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殿中哭聲震天,嬴子楚生母夏太后更是哭得昏厥了過去,引起了衆人一陣手忙腳亂,好在念端以及衆位太醫在此,很快就救醒了。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等到衆人稍微恢復冷靜後,奉遺詔之命, 衆人扶持嬴政當場繼位。
當然,嬴政此時繼位歸繼位,但正式隆重的登基大典得等到嬴子楚喪事全部處理完畢後才能舉行。
名分已定,召喚進宮的軍方將領立即調兵封鎖宮城以及整個咸陽城,等到各處都控制好後,宮內喪鐘連響, 才向外界通告秦王薨(hong)了。
宮內喪鐘響起,其餘各處便起連鎖反應,喪鐘聲大作,全程上下都聽得到鐘聲,各級官吏,宗室外戚紛紛從溫暖的被窩中爬起來披麻戴孝,提着白色燈籠趕往王宮。
全城百姓也被驚醒,不少淳樸的百姓聞聽君王薨逝,也傷心的落下淚來。
贏子楚薨得說突然也突然,一晚上都沒有熬過去,說不突然也不突然,清醒時間不短,臨走前做了妥善安排。
華陽夫人等經歷過上一代秦王的逝世,已經有經驗,再加上重臣中老成持重者輔助,葬禮井井有條的進行着, 嬴政,成嶠等人只需要做一個提線木偶就行了。
國喪三個月,這三個月內全國都要禁歌舞禁嫁娶等娛樂。
戰國時代禮樂崩壞, 戰國末年更是如此,真要嚴格按照周禮, 那國喪時期遠不止三個月了。
如今也沒多少人還嚴格遵循周禮了,隨時根據現實情況更改,因此國喪三個月,這還是贏子楚吩咐給臣子的遺言之一,衆人也只能遵守了。
秦王薨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秦國,秦國上下自然普遍呈悲傷的氣氛,畢竟嬴子楚又不是什麼暴君,做得還算不錯,頗受愛戴。
等消息傳到六國,六國很多人就樂了,別的不說,秦王喪禮期間肯定是不會大動干戈的,大家就可以安享和平和富貴了。
天下很多人,特別是六國既得利益的權貴階層,普遍把秦國看做天下禍亂的根源。
殊不知烏鴉看不到自身黑,秦國沒動手時,天下也沒安寧到哪裡去,六國之間積怨也不淺, 互相打得頭破血流, 恨不得弄死對方。
比如燕國跟趙國, 齊國積怨就不淺,再過一年人菜癮大的燕國就抱着撿便宜的心思攻擊趙國,結果被胖揍了一頓。
……
半個月後。
“公子,府上傳來消息念端先生託人前來辭行。”
秀娘一身雪白,纖纖玉手捧着一杯茶放在成嶠身旁的桌桉,輕聲道。
“知道了,派人告訴王兄一聲,我親自去看看,稍後就回來。”
“喏。”
成嶠捧着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茶盞後立即起身離開了靈殿旁的偏殿。
作爲贏子楚唯二的子嗣之一,守靈這種事情成嶠自然是逃不掉的,是絕對的主力,好在成嶠年紀輕輕,身強體壯,修爲高深,就算一直守着也沒有多大影響。
以念端的貢獻,他親自去送一送,絕對沒有人能夠說出什麼,之所以通知嬴政,只是因爲尊重。
成嶠並沒有強行把念端留下來的想法,嬴子楚已經不在了,念端貢獻不小,強行留下實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走就走嘛,以後有機會再請回來就是了。
嬴政聽到稟報後立即派出內侍帶着賞賜去追成嶠。
儘管念端沒有救活嬴子楚,但讓嬴子楚清醒過來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到達宮外的府邸時,成嶠發現念端和端木蓉正在正廳中喝茶,包袱都收拾好了,擺在一旁,很明顯是鐵了心要離開了。
“念端先生。”
“小蓉兒。”
成嶠規規矩矩的跟念端拱手一禮,隨後笑着跟端木蓉打了一個招呼。
念端在一旁,端木蓉不敢太活潑放肆了,稚嫩的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微微欠身一禮。
如今的端木蓉在八九歲左右,身穿一襲素白青花小裙子,扎着兩個蓮花髻,五官精緻,線條柔和,樣貌毫無進攻性,雙眸清澈如泉水,像一朵含包待放的山茶花。
念端起身回了一禮,面無表情道:“我要帶蓉兒回鏡湖醫莊了。”
“別那麼嚴肅嘛,像我會阻攔你似的……”
“呵哼……”
念端瞥了成嶠一眼,頗爲不屑的冷笑一聲,拿徒兒逼她就範的人,有什麼做不出來?
成嶠感覺有些尷尬,但面上絲毫不顯,只要不表現出來,那麼尷尬的就不是我。
“請念端先生入咸陽的方式的確不妥,在這裡我給念端先生賠不是了。”
說完,成嶠神色嚴肅認真,起身深深一拜,表示道歉。
念端見狀心中以前的芥蒂消散大半,決定不再計較了。
一個頂級權貴能夠一而再,再而三跟她道歉,胸懷十分難得,比起曾經見到那些讓人覺得作嘔的權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罷了,你能放我們師徒走就一筆勾銷了。”
“謝禮和護衛人員都已經準備好,先生隨時都可以離開。”
“謝禮不需要,護衛人員也不需要,我行走天下那麼多年也沒有出過什麼事。”
脾氣真怪,一點不近人情,連應得的東西都不要……
“鏡湖醫莊的條件不比我這裡,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總要有個適應過程,再說小蓉兒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呢。”
“醫者仁心,有哪些謝禮,先生就能夠救更多的人了。”成嶠絞盡腦汁的勸道。
“救人?”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我的規矩嗎?”
“要不是因爲小蓉兒,我寧死也不來。”
成嶠:“……”
“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否則你走不了,我說的!”
成嶠脾氣也上來了,硬邦邦的給頂了回去,脾氣怪,就跟誰脾氣好似的……
“你!”
念端憤然起身,指着成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還有強迫人必須收謝禮,必須接受護送的,秦國不是依法治國嘛,這是哪門子依法治國,還有王法嘛,還有法律嘛?
兩人吵起來了,端木蓉也不怕,反正兩人鬥嘴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睜着一雙澄澈無暇的大眼睛左瞧瞧,右瞧瞧,心中在想按照以往的經驗,師傅恐怕最終要敗下陣來……
“來人,請念端先生回院休息。”
成嶠見狀老神在在的加了一把火,爲什麼要跟他硬頂呢,以柔軟包裹纔是正道,認識時間也不短了,還不知道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嗎?
格局小了,格局小了。
“喏。”
廳外侍候的侍女立即進屋。
“收就收,蓉兒我們現在就走。”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難道念端有抖m的潛質嗎?
成嶠這邊正遐想着呢。
那邊,念端說完拿起包袱給自己套上,再給端木蓉套上一個小青布包袱,最後拉着端木蓉的小手轉身就往外走。
不想再看成嶠這混賬一眼,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喜歡強迫人……
被牽住小手的小端木蓉心道果然如此,師傅最終還是輸了,同時扭過身子,乖巧禮貌的跟成嶠告別。
“且慢,還有一件事關醫家的大事沒有說,錯過了可不要後悔。”
成嶠揮退侍女,連忙開口道。
事關醫家的大事?
聽到這幾個字,念端的腳步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