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代號是月,是管理我們暗衛的人按照名冊取的。 我一出生,就註定逃脫不了命運,暗衛的孩子生生世世也是暗衛的命運。 等我一懂事,我就被告知:我的命不是屬於我自己,而是屬於我們的少主——杭其。 我們居住在一個避世的深山小村子中,不輕易與外人聯繫。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是像我一樣即將訓練成暗衛的小孩,和他們身爲暗衛的父母。唯有一個例外,便是少主也住在這裡。 在這裡,我的父母化名馬性夫婦、我化名馬月,住在村子的東南角,村子裡的其他暗衛也各自化名爲別的人物,將少主住的房子圍在正中。 白日裡,村裡的男女都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我和其他的小孩打着玩耍的名義,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接受基礎訓練,瞭解基本的知識。夜深人靜時,再由我們的父母接手做單獨作訓。我們的日子,就是這樣一天重複一天。 我聽父母說:是因爲主人希望少主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選擇他自己要走的道路,所以才替他建造了這個村子。我們的任務是在一旁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傷害;當少主選擇了一條路決定要走下去的時候,我們要從旁給予少主幫助,但不能讓少主知曉;一切服從少主之命。不久,這就成了在這所有的暗衛默認的鐵律。 和少主一起留下的,還有一個叫顧卿卿的小女孩。我曾抽空偷偷地去看過他們兩人。 他們與我差不多年齡,穿着一身精緻漂亮的花棉襖,粉妝玉砌的小臉在外凍得略有些通紅,卻笑得十分燦爛,他們放肆地在雪地裡翻滾打鬧、玩耍嬉戲,毫無約束,彷彿對這林中的一切都充滿新奇。 他們就像父母偶爾爲我講述的菩薩腳下的金童玉女,偶然來到了人間,明明就在眼前,卻是我怎麼伸手都無法觸及到的,我收回了我的手。 爲什麼他們可以自由做那些我們羨慕卻不能放縱自己去做的事情呢? 爲什麼我生來就要被迫接受
成爲暗衛的命運呢? 若是我不是暗衛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和他們一樣呢? 那時我如是想到。 我開始反抗暗首對我的所有安排。在暗衛的訓練中我故意出錯、出手不計輕重、重傷他人、慫恿那些立場不堅定的人和我一樣反抗…… 他們將我關在了林中充當刑室的一間木屋裡。剛開始他們只是將我囚禁在那裡面壁思過。隨着我成爲那裡的常客,各種刑罰便層出不窮。 暗衛是要求隱蔽的侍衛,身上自然不能有血腥味。暗首深知這一點,便用一種特殊的材料,做出了只碎肉不傷皮的鞭子,專門用來懲治我們這些犯了錯的暗衛。 當鞭子一鞭,兩鞭,落在我的身體上脆脆的響。我總要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暗暗發誓,我一定要獲取我想要的生活,我的命是屬於我自己的。只有這樣我纔不會懦弱地想放棄,直接對命運繳械投降。 在一輪懲罰過後,我半昏半醒中聽到,那兩個執刑的人說暗首準備對我做出廢棄處決。聽到的瞬間我抑制住身體的所有反應,假裝我還在昏迷,但我的心其實已經慌了。 廢棄處決,是將不再具備暗衛資質的人,拋棄在山中猛獸常出沒的地方,任其自生自滅的決定。 在暗衛的第一堂課,暗首親自檢測我們這些孩子學武的天賦時,就有十餘人從我們身邊被拖了出去,自此再也沒有見過他們人影。我還依稀記得當初他們被拖出去時,哀求的神情……暗衛的命就是這樣,沒有價值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我趁他們離開,用藏在腕間的小刃掙開了他們捆綁我的繩索,再從我之前發現的已經腐朽的牆角,掏出一個供我鑽出的洞。 我光着腳,在滿是石頭與枯枝的林間跌跌撞撞地向內跑去。夜深了,路看的不是很清楚,白色的褻衣不時鉤掛在帶刺的灌木上,阻止我前行。我的心卻充滿一種奇異的快感,真的好不可思議,我自由了? 黑夜裡,光明總是值得讓人追逐的
。在長時間的逃竄後,我終於看到異於林中的光出現在我眼前。 我一步步走進光明與黑暗的交界處,我看到了平日裡難以看到的景色——一片映出天上繁星又與之連在一起的湖。靠近湖邊的地方,螢火蟲一閃一閃的發着亮光,像是一片人間仙境。 我將手伸進了湖中,去觸摸最亮的那一顆星星。噗通~一個石頭落在我面前,引起湖水陣陣漣漪。 我回頭一看,一個看似約莫五六歲的男孩,坐在一旁的樹上,邪邪地笑着。他的手裡還玩弄着幾塊石子,看來這就是之前的罪魁禍首了。 我沒有理會他,捧了一舀冰冰涼涼的湖水,緩解了一下身體的疲憊。 那個小男孩抱着樹,三兩下就爬了下來,一臉好奇地說:“這麼晚還出來難不成你是神仙嗎?你剛纔是不是要在湖裡洗澡呢?父親今天給我說了男女授受不親,看你沒有發現我,我纔出身給你提個醒呢……”小屁孩喋喋不休地開口問。 “我不是神仙。”我冷冷地說,希望他可以不要自討無趣。 “那你在這裡幹什麼呢?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他水水的大眼睛盯着我,我一時興起就捏了捏他的臉。 他委屈地揉着臉,退了好幾步:“你一定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對吧,我都已經快十歲了,你要叫我哥哥的,不許隨便捏我的臉。” 我比了比身高,發現他比七歲的我還矮半分。我不禁懷疑他真的有十歲嗎? “父親說我小時候生了一次病,昏睡了四年,導致身體都沒有長高,病好後還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顧卿卿一直抓住這點嘲笑我,你不許笑話我。”他一臉嚴肅。我不會覺得若是我笑出來,他會輕而易舉地息事寧人。 顧卿卿?我仔細觀察了他問:“你是不是叫杭其?” “你怎麼知道的?”他詫異地問我。 我掉頭就走。還不夠遠,我還要逃得更遠。 “你怎麼就走了呢?”他追上來問。 “哎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