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章 繁華落盡,黯然成傷
“玉兒,他是朝廷重臣,不可魯莽,來日方長。”一雙手緊緊的握住她,眼眸深處是無奈、悲傷、疼痛、憐惜、壓抑等等無數複雜的情緒,卻是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道。
“來日方長?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今日不如把所有的一切算清楚。”冷冷的眸子有血色的火焰緩緩的開放,她的聲音低而靜,卻是擲地有聲的說道。
“現在你們花家的人命,當然包括李統領在內,全部在你手中握着,我問你問題,你說實話,我放一條命,怎麼樣?”天地無聲,只剩下明晃晃的火把映襯着那張慘白的容顏,冷玉兒漠然而無情望着她,冷冷的說道。
“你的孩子不是我殺的,我怎麼會殺死他的孩子,無論我傷害誰也不會傷害他......”蒼涼一笑,瑩亮如水的眸光落到那個始終高高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身上,悲聲說道。
在他面前,她不可能擡起她高貴的頭顱,她唯有像她的妹妹花解語那樣卑賤地活着,卑賤的愛着。那一次幽柔的暗香浮動在他的眼前,而他卻是狠狠地扼着她的喉嚨,幾乎將她扼死在那個溫暖的懷抱中的時候,她就知道他們距離始終是那麼遠,遠的似乎只有漫漫紅塵的生死之際,才能看到那道始終徘徊在夢中的人影,原來只不過是她癡想了......
“你喜歡他?”她似乎從那雙楚楚可憐的眸子裡看到了那個日日夜夜輾轉在側的身影,冷玉兒面色蒼白的問。
“是,我喜歡他,喜歡了很久......”臉上無意識的綻放了一個笑容,那樣的笑容也只爲他而綻放,花千語靜靜的望着遠處的那個身影,悲涼如雪的的說道。
“是不是久了連自己都忘記了時間。只是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他竟然喜歡的還是另外一個人......對不對?”脣邊是一個幽冷的弧度,彷彿掩去任何的感情,冷玉兒只有緊握着手中的劍,冷冷的問。
“是......”花千語閃着淚水的眼睛不可思議的望向冷玉兒,欲言又止。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知道對不對?因爲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難道你忘了嗎?好,李統領的命你保住了,現在第二個問題,靈兒的事情與你有沒有關係?”無力一笑。劍光遙指花千語的眼眸,冷玉兒又道。
“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說。”那一襲輕袍緩帶的白衣褪盡繁華與張揚。只餘一身清逸風流,緩步走到她的面前,與另外一個女人並肩而站,靜望着她的眸子,沒有絲毫波緒的說道。
“是。那個賤人死不足惜,我至少有一百種讓人覺查不到半點的方法害死她,至於原因,深宮之中爭寵的事情太多了,死的人又有誰數的過來?縱使先皇只有一個鳳太后,不是還有一個雪妃枉死了嗎?”眼眸深處越來越安靜。越來越冷湛,也越來越平淡,花千語終究將自己的眼睛從他身上移了過來。眼望着蒼茫天地,悲涼而滄桑的笑着。
“花千語,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單憑這一句話,你便是死罪。”白衣迎風而動,慕容晴天冷冷的說道。
“因爲我明白了。徹底的明白了,越得不到的東西我們纔會越想追逐。到了最後卻忘記了初衷,忘記了本意,也許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愛,只懂的什麼叫做佔有,這樣的追逐是不是很悲哀,很可笑?況且你還能再殺我一次嗎?”絕美的笑靨宛如那朵妖豔的芍藥綻放與黑夜之中,花千語淡淡的說道。
“很好,你妹妹的命我可以留下,現在最後一個問題,那天晚上,你的父親是不是出現過暖玉閣?能用高明手法害死我的孩子的人除了你,便是你的父親,曾經的聖手神醫花靜風對不對?”那雙瞳眸似乎越來越冷,越來越靜,亦是越來越黑,彷彿能夠冷凍、吞噬一切的靜望着那雙眼睛,宛如幽冥般帶着濃濃的恨意問。
“不,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這麼說來他真的出現過,冤有頭債有主,好,你的命我留下......”長劍回鞘,風過雲煙,那個身影也如流星一般消失在寂寂黑夜。
冷冷的風吹過無邊的黑夜,天上的風雲開始變幻,遮住那如水的月光,攬心劍帶着傾世的光彩灼灼綻放在幽黑的光夜之中,那影影卓卓的一襲白衣隨着秋風若曦若舞,似流淌在暗夜深處不止的波潮,只在一轉身間便打開一道通往地獄之門。
一道道劍光如流螢般倏然飛閃,鮮血在她的劍端流淌,如紅色的煙雨般落在堅硬的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彷彿把自己變成一把利刃,撕裂、毀滅一切衝進粹不及防的人羣,暗暗壓抑的恨意仿如潮水將她淹沒,持劍的女子眼底有化不開的濃濃哀傷,似比飛雪更淒冷,更凜冽,更無情。
彷彿踏着血與火重生的那一刻,她漠然無情地把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的劍下變成僵硬的屍體,跨過倒在地上的一道道屍體,她走在漫天的血雨之中,宛如嗜殺的妖魅踏着鮮血一步一步的尋找着花靜風。
時間永遠不是療傷的聖藥,而是醞釀一場風暴的來臨,她終究也變成了那個她曾經最討厭的殺伐之人。一路的衝殺終將那個權傾朝野,左右天下的丞相花靜風逼到那毫無人影的荒郊野外。
“花丞相想往哪裡去?”眸心中似有魅夜的火焰在燃燒,白衣之上綻放着妖豔兒的蓮花,清冽而咄咄逼人的劍光遙遙指向那個狼狽的花靜風。
“郡主如此逼迫與我又是何故?”眸中閃過深沉睿智的光芒,滿身荊棘,髮絲凌亂,狼狽不堪的花靜風鎮定非凡的面對那倏忽出現在眼前的染血劍尖,冷然相問。
“逼迫?一直以來都是你們在逼我,我何曾逼過你們?現在我真的懷疑當初是不是救錯了你?”風揚血衣。她宛如地獄中走來的修羅剎女,帶着極其美麗的妖豔與死亡,冰冷無情的說道。
“不錯,我的命是你救得,我也說過這條命早就是你的了,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唯你的命令是從,傾國紅顏,禍亂天下,果然是紅顏禍水,殺伐由你開始,卻並非由你結束,如果讓我選擇,我依然會選擇誓死反對,你不能留在漓楚,也不能留在皇上的身邊......”一身狼狽的花靜風站在那荒山野嶺之中,卻是一身氣勢的冷笑道。
“我沒有說過要留在這裡,你認爲我願意留在這個地方嗎?”劍尖微顫,她的眸中燃起了非殺戮不可稍止的恨,暗影沉沉,彷彿有無數生靈寂滅其中,她的心不斷顫抖着,冷冷的說道。
“既然決定要離開,那爲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在一起,爲什麼還要有個孩子,你還捨得離開嗎?”望着近乎瘋狂,寒意叢生的冷玉兒,花靜風緊握着手中,凝叱相問。
“所以,你纔會不擇手段的殺了我的孩子?”凜冽的劍氣透劍而發,似乎下一下便追魂奪命的直襲而去,彷彿被痛楚淹沒,冷玉兒恨恨的問。
“我殺了他?不,你自己的身體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有了孩子你根本活不過這個月,所以不是你腹中的孩子死,就是你和他一起死,我想這件事情你身側的人應該最清楚,那麼最有可能殺死他的人應該是誰,你現在該明白了吧?這世界容不下他,也沒有人容得下他,包括他的父親......”恨毒至極的一句話揭開驚天秘密,花靜風帶着極其諷刺的笑容,哈哈的笑道。
“你胡說.....”那從來不知道的事情驀然入耳,心彷彿化爲灼天的怒火,冰冷的寒雪,蝕骨的疼痛不斷的交替,緊握着冷劍的手不斷顫抖,卻只是說出這三個字。
“皇上有令,花靜風勾結外臣,賣國奪權,但凡見到者可先斬後奏。”一道破風之聲從身後傳來,彷彿裂開天地般直插入花靜風的心臟。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容不得我,果然如此,果然乾脆,不愧天下之主......”鮮血涔涔而落,花靜風彷彿不可思議般望着穿胸而過的箭鏃,悲涼一笑,立時倒地氣絕。
多少年來苦心經營,步步計算成就他在漓楚之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位,可是那樣大的權力亦帶着多大的血腥,無論他今天有沒有落入步步測算的圈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終究容不下,他這個能夠時刻左右天下是戰還是和權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的是絕對服從他的人,先前以雷霆之勢徹底掃平王尊那些人之時他就應該看清楚,也許真的該在她出現的那一刻抽身而退,得享晚年,可是此時卻是爲時晚矣,冷風吹過,只有那雙眼睛似乎還在無聲的訴說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