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車勞頓,幾日後便從湖城回到鳳凰城,楚承、武寧輝帶着驚疑與振奮直接進了風影樓,冷玉兒見過慕容晴空、冷卿兒之後暫住靖國公府。
月圓月又缺,風去雨又來,轉眼間已過一個半月,離約定之期還有一半,此時她手中的人員還差八名。
亭臺樓榭瀰漫在江南的煙雨之間,宛如一幅渲染開來的淡墨山水畫,手撐一把油紙傘,布衣荊釵,不施粉黛的漫步於淒寒的冷雨間。
“悽風苦雨,姑娘有沒有興趣喝一杯熱茶,暖一暖身子?”雅緻的茶樓間,一個玉帶金冠,雍容雅貴若王侯的男子,倚窗望着冷玉兒笑道。
“不需要,多謝公子美意。”冷玉兒淡淡而笑,撐着油紙傘,繼續向前走去,這樣一個奢華風流的有錢富家公子並非她所要找的人。
那個面目極爲英俊的男子並未挽留,輕輕一笑,極盡風流的端起一杯繚繞熱氣的香茶一飲而盡。
依舊是毫無目的的轉身走近一個極爲幽靜的弄堂,一襲緗色衣衫如幽靈一般從身後輕輕飄來。
“姑娘可還記得我?”一個有些悲涼的聲音傳來,冷玉兒微微一笑,靜靜的轉身。
“白姐姐,沒想到我們還能再相遇。”冷玉兒笑意盈盈的望着眼前曾經救過她和慕容清影的白流雲,將雨傘遮住站在雨中有些狼狽的白流雲。
“冷姑娘......”白流雲眸光隱隱淚水,卻是欲言又止。
“白姐姐有事情?梅大哥呢?”冷玉兒望着以前颯爽如風,而如今卻是形單影隻,面色蒼白悲慼的白流雲,隱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我帶姑娘去找我師兄。”白流雲眸中不由自主的流下一行淚水,轉身帶着冷玉兒行走在冰冷的雨中。
暗沉破敗,陰暗潮溼的牢房,露着點點的寒雨,冷玉兒見到了那個曾經清朗飄逸、灑脫不拘的梅似水。
“梅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冷玉兒望着明顯受盡牢獄之苦,卻依然精神爽朗的梅似水,眉宇深鎖的問。
“三個月前,我與師妹在一酒館吃飯,聽聞一姓王的男子懷疑妻子劉氏與他人有染,不斷毒打已懷有八個月身孕的王劉氏,說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性格剛烈的劉氏聽了之後,竟然剖腹取出孩子,與王家人當場滴血認親之後慘笑而死,不過五日那個姓王的再一次娶妻,我們才得知那個男子不過是編了一個理由想休妻再娶,可憐滿地鮮血的兩條冤魂......”梅似水緊握着拳頭狠狠地打在牢房的牆上,磊落眉目間依然一股義憤填膺的說道。
“後來師兄看不過去,當場把那個男人殺了,所以才被官府抓了。”白流雲眉目淒涼,靜靜的補充道。
“若是我,我也必定殺了他,主審官是誰,又怎麼說的?”冷玉兒冷眸中劃過一絲殺氣,沉聲問道。
“刑部鐵面判官李靜影,只是說情有可原,國法無情,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師兄入獄以來,他也從未爲難過我們。”白流雲眸中是無奈的憂傷。
“好一個情有可原,國法難容!”冷玉兒靜如止水的冷冷嘆道。
“可是師兄三日後便要問斬了。”白流雲又有些焦急的說。
“那樣的人天理不容,就算斬了我,我也不後悔重生之再覓良人。”梅似水正義凜然的輕聲嘆道。
“其實刑部歸陵南王慕容清影管轄......”白流雲一臉悲慼,欲言又止的望着冷玉兒。
“師妹......”梅似水凜聲阻止。
“還請冷姑娘救救師兄。”白流雲一揚衣衫,跪在地上,滿目淚光的輕聲求道。
“堂堂男子漢爲了這麼一個敗類而死,不值得,白姐姐隨我一起走吧。”冷玉兒冷眸彷若有霜雪而下,拉起跪在地上的白流雲,靜冷而深沉的說道.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千萬道的雨絲接連天地,落日樓看不到的是瑰麗絕美的落日。
“情有可原,國法難容,就算是皇兄來了也改變不了那個倔強的李靜影做下的判定,有空還是找幾個可當大任的人才,免得輸得太慘。”雨淅瀝瀝不停休的下着,落日樓的雅間中慕容清影眉目孤冷的對冷玉兒說道。
“他便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救他。”冷玉兒目光悠遠釋然,靜冷從容的笑道。
“世間萬物,芸芸衆生誰又能決定誰的命運,我倒很想看看你要怎麼救他?”慕容清影脣邊勾起一絲冰冷而無情的笑容,冷漠的淡笑。
“殺人了,那逼死妻子的王家人舉着刀要砍來討公道的劉家老父,現在就快打到我們這裡了......”屋外傳來大聲地喊叫聲,平靜的落日樓立刻一片騷動,所有的人都在門口,窗前擡頭向外張望,卻是沒有一個人出手阻止。
“這王家人也太霸道了,明明是他們不對,怎麼還敢當街行兇?”一個有些激憤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你小聲點,免得惹禍上身,這王傢什麼勢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家大哥可是漓楚首富,這樣的事情有誰敢管?聽說已經報官了,也不知李大人來不來得及救下這可憐的劉家老父......”一個聲音明顯十分小聲的傳來。
“不就是以前一個破落戶,忽然與那個王尊結成八拜之交,就這麼囂張跋扈,當街行兇,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又一個聲音冷冷的傳來。
“鐵面無私李大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鐵面無私,這樣的人他也不管,竟然要斬了那日的出手除害的英雄,這可真是沒天理了。”喧喧鬧鬧的人羣,一個聲音隱沒,一個聲音又傳來,卻沒有人敢出手阻止。
推開窗子,高高的落日樓將鳳凰城盡收眼底,悽悽風雨之中,一個狼狽的老漢踉踉蹌蹌,大聲呼喊的跑在有些擁擠的大道上,身後一個凶神惡煞的年輕人持着寒刀在後面緊緊追趕。
冷玉兒認得他,他便是那死去的王家人的二弟王康,是一個官府抓了有放,放了又抓卻苦無證據的市井流氓。雨溼路滑,老漢一個不慎摔倒在地,那個眉目凶煞的王康哈哈一笑,緊接着寒光一閃,所有的人都尖叫的向後躲閃。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白影從天而降,清泠泠如水般的光華快絕凌厲閃過之後,一顆頭顱帶着滿腔的鮮血滾落到一雙靴子旁邊。
習習清風生,飄渺飛上天。那一雙眼睛明亮清澈如茶,氤氳飄渺如茶,卻是沒有一絲憐憫的望了一眼足下的那顆人頭,接着擡眸望向那手持利劍的一襲白衣。
淋漓風雨中,劍光如水,清顏如玉,靜冷似雪,血濺三尺,然而卻是人是人,劍是劍,血是血,只見那道寒光閃過,那一襲白衣之上,冷劍之上竟皆沒有沾染一絲一點的骯髒血跡。
“微臣李靜影給天心郡主請安,請天心郡主移步公堂。”李靜影一斂衣衫跪在血中,清冷而無情的說道。
玉壺冰心攬心劍,豈非只有那個神秘的天心郡主纔有,果不愧玉冷天心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