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蔥拌豆腐，豆腐拌小蔥，小蔥拌小蔥，豆腐拌豆腐。 我趴在桌上用筷子戳着眼前一點油水都沒有的菜餚，看着一旁的顧卿卿面無表情地吞嚥，我忍不住抗議的心情決心拍案而起。 “不就是上次帶了一大兩小過來吃了個飯，至於天天給我擺臉色看嗎？我可是一家之主，如今連飯都不讓我吃了嗎？”我將面前的食具撂至一邊，食具碰撞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甚是刺耳。 或許是離心上人越來越近的緣故，顧卿卿開始注重自己的形象與姿態。今日便穿了一身鵝黃色的紗裙配着銀花的披帛，倒有點小女孩的俏皮之姿，素來白淨的頸間今日也帶了個小巧的墜頭。除了由於生悶氣嘴鼓的像只小青蛙，其他的部位都是我所熟知的顧卿卿。 她依舊坐在一旁不爲所動，掃了我一眼說：“不想吃就別吃，若不是你帶來人將我們半月的存糧吃盡，你以爲我喜歡天天吃豆腐小蔥啊！每月的俸祿也少的可憐，實在不行我給你找個茶館說書的行當，你就把這官給辭了吧。”談到錢的顧卿卿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說着“小妞從了大爺我”的嫖客一般。 這令人發毛的眼神，讓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誰知道步莜看起來瘦瘦的，卻那麼能吃。”看着顧卿卿的臉色又將要由紅轉黑，我諂媚地說：“誰讓你飯做的那麼好吃呢，看那天天品嚐着山珍海味的小皇帝，都停不下來。”這樣她才臉色好些。 想起那三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是吃完了顧卿卿爲他們準備的飯菜，再橫掃了顧卿卿的領地廚房，將所有可以吃的東西一個都沒放過。看着他們一臉滿足得臥在廳前的太師椅上，還撫着像小球一樣的肚子，顧卿卿露出了難得可見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送他們走時，那句“我們還會再來拜訪的。”讓慣來節儉的顧卿卿捏碎了她最爲心愛的茶杯。 “爺，姑娘，門口有位攜着書童的公子要我將這封信傳給兩位主人。”說完小丫鬟就欠身退下了。顧卿卿調教的能力還真不錯，之前這丫鬟還那麼毛毛躁躁，現在還挺有樣子的。 我將遞上來的信打開看道：“杭其賢侄，聽聞你如今在京城過的甚好，馬叔爲你感到欣慰。原本馬叔與你父母相交併不算很密，可今日，馬叔要厚着臉皮拜託你一件事。 不知賢侄可還記得小女馬月？我這女兒本是十分乖巧，可年紀越大了，性格就變得越發怪異。叔慣着她也便沒多計較，誰知一發便不可收拾……總之，一言難盡。我這女兒素來喜歡看些雜七雜八的話本子，想來也不無關係。 此次她不知怎麼，非要去京城不可，我和你嬸子也拗不過她，想着總比悶在屋裡整日捧着那些雜書強，便答應了她。只是我這女兒是頭回到京城，還拜託賢侄多多代爲照顧。馬叔在這裡多謝了。” 我看向不知何時已在桌旁打開最新話本子的顧卿卿說：“顧卿卿，你記不記得我們村兒有個叫馬月的姑娘，就是馬老叔的那個女兒？” “馬月？等等我想想啊……呃，不就是那個馬月嘛。挺悶的不怎麼說話的那個女孩，你不提我還真想不起來。怎麼啦？”顧卿卿半合上書。 “她…..可能就
在門口，要在這住兩天。” “行啊，挺好啊，把公主叫來，我們幾個玩兒打天九。”她低下頭繼續看她的話本子。 “問題是……唉……”我把信蓋在臉上，嘆了口氣，這馬姑娘似乎不太好應付啊。 “這最近話本的質量越來越差了，看到開頭就猜得到結尾。”顧卿卿也嘆息了一聲，起身將書收拾在一邊，轉頭看到我就說，“還不動身？你不是說人家就在門口嗎？” “哦。”我磨磨唧唧地移動到門口，只見一個一身男裝，執着一把摺扇的女子帶着一個同樣男裝的小丫鬟就站在那。果然我家丫鬟仍需要好好鍛鍊眼光啊。 “姑娘，你找誰啊？”顧卿卿瞥了我一眼，明知故問地說。 那女子聽顧卿卿想都沒想就揭穿她似乎很不高興，僵硬地作了一揖強，強顏歡笑道：“小女璃素……” “我不認識，杭其關門。”顧卿卿猛得回身頭也不回，那女子的臉色瞬間比顧卿卿常裡炒菜的鍋底還要黑。 “我叫馬月，這下總該認識了吧。”那女子解釋道。 果然，那女子便是馬叔的女兒，馬月小姐無疑。 本都走進大門口的顧卿卿聽到這話，這才滿面春風地過來迎，“果然是馬月妹妹啊，你說你叫璃素，姐姐當然不知道啊。來趕緊到裡面坐着休息一會。” 顧卿卿將馬月小姐和丫鬟綠芙安排進廂房，不一會她們就換好衣服，聘聘婷婷地走到院中。 一身綠衣的小丫頭攙扶着她家小姐，清秀的小臉上寫的滿滿都擔心二字。馬璃素一身略拖於地上的藍衣，清純卻不失穩重。步履輕盈帶動裙襬盪漾成花，見了我們便行禮頷首微笑。耳間掛着小塊的翡翠襯得她的肌膚愈加白皙，眉眼間藏着女兒家似水的柔情……這纔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她忽然毫無預兆地甩給我和顧卿卿一記凌厲的刀眼，提高音調道：“馬月……只是本姑娘爲了混跡在那些俗人中才用的名字。如今本姑娘不再是那個懦弱的女子，經過一番腥風血雨，生死磨難，本……本姑娘已找回自己應有的位置，現在我的名字是馬！璃！素！” 說得我和顧卿卿一愣一愣的。 我突然很想知道我走的這些日子，村裡都發生了什麼，能讓這好好的一個姑娘，歷經……腥風血雨，還有生死磨難？！ “馬姑娘，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我帶着她們到庭院裡乘涼的亭子中坐下，並示意顧卿卿給她倒杯茶。 她纖指翹起杯蓋，又放下了。回頭瞥了綠芙一眼，綠芙馬上從袖裡拿出一個亮閃閃的東西，定睛一看，是枚銀針。我還未來得及感嘆這丫鬟出門帶什麼奇怪的東西，卻見她的主子站起來，打開杯蓋用銀針在裡面攪了攪，拿出來舉起來對着陽光仔細端詳。 顧卿卿在我耳邊一疊聲道：“對眼了，對眼了，你看對眼了誒…...” 我噓了一聲，見馬月姑娘收了銀針，捧起茶小口抿了一口。 “沒毒吧？馬姑娘。”顧卿卿笑吟吟問她。 “沒辦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還希望兩位不要見怪。”她用帕子抿抿脣，一臉嚴肅道。 “不見怪，不見怪，挺好玩兒的。”顧卿卿擺手道。 晚上吃飯也是一
一驗過，我和顧卿卿杵着筷子目不轉睛看她拎着袖子在一桌菜間刺來刺去，對視一眼，便是皇家也沒有這麼驗的。 一頓飯下來，馬姑娘的飯量不算少，但總比之前那三個蹭飯黨要好多了。吃飽喝足後，她忽然咳了兩咳，柔柔地說：“璃素斗膽說一句，縱使璃素的眼睛清新活潑有靈性，外貌傾家傾城又傾國，性格溫柔善良又**不羈，兩位也不要這麼直勾勾地看着人家。畢竟，璃素的心，只屬於皇帝陛下一人。” 我正在喝湯，瞬間感覺湯好像猛地迴流到鼻腔裡。 倒是顧卿卿較爲淡定，她放下筷子說：“你去給人家當奶媽嗎？”說完視線還往那個部位看了看。 緊接着我看到馬月僵硬的面孔上出現一絲令人悚然的笑意，她發出咯咯的笑：“我本以禮相待，卿卿姐姐卻嫉妒妹妹的驚世美貌，口出惡言，實乃蛇蠍心腸。你既不仁，別怪我不義。“說罷舉起手中的筷子猛地向顧卿卿，呃，偏我這邊一點的方向，擲來。顧卿卿一擡手，穩穩接住，眼裡已有殺氣。 我壓住顧卿卿的袖子，努努嘴示意綠芙快帶她主子走。卻聽馬璃素繼續說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然在武學上有這般修爲！不過……” 她忽然爆出一句極響亮的呼號：“我是不會屈服的！”說罷噔噔噔跑了出去。 顧卿卿“噌”地站了起來…….緊接着捂着肚子笑到了桌子底下。 綠芙還在一旁站着，我忙扯顧卿卿起來，卻聽綠芙說：“杭老爺，顧姑娘，可否聽綠芙兩句話？” 顧卿卿起身收拾碗筷，我示意：“綠芙姑娘請講。” 綠芙姑娘目光一閃，向我們描述了一段往事。 話說這馬月姑娘自小性格孤僻，可也是個惹人憐愛的正常閨女。直到有一天，馬姑娘忽然把一紙休書按到了鄰家李公子面前，這李公子正與相好兒姑娘賞桃花呢，一下子就捱了個嘴巴，整個人都嚇傻了，顫顫巍巍道不記得有訂婚之事。原來只是兩家夫人年輕時閒話姻緣而已，又沒人當真，不知這馬小姐怎麼就撿了起來，害的馬老叔忙是又送禮又賠罪。事情未平息，這馬小姐又張羅着給馬老叔續絃，馬叔喪妻多年，想着女兒孝順，也挺欣慰。怎料喜事當天，馬月竟對新娘罵不絕口，指着新娘剛六歲的女兒說，自己纔是爹爹的掌上明珠，我雖是一個孤女，你們休也想欺負我！把小女孩嚇得直哭。馬老叔無奈，只有把女兒暫時關在閨房裡。一日，綠芙進屋去送飯，卻見小姐披頭散髮坐在牀上，一把拉住自已的手，一雙瑩瑩冒着精光的眼睛死盯着自己道：“綠芙，如今他們都背棄我，你是我唯一的好姐妹了！” 綠芙姑娘擰着衣角說着，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也不知小姐這是怎麼了，老爺擔心得頭髮都白了不少。” 我聽得雲裡霧裡，心想着這姑娘莫非是受了什麼刺激，要不要幫她聯繫個好一點的郎中；顧卿卿的拳頭往掌心一擱，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 “怎麼？”我看她副瞭然的樣子。 顧卿卿探過身，目光一轉：“還是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怎麼就不懂了？你不說我怎麼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