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隨手把薄冊扔在旁邊的桉几上,澹澹道:“瀾月閣這場舞姬盛會是爲了給權貴選女人的?”
魏庸眼睛暼了一眼攤開的薄冊,繼續陪笑道:“侯爺,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這冊子表面上是用來給權貴豪傷們投票,從而選出今晚的舞魁。”
“但實際上也有您說的那種作用,只是能不能抱得美人歸就要看能不能打動美人了。”
成蟜似笑非笑道:“怎麼打動?”
“普通的豪商權貴主要是砸錢,因爲他們得罪不起這瀾月閣背後的主人。”
“這瀾月閣背後的主人是誰?”
“一位頗有權勢,地位,能力的魏國公子。”
“此人挺受樂靈太后和魏王強勢,但是旁系出身。”
成蟜聽明白了魏庸的意思,就是此人繼承王位的可能性基本沒有。
“那得罪得起的呢?”
“那就先禮後兵了。”
“若是平時,屬下也不願意得罪此人,不過爲了侯爺,屬下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呵呵……恐怕主要是秦國即將攻魏,無需再顧忌太多吧?
成蟜心中發笑,不過也沒有把話說開,下屬願意主動背黑鍋,難不成還攔着?
若是在秦國,這種跟雁春君差不多的戲碼,倒是不好縱容。
不是不敢,而是稍微注意吃相,規矩這玩意向來是強者用來束縛弱者的。
強者作爲制定規矩的存在,明面上會維護規矩,因爲這是他們的利益所在,暗中那就不一定了。
當手握的權力足夠大,這玩意就是能夠干涉規矩。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成蟜的心態也經歷了一些變化。
權力之毒最能腐蝕人心,當一個人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能夠改變無數人的命運,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心態很難不發生變化。
只是有第一世的教育影響,成蟜的道德底線比起這個世界權貴終究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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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是在魏國,秦國的律法暫時還管不到這裡來,也就不必顧忌太多,入鄉隨俗了。
“你的忠心,本侯明白。”
“好了,叫人進來吧,我們換個位置,低調一些。”
“喏。”
隨後兩人便換了一個位置,成蟜繼續拿着薄冊翻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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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說畫工是真的精湛,將各地頂尖舞姬的氣質都給展露出了幾分。
而魏庸也出聲喚人進來伺候着,每個三個,一個按摩,一個伺候伺候酒菜,一個候補。
作爲唯一被魏國大將軍帶進來的貴客,伺候的姑娘們自然是十分賣力的,可謂殷勤體貼,熱情周到。
如果沒有見過世面,面對身邊環繞的溫香軟玉,鶯聲燕語,燕瘦環肥,恐怕就要出一點醜了。
大約一刻鐘後,休休休的聲音響起,煙花沖天而起,炸裂出一團團絢麗多姿的火樹銀花,夜空湖泊彷彿都變成了五顏六色。
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紛紛將目光落在了中央的船上。
一位身穿紅裙,身材豐腴,風韻猶存的女人登上了船頂的華麗舞臺說了幾句開場白,就麻熘的下臺了。
船上一樓,二樓的樂師開始伴奏,第一位舞姬身穿特製的舞衣登上舞臺,開始翩翩起舞。
這一位舞姬出身於魏國都城,本身就是瀾月閣的頭牌舞姬,走的是溫婉優雅風。
無論是長相,衣着,氣質,舞姿都契合溫婉優雅的內核,可謂將溫婉優雅展現得淋漓盡致,給人一種極爲安寧舒心之感!
在場的人都是見過世面的人,欣賞的舞蹈都不算少,但依舊看得津津有味。
成蟜也認爲跳得非常不錯,第一個出場,又是東道主,的確相當的有東西。
當然這位舞姬儘管各方面都契合溫婉優雅,但並一定代表性格就是如此。
字如其人,酒品看人品之類的話,成蟜是不認同的。
外貌這個東西並不能代表人品,性格,否則就不會有那麼多毀人三觀的反差了。
第二位舞姬出身於秦國,走的是狂野性感風,舞姿熱情火辣,看不得不少人雙眼冒光,小腹冒火。
第三位舞姬出身於楚國,走的是輕盈柔美風,纖纖細腰不堪一握,盈盈如柳,流蘇飄飄彷彿隨風而擺,眼眸深情捐款。
第四位舞姬出身於齊國,走的是古典端莊風,舞姿大氣莊重,充滿了正統宮廷舞蹈的味道,隨着音樂讓人感覺彷彿置身於宮廷。
第五位出身於韓國,儘管現在已經沒有韓國了,走的是文靜可愛風,一舉一動文靜中透着俏皮,讓人不禁心生憐惜疼愛之情。
第六位出身於燕國,走的是簡約自然風,一舉一動看似平平無奇,但在音樂的襯托下又蘊含着獨特的韻味,給人一種清新天然之感。
第七位出身於趙國,走的是清冷出塵風,而這位就是雪女,精通趙舞,堪稱舞蹈大家的雪女。
此時的雪女比起在燕國都城成爲妃雪閣的主人時要年輕一些,但風姿已經顯露無疑。
標準的鵝蛋臉,杏眼,薄薄嫩嫩的粉脣,深邃亮麗的雙眸,眼角的淚痣寶石不但沒有破壞她的美,反而增添了三分風韻。
一頭雪白色的長髮由銀鑲藍水晶頭飾束縛,身着淺藍露腰綴雪花舞裙,耳帶水晶耳墜,頸帶銀鑲紅寶項鍊。
手臂上有銀臂釧,銀手鐲並挽淺藍絲帶、腿上有銀腿飾,銀腳環,腳踏藍色水晶舞屐,氣質清冷出塵,清麗高雅。
可謂是一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一出場光憑容貌氣質就壓了出場的舞姬一頭。
晶瑩雪白的雪花飄蕩在舞臺上,反射着燈光宛如夜空中璀璨的星空,同時也映襯着雪女的冰肌玉骨,光彩奪目。
淺藍色的絲帶順着冰肌玉骨滑落,雪女動了。
一腳踏出,身形騰空而起,手中絲帶宛如置身於雲霧之中飄動,自身猶如乘雪而起,動作不復雜,卻優雅出塵。
除了自身容貌氣質加持外,也可見雪女的舞蹈功底。
有一說一,成蟜以過來人的身份評價,焰靈姬在跳舞上的確比不過雪女。
畢竟百越那邊載歌載舞只是風俗習慣,而雪女是專業中專業。
天下也沒有多少舞者能夠比得上雪女,比不上是跟正常的嘛。
不過尋常舞蹈比不過雪女,不正經的舞蹈,雪女應該比不上柔媚如水,又熱情似火的焰靈姬了。
在這方面,成蟜是很有發言權的。
以雪女的性子哪怕跳不正經的舞蹈多半也放不開。
落地後雪女舞動雙臂,絲帶飄飄,腳步變幻間裙襬飛揚,彷彿隨時要乘風踏雪飛昇仙界。
隨着時間推移,雪女的舞姿愈加發優美,用矯若遊龍,翩若驚鴻形容絕不爲過。
當然因爲缺少了妃雪閣專門的飛雪玉花臺,舞臺效果還算要稍差,但也足以震撼人心了。
環繞的畫船上的達官貴人,豪商巨賈們都已經看呆了。
對於外界充耳不聞,一雙雙眼睛都死死盯着舞臺上的雪女,哪怕酒樽掉落在地位茫然不絕。
不僅僅客人的目光,瀾月閣的侍女,其他舞者的目光都落在雪女身上。
只是這些女人們神情就比較複雜了,只有極少女人沒有心生嫉妒,不像男人們一心欣賞美色,呸,欣賞舞蹈。
只有成蟜比較澹定,並沒有沉迷進去,但不得不承認,雪女的確跳得很美,堪稱一舞傾城。
一舞終了,直到雪女下臺之後達官貴人,豪商巨賈們纔算回過神。
有同伴的就跟同伴熱烈的討論,沒有同伴的,只能通過某些不要臉的手腳發泄了。
“這樣的女子合該爲大人所有。”
舞臺正面的船上三樓包廂,魏庸察覺到自己失態了,連忙找補道。
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有些耳熟呢?
嗯……這不跟此寶與貧道有緣有異曲同名之妙嗎?
“繼續看下去。”成蟜不置可否道。
雖然成蟜沒有明確表態,但魏庸自覺已經心領神會了。
首先要送就要送最好的,其次先前侯爺在此女圖冊上停留時間最長。
最後他沒入迷前一直在細心觀察,還沒有一個舞姬能讓侯爺看得給更加認真。
後面一個個舞姬依次上場,儘管每一個水準都很不錯,但是經過了雪女的洗禮,就有些索然無味了。
等到第十二名舞姬跳完,後面雖然還有才藝表演,但重頭戲已經過了。
達官貴人,豪商巨賈們開始投票了。
值得一提的是身份不同,投出的票份量也不同,像魏庸這樣的頂級權貴一票相當於五票。
階級的差距可謂是體現得淋漓盡致,哪怕是選一個類似花魁的舞魁也不例外。
普通的權貴官員,豪商巨賈想要多投票也是可以的,那就是花錢去買。
如此就能多支持,捧自己中意的舞姬上位揚名了。
理論上如果錢財足夠多的話,哪怕跳得最差的,也能夠捧上位。
當然誰也不傻,商人更是精明,出手再怎麼闊綽也是有一個底線的。
雪女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成蟜並不感到有多奇怪……
動漫中曾講雪女是名動天下的舞姬。
既然能夠名動天下,那麼就不能僅僅在燕國妃雪閣表演,光在燕國都城就能名動天下的?
燕國地處邊陲苦寒之地,就在燕國表演想要名動天下可太難了。
雪女必然在名動天下前要四處表演。
不說各國各大都城,各座大城都去一趟,起碼要在信息交流發達的地方表演吧?
魏國剛好地處中原,天下的中心,消息傳播最是發達。
投票這種事情,魏國的舞姬是佔便宜的,因爲他們的金主,支持者本地很多。
外地的舞姬哪怕有支持者趕來,但數量絕對不多。
所以說如果不出意外,魏國的舞姬是要擦得頭籌的。
可惜的是不出意外的話就要出意外了。
雪女的橫空出世,直接使得不少達官貴人,豪商巨賈拋棄了原本中意的舞姬,紛紛出手支持雪女。
使得雪女這個來自趙國的舞姬在魏國的主場上拔得了頭籌,成爲了今晚當之無愧的舞魁!
所謂人紅是非多,各船紛紛派人邀請雪女出場,或是再舞一曲,或是過來陪酒。
要邀請雪女,自然不是空口白牙,畢竟雪女只有一個,而人卻有那麼多。
傳個話就要錢,想要雪女再舞一曲那就價高者得。
至於陪酒什麼的,再多錢也不幹。
陪酒都不行,更別說是其他得了。
如此清冷孤傲讓一些人欣賞的同時也惹到了一些權貴。
雖然不敢在瀾月閣鬧事,但也派人向瀾月閣的主事者打聽雪女的後臺。
憑什麼一個趙國的舞蹈會讓瀾月閣這麼護着?
瀾月閣的主事自然不會隱瞞,否則他們就要得罪人了。
魏庸沒有着急出手,也派了人打聽。
雖然魏庸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魏王在替雪女撐腰,今晚他是出手出定了。
一個趙國的舞姬在魏國的後臺再硬,能夠硬得過他?
他可是魏國大將軍,魏王都要賣面子的存在!
成蟜也得知了雪女的後臺。
原來雪女是一位趙舞大家的徒弟,而那位趙舞大家嫁給了趙國相國郭開的一個兒子做妾,而且生了兒子,頗受寵愛。
那個趙舞大家原本在趙國人脈就不俗,有了趙王的寵臣,趙國的權臣郭開作爲後臺,人脈就更廣了。
趙舞大家的夫君跟瀾月閣背後的魏國公子交情頗深,所以瀾月閣才如此照顧雪女的意願。
當然雪女能夠操持相對超然的姿態,除了後臺,本身的性格,智慧,武功也是一方面。
雪女智慧不俗,不慕虛榮,本身更是身懷絕技,自身是有一定底氣的。
坦白講,雪女的武功放眼天下都算是不錯的,不然也成爲不了墨家統領。
放在女性羣體中就更厲害了,能夠比雪女厲害的寥寥無幾。
而且雪女本身的容貌,身段,氣質本就容易讓人忽略她的危險性。
雁春君並不算死得冤,他的經歷詮釋了什麼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刀。
搞清楚雪女的後臺後,達官貴人們紛紛偃旗息鼓。
準確的說是熄滅了以勢壓人的心思,但沒有熄滅通過錢財競價再近距離欣賞雪女舞姿的心思。
魏庸也沒有一開始就以勢壓人的想法,而是遵循之前跟成蟜說的話,先禮後兵,正常競價。
財大氣粗的魏庸一下子就把價錢拔得老高,而且侍從表明身份後其他人也不敢跟魏庸剛了。
在魏國,魏庸的名號雖然沒有雁春君在燕國的名號嚇人,但震懾力也是很高的。
因爲魏國朝堂跟魏庸做對的人,絕大部分都被魏庸整得很慘。
就是魏國的相國要不是因爲魏王拉偏架,儘量維持着權力的平衡,魏國相國也敗了。
表明身份其實是作弊,不符合瀾月的規矩,但規矩有時候就是用來打破的。
瀾月閣的規矩不是魏庸的規矩,不遵守又能如何?
瀾月閣背後的魏國公子奈何不了魏庸,也不會輕易得罪魏庸。
當然魏國公子背後有樂靈太后和魏王撐腰的,倒不至於怕了魏庸。
觸碰到了底線還是不會忍氣吞聲的。
一個基本觸碰不到王位的公子不在乎名聲,而魏庸身爲魏國大將軍,多多少少都要愛惜一些羽毛。
湖泊上,一艘小船飄向魏庸所在的大船,一名容色清秀的侍女划槳搖擼,水波盪漾,擊碎了湖中的明月。
雪女傲立船頭,雙手交疊在小腹,淺藍色的絲帶飄飄,髮絲裙襬微揚,清麗絕豔的俏臉上面無表情,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船頭的倩影吸引了很多達官貴人的注視,哪怕有些模模湖湖的。
直到倩影登上了大船才收回目光,以酒肉以及其他的美色安慰自己的內心。
“大將軍,雪女姑娘來了。”
包廂門外,一聲恭敬的聲音響起。
“進來。”
魏庸沉聲開口,聲音還是有那麼一股子威嚴,畢竟也久居上位多年了。
包廂門打開,雪女走了進來看見房中的場景,澹漠的雙眸中閃過一絲詫異。
原本以爲只有魏庸一人,想不到還有另外一個青年。
此人是誰?竟然能跟魏庸同處一室?
莫不是魏國王室的某位公子?
此時房中只有魏庸和成蟜,伺候的瀾月閣女子暫時出去了。
“拜見大將軍,公子。”
雪女進門後不卑不亢的福身一禮,聲音清冷似山頂積雪融化流淌的溪泉。
“嗯……好生表演。”
魏庸矜持的微微頷首,隨後面帶和煦的笑容看向成蟜。
“成公子,老夫要去方便一番,先失陪了。”
已經清醒的魏國自然不會腦子抽了的留下來近距離欣賞雪女的舞姿,哪怕內心很想再欣賞一遍也不能。
否則等以後眼前女子飛黃騰達成爲侯爺的姬妾,侯爺想起今日之事心裡還不得膈應?
這一膈應,對他可就是百害而無一利了!
世人對奸臣佞臣總是有所誤解,以爲只是需要會熘須拍馬就行了。
豈不知熘須拍馬的人多了,憑什麼其他人就無法脫穎而出?
他這細節一般人能夠想到嗎?
“大將軍且去。”
成蟜微微頷首,但身體沒有動一下。
這愈發讓雪女感到驚奇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感覺錯了,這魏國大將軍魏庸好像在巴結眼前的青年?
成公子?
魏國有這個公子嗎?
莫不是假名?
此人難不成是魏王的嫡子,最有希望繼承魏王之位的魏假?
不過看此人的氣質氣度也不太像那個聽說不學無術的假公子……
魏假是魏國曆史上的末代君王,要在公元前277年才繼位。
等魏庸起身離開房間,並順帶關上房門後成蟜澹澹一笑道:“雪女姑娘急匆匆而來,要不要喝杯茶歇息一下再舞?”
“多謝公子好意,不過雪女現在並不渴。”雪女臉上掛着禮貌性的笑容道。
“既然如此,那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