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斜靠在齊翔大廈外的郵政報刊亭上,他看看錶,十點半了,報刊亭早已關了門。仰起頭,他發現今晚的夜色十分的清朗,頭頂的一方夜幕中,數十顆星星忽明忽暗的閃爍着,而月亮,那胖嘟嘟的臉蛋在星光的襯托下越發顯得憨態可掬。昨夜雨水帶來的潮氣經過一天的日曬已所剩無幾,但仍然能依稀聞到只有在雨後纔會散發出來的特殊的泥土香,江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溫暖又帶着清香的空氣浸透整個身體。
他放平了一直支在地面上的右腳,又朝大廈門口看了看,還是沒有人出來。他轉而望了望與他相隔二十幾米遠的那盞路燈,一個星期前他就是那盞路燈下第一次握了芮青的手,那之後每一晚芮青來“藍天”的日子,他都會在十點鐘的時候就等在大廈門口。這樣的等待有點兒難捱,但同時又充滿着期待的甜蜜。每一次,他都會主動握起芮青的手,然後兩個人慢慢地踱着步子,直到走進“一帆”,在餐桌邊坐下,他纔會放開她,而芮青,她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兩人之間的這種親近,而她的接受也讓江越一天比一天更加感到踏實。
十點四十分了,大廈門口依然空空蕩蕩,江越並沒有着急,芮青曾經說過,經常是她準備要離開的時候就會有電話打進來,每次她都會接起電話,因爲她知道電話那一端的人是要尋求幫助的人,她不能置之不理,想必今天也是如此吧。
江越抱起雙臂,朝馬路崖的方向踱了幾步,這時,從背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讓江越趕緊回過頭,果然是芮青,她正朝他跑過來。
“江越,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還沒等站定,芮青就向他問道。
“當然。”江越不假思索地回答,芮青的神情讓他微感詫異,“怎麼了?”
“我上車再跟你說。”芮青快步走下了人行道,朝一輛空駛的出租車招了招手。
江越隨着芮青坐到出租車的後排座位上,他聽到芮青對司機說:“去月壇的麥樂迪歌廳,麻煩您開快點,有急事。”
“到底怎麼回事?”江越又一次關切地問。
“是我接的最後一個電話,是一個姓陸的女孩子打來的,我想她可能喝了酒,因爲她說的話有點語無倫次,而且背景裡有非常嘈雜的音樂聲。她說她想殺一個人,然後再自殺,可過了一會她又說她很愛那個人,她不相信他會對她做這種事,總之她的話很混亂,我始終沒弄清整個的來龍去脈,後來我一直問她到底在哪,她總算告訴了我她在月壇的麥樂迪,我就跟她說我馬上過去找她,讓她等我,可她什麼都沒說就把電話掛了。”
芮青喘了口氣,又帶着些歉意地對江越說:“我本來可以和我的兩個同事一起去,不過他們在那之前就走了,所以只好麻煩你,因爲我怕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一個人應付不了。”
“別這麼說,我很樂意陪你。”
“謝謝。”芮青露出個微笑,轉而又有些擔憂地說:“不過我不知道我們到了那兒,她是不是還在。”
“別擔心。她去歌廳想必是要發泄情緒,應該會待上一陣子。”
“希望如此。”芮青點了點頭,將視線轉向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