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桃紅李白,鶯啼燕舞的春天,讓秦深的心也萌發了春意。心裡沉寂多年的冰山,慢慢消融,變得溫溫暖暖的。他把這一切歸功於陸依。
在陸依最近兩次夜班的晚上,他都是回秦家吃的飯,沈素心又再次提及讓他帶陸依回來。秦深淺笑着應下,這次不是客套敷衍,是真的想帶她回來,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坐下吃頓飯。
飯後獨處時,秦深問秦朗:“怎麼樣?要不找天一起帶回來?”
秦朗就算萬分的想,也不敢百分百的答應。心下明白,大概率或是一定,會被某人拒絕,可又不想因此誤了陸依的到來。於是笑了笑說:“你選日子吧,不過不知道她到時候有沒有空。”
秦深揶揄他:“是不是拿捏不住她?別太慣着了。”自己弟弟什麼德性他知道,多半會把女朋友寵上天,談什麼拿捏。這方面他就比較自信,暗暗得意着,差點脫口而出:“多跟你哥我學學。”
第二晚,秦深信心十足的對陸依道:“我爸想見你,哪天去一趟吧?”
“哦。”陸依模棱着應了一聲。
“哦是什麼意思?去還是不去?”以爲她是害羞,秦深故意逗她。
“最近挺忙的,過段時間再說吧!”陸依怯怯的說。
出乎意料的答覆。
秦深貼上來笑問:“怎麼了?之前不是怪我不肯帶你去嗎?現在又矯情上了?”
之前想去是想被承認被肯定,但見面的結果又可能是另一種。陸依有些膽怯。
“再等等吧!”
“你怕了?醜媳婦總得見公婆的。”
對啊,老話也拿醜媳婦說事,如果是漂亮媳婦那就無需擔心了。可是陸依知道,自己實在不夠漂亮。長得不夠漂亮,家世也不漂亮,經歷更不漂亮。這個樣子的她怎麼去見公婆。
如果她被否定,她絲毫不懷疑秦深的立場,爲了她,他會不惜和家裡鬧翻。那樣的話,他剛剛打開的心結就會被她逼得又繫上。那是她萬萬不想看到的。
看她臉上多了幾分憂愁,秦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而他心底也有這樣的擔心,不如干脆生米煮成熟飯,就沒人有資格反對了。
“依依,我們結婚吧。”爲防嚇着她,秦深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
陸依愣了一下,隨後笑着拍打了他一下,“什麼啊?怎麼一下子就扯到結婚了。”
這種逃避的態度,讓秦深有些不快,問她:“你還沒準備好嗎?”
陸依笑得刻意,道:“不是沒準備好,是根本就沒準備嘛。你也知道這個季節,結婚的那麼多,場地飯店都不好定的。再說,都沒提前通知家裡,他們也沒心理準備,搞得太突然。而且……”秦深面無表情的盯着她,讓她無法繼續說下去。
他只是提了一句結婚,根本都沒給出時間,她就諸多理由等着。你說春天結,她就說太忙,你要說夏天,她又要說太熱;若說現在結,她一定說太趕,就算說以後,她也會說不急。反正各種理由,無數借口,歸根到底就一句話——她不想跟你秦深結婚。
“算了,以後再說吧!”秦深起身。在陸依面前他不必隱藏,生氣都生得太明顯。
正欲走開,衣襟卻被扯住。陸依仰頭看着他,愧疚的說:“對不起。”
她的一句對不起,讓秦深的氣消了大半,轉身問她:“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
陸依沉默着,許久,才委委屈屈的說了句:“我也不知道怕什麼。”如果知道怕的是什麼,那麼事情就簡單多了。
這副表情讓秦深禁不住心疼,不忍再爲難她。坐下嘆道:“反正早晚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就是嘛,我逃不出你的掌心的。”陸依抱住他的胳膊,獻媚般的貼到他身上。
秦深很是受用的哈哈笑了。暗自慶幸,虧得昨天沒在秦朗面前裝叉吹牛,不然很難收場了。
……
下午,秦深接到陸依的電話,歡快的問他幾時回家,說有事情要告訴他。秦深好奇,什麼好事會讓她這麼按捺不住,也急於知道,等不到下班就跑了回來。
沒等秦深開口問,陸依就湊過來嘰嘰喳喳的報告着:“你知道嗎,我同學小敏和月月明天要來,就是你另外的兩個救命恩人吶。她們今天才通知我說已經買了票,明天就到,太突然了是吧?我們是不是要好好招待她們一下?”說着,拿出手機,翻出三人的聊天記錄給秦深看。
秦深看了兩眼,“切”道:“飛天小女警?都多大人了,還起這麼幼稚的羣名。”
“這是上學的時候,小敏爲我們小團體取的名字,後來就用作了羣名。”陸依憨笑着解釋。
秦深指着其中一個卡通頭像問她:“這個黃毛丫頭是你?”
“什麼黃毛丫頭,是泡泡啊!”
“泡什麼?”秦深沒聽清。
“泡你呀!”陸依仰起臉嬌俏的回他。
“不要臉。”秦深寵溺的笑着捏捏她的臉,問:“她們什麼時候到?”
“明天下午四點多。我已經調好班了,這幾天陪她們好好玩玩。”
“住哪裡?”
“噢,還沒訂,我馬上上網訂間房。”陸依翻着手機找。
“酒店我來安排吧,明晚我再陪你們一起吃個飯。他們怎麼說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應該我來安排。”
“好呀,那我就不跟你客氣啦。”陸依甜甜的笑着。
“客氣什麼,我的不都是你的嗎,有什麼好客氣的。”她似乎還跟他分着你我。秦深問:“你跟她們說了我們的事嗎?”
“還沒有,我想等他們來了當面說,給她們個驚喜。”
從他進門起,她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看來這兩個同學的來訪讓她高興的有點過頭。
“就這麼開心嗎?你們多久沒見了?”秦深問。
“有四五年了吧,月月結婚後就沒再見面。”
“她們兩個都結婚了?”看吧,只有你還拖着不肯嫁。秦深等着她肯定的回答後說這一句。
“沒有,還有一個沒結。”
“哪個?”秦深想看看這個拖後腿的是誰。
“小敏。”陸依指着一個拽得二五八萬似的卡通假小子頭像。
秦深看了看這個暱稱“毛毛”的頭像,說:“但看這樣子,一般男人都得躲着走。”
“不准你人身攻擊。”陸依爲同學辯駁道,“小敏她是眼光高,普通男人入不了她的眼。不像我,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跟了,都不知道挑一挑。”
“隨隨便便?有我這麼優秀的隨隨便便嗎?你是不知道你身後的預備役有多壯大,改天我帶你見識見識!”秦深捏着她的臉,囂張的說。
“那爲什麼是我?是因爲我救過你嗎?”眼神一轉,陸依問:“如果你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小敏,那現在跟你在一起的會不會就是她?”
秦深腦中浮現出那個紅臉女孩,小敏應該就是她了,那麼這個假設基本沒可能。伸手握着陸依的腰,把她拖入懷中,滿含深情的看着她的臉,對她說:“依依,我愛上你真的不是因爲你救過我。”
陸依默默含笑凝望着他,等着他撩人心絃的告白。
“如果不是貪戀你的美貌,我這麼膚淺的人怎麼可能愛上你。”秦深一本正經的說。
陸依滿懷的期待被他無情的愚弄了,恨得咬牙,狠狠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看他痛得咧嘴,仍不解氣,又罵了一句:“無恥!”
……
方小敏和江心月的到來仿似把陸依帶回到十多年前那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三人見了面就開心的聊個不停。
上了出租車,三人並排坐在後座,說起了悄悄話。
“依依,你猜我們這次突然來是爲了什麼?”方小敏神秘兮兮的問陸依。
事出反常必有因,陸依知道她們來這裡不會單純爲了探望她。“爲什麼?”陸依問。
“千、裡、送、姻、緣。”方小敏一字一頓的說出幾個字,然後朝江心月揚揚頭,示意她接着說。
“依依,你還記得凌宇的那個同學,高程高學長嗎?”江心月對着陸依道,“人家現在可是妥妥的精英,剛剛回國的海歸醫學博士。”
江心月口中的凌宇,是現任她老公,大學裡時任她男朋友的肖凌宇,陸依自然記得。而那個高程,陸依印象也挺深,因爲那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追求者,也是她在大學裡唯一的追求者。
“嗯,有點印象,怎麼了?”陸依明知故問。江心月的話配上方小敏的“千里送姻緣”,他們倆人來的目的,陸依心裡已猜出七八分。這讓她沒了剛見面時的興奮,因爲這節外生出的枝,讓她一會兒無法坦蕩的介紹秦深了。
江心月娓娓道來,“前些日子,高學長來家裡做客,聽說你離了婚,至今還單着,就表示對你還有感覺,一再拜託我和凌宇爲你們牽線。這不我就拖着小敏特意跑來一趟,想着做件成人之美的好事。依依,我是覺得高學長他條件屬實不錯,這麼多年還對你念念不忘,這份長情就很難得。你考慮考慮唄。”
陸依這會兒只恨自己過於謹慎,過於保守,沒早點將她和秦深的事告訴她們。因爲和秦深的這層關係,她也根本就沒對她們提起過他。現在,人家遠道而來做媒,如果此時對她們說,她早已心有所屬,不必費心,只會掃了她們的興,弄得都不痛快。
苦果只能自己吞下,陸依笑着應付:“我對他已經沒多少印象了。”
說話間,車子到了酒店,話題暫且撂下。
陸依在前臺取了房卡,帶她們去了房間。超豪華的海景套房,讓方小敏和江心月目瞪口呆了。陸依也被驚到,想秦深爲他救命恩人也算拿出十分的誠意了。
“依依,幹什麼?你這是種了福彩頭獎了嗎?這房間你一月的薪水都不見得夠吧?太奢侈了,不行,馬上換了。”方小敏頻頻擺手道。
“不是我訂的,是有人請你們的。你們心安理得的享受就是了。”陸依賣着關子。
小敏和月月瞪眼看着她。
陸依笑道:“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們。你們還記得十多年前,我們在青陽山下救過一個人嗎?”
“嗯,記得,那人好像是摔傷了,我們給叫了救護車。我記得人長得還挺帥,小敏還花癡了人家好長時間,是吧?”
“哇!依依,你該不是遇見他了吧?是他嗎?他要來報恩是嗎?”方小敏抑制不住的興奮起來。
陸依笑着點頭,含蓄的說:“嗯,就是他。之前因爲PTSD,來我這裡就診,就認識了。他聽說你們要來,一定要親自安排,還說今晚要請你們吃飯。”
“上帝呀,老天啊,緣分吶!”小敏誇張的雙手合十喊着,然後揪着陸依問,“依依,依依,他結婚了嗎?”
“沒有。”陸依臉紅着答。
“太好了!他發福了沒呀?是不是沒以前帥了?要是變成油膩大叔我可不要。”
“好了,別追着依依問了,你一會兒就見到真人了。”月月看不過去,把小敏從陸依身邊推開。
自己又很多疑問,對着陸依問:“請得起這麼豪華的酒店,他經濟實力應該不錯吧。他做什麼的?”
“是一家藥械企業的負責人。”陸依淡淡的答。
“哇!高富帥呀!不枉我這麼多年的寒窯苦守!”小敏慨嘆,隨後哼起了經她自己篡改的歌。
“青陽山下白素貞,洞中十年修此身,啊……”
陸依和江心月兩人對視一笑,無奈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