原因。”
“明白,長官!”營長貪圖快速突擊,所以讓部隊順着公路,在敵軍榴彈炮射程內更沒有注意散開隊形;而自己則在戰鬥中只重前方不顧身後,明知道33師不是合格的步車協同步隊,卻未對他們給予更多的關注和引導,這種表現只是一個合格的戰車連長,而不是合格的裝甲部隊指揮官,兩個人的錯誤都害死不少人,這麼看,真的都是待罪之身。
“營長,怎麼要在這裡停下?”壓下有罪的念頭,孟慶山對營長在這裡待命的命令有些不解。
“我們能受到德軍榴彈炮打擊,那就說明城內的德軍炮兵並未被我空軍壓制,這已經是巴勒迪克三公里外了,再往前出來葡萄園,城內教堂鐘樓上就能看見我們的蹤跡,在沒有做好充分準備前,我們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張六吉說道。
“充分準備?”孟慶山和三連長宋得勝有些不明白。
“33師1旅已經上來了,馬上就要到,我們真要進攻巴勒迪克就要等他們,還有我們拉下的步兵。另外,吳旅長還把33師半個炮團拉來了,加上我們本有的一個炮營,在飛機的指引下,我們應該能壓制住城內的德軍炮兵。”張六吉少校判斷道,“還有31、32兩個師都開始動了,他們雖然只是牽制其他防線上的德軍,不讓其增援巴勒迪克,但這就夠了。”
他這邊剛說着,遠處駛來的猛士越野車一個急剎,吳佩孚便成車上跳了下來,他二話不說,見着張六吉就道:“張少校,吳某來此就是聽你指揮的,只要你一句話,33師今天就是人死絕了,也要把巴勒迪克打下來。”
吳佩孚爽快,張六吉也沒有客氣,他不接吳佩孚的話頭,只是道:“你帶來的炮營什麼時候可以完成展開?”
“已經在展開了,最多一個小時即可開炮,這來得及嗎?”正所謂炮是步兵的膽,吳佩孚作爲之前33師的炮團團長,非常明白火炮對於步兵的重要性,他衝到張六吉這裡之前,就已經命令炮團展開了。
“有多少100以上的榴彈炮?”張六吉追問。
“師裡的105榴彈炮營我都拉來了,另外一個營是75野炮,統共三十門炮,炮彈也帶得足足,有三個基數。”吳佩孚說道。
“好!”張六吉聽說他把榴彈炮全拉來,心中便更有底了。城內只是德軍86師一個師在駐守,按照編制它應該有五十四門炮,其中半數是以上的。而自己這邊加上新到的十二門105,一共有二十二門大口徑榴彈炮,再加上另外二十四門75野炮,只要飛機觀察的準,那壓制德軍全無問題。
這是敵我雙方的炮火對比,而步兵上,對方雖然有一個師的兵力,但自己卻有五十九兩戰車,以及一個旅的兵力。以戰鬥力計算,一個步槍手的戰鬥力指數若爲一,那一輛狼式戰車的戰鬥力就是六百,豺式爲兩百……,而城市巷戰則會使己方的進攻效能降低百分之二十,但制空權優勢卻可增加百分之十……
來自於《現代戰爭指南》一書中的戰鬥力指數在張六吉心中反覆默算,面對一個純步兵師,他覺得己方的戰鬥力指數相比於駐守的86師有三倍左右的數據優勢,雖然達不到兵法上所說的‘五則攻之’,但作爲掌握主動權的一方他可以‘倍則分之’,不過,進攻一定要快!
想到這裡的張六吉少校對着地上鋪開的巴勒迪克地圖說道,“進攻的計劃是這樣的,二連帶着一個排六輛狼式戰車、一個自走炮連、還有一個步兵營,從這裡渡過奧爾南河,迂迴至巴勒迪克的東北面開始進攻,這樣不單能使守軍分兵,還可以切斷他與後方的鐵路線。”
說到這裡張六吉少校看了一下表,道:“從我們突破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了,我不知道德軍的援軍什麼時候到,但我想他們快來了。你們對巴勒迪克只是佯攻,當然如果有機會可以突進去製造混亂。不過最重要的任務是牽制德軍,讓他們分心,真正殺招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