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岔道後不久,成嶠就下達了暫時停止前進的命令,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
月夜之下,成嶠下了馬車,朝着前方緩緩而去,下屬遵從命令將司徒萬里帶了過來。
司徒萬里本就受了傷,再被羅網殺手放在馬匹上顛簸,整個人臉色慘白,精神有些萎靡。
成嶠擺了擺手,負責押送司徒萬里的兩名羅網殺手替司徒萬里鬆綁,隨後走到道路兩旁戒備。
司徒萬里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是什麼意思?
儘管心中奇怪,但也只能亦步亦趨的跟着成嶠在荒野道路上散步,吹着冷風,絲毫不敢有逃跑的想法。
按照之前透露出的處理方法,雖然會失去地位,但總能保住性命,這要是逃跑,恐怕會被當場格殺!
走了數十米,成嶠停下了腳步,司徒萬里連忙停下,恭敬乖巧的低着頭。
“擡起頭來。”
司徒萬里聞言只能小心翼翼的擡起頭,臉上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然而當看見成嶠的臉時,面色一變,這樣貌怎麼變了?
人皮面具?
“想活下嗎?”成嶠面色澹漠道
“當然想。”司徒萬里小心翼翼道。
“如此最好,明跟你說了吧,之前說得話都不算數。“
“你想要活下去,只能選擇投靠。”
司徒萬里聞言面色變換不定,這是要他當農家的奸細嗎?
“你這個農家潛龍堂堂主似乎混得不怎麼樣啊,竟然不認識本侯?”
本侯?
司徒萬里聞言心中一震,顧不得不敬,連忙仔細的打量起成嶠的樣貌,漸漸的一個名字浮現在心中,滿臉震驚道:“雍侯?”
“還算有點見識,認得出本侯。”
司徒萬里心中苦笑,能不認識嘛?
農家之前吃了那麼大的虧,本身又是名揚天下的人物,身爲潛龍堂堂主,不知道你的樣子,未免也太孤陋寡聞了。
“栽在侯爺的手中,在下也不冤了。”
司徒萬里抱拳一禮,自嘲服軟的話中又包含了一層拍馬屁的意思。
“效忠羅網,效忠本侯,效忠秦國,本侯允諾扶持你上位四嶽堂堂主,要是你立的功勞足夠,扶持你上位俠魁也不是不可以。”
“等到秦國一統天下,榮華富貴也少不了你的。”
“做何選擇?”
選擇?他還有選擇嗎?
要麼生,要麼死,看似有選擇,實際上只有一條路,除非他想找死。
“侯爺親自允諾,若是冥頑不靈,未免太過不識擡舉,在下願意改換門庭。”
司徒萬里的選擇,並不出乎成嶠的預料,天下人怕死的纔是大多數。
“很好,是個聰明人,本侯就喜歡聰明人。”
“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你會有光明的未來。”
“屬下這點光明還不是得益於大秦這顆太陽的恩賜?”
“呵呵,你能夠有這個覺悟是好事。”成嶠輕笑一聲,“時候也不早了,你可以回潛龍堂了。”
就這麼簡單放他回去了?
不用繳納投名狀或者用什麼方式控制他嗎?
司徒萬里最開始有些想不明白,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
人家是不屑用什麼手段,根本沒有把自己太放在心上,願意敢最好,不願意幹,直接派人殺了自己。
自己的重要性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樣高,至少暫時還處於可有可無,錦上添花類型。
“怎麼處理後面的事情,不需要本侯來教你吧?”
“不敢勞煩侯爺,屬下能夠處理好。”
“如此就歸去,後面自然會有人聯繫你。”
“來人,送一匹馬過來。”
“屬下明白了,侯爺保重。”
顯然,司徒萬里進入角色很快,不忘以關心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忠心。
很快,羅網殺手就送了一匹駿馬而來,司徒萬里騎上逆行,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
司徒萬里這種賭徒,就更沒有必要用五雷控心印了,只要讓他認爲你永遠是勝率大的那一方,此人就永遠不會背叛。
處理了司徒萬里,成嶠又重新回到馬車,隊伍重新趕路。
臨近子時回到了南陽城城南二十里左右的一座山莊裡,山莊名爲青萍山莊,其規模不比翡翠虎的攬秀山莊,翡翠山莊差,從新鄭貴族中購買而來。
回到山莊後,成嶠並沒有急着休息,而是去見頭曼,打算把今晚的事情一次性處理完。
山莊內部有專門的牢房,是從原有的基礎上擴建而來,由此可見之前山莊的擁有者,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牢房外圍的審訊室,羅網殺手把頭曼押進來綁在木架之上,隨後便離開了審訊室。
成嶠轉過身,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頭曼見狀有些驚訝,但反應並不大,很顯然並不認識成嶠。
“自我介紹一下,本侯贏成嶠。”成嶠揹負着雙手,面色澹漠道。
頭曼只是不知道成嶠的樣貌,成嶠這個人是肯定知道的,強者總是受人關注,不只是山東六國關注秦國,塞外草原一樣如此。
雖然秦國,趙國,燕國都打不過,但慘烈程度還是有差別的。
頭曼粗獷的臉上肌肉抽動,非常震驚,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仔細打量着成嶠,感覺穿着氣質什麼還真像王室貴胃,但心中也沒有完全相信。
“你有什麼證據?”
“信不信由你,本侯有必要跟一個階下囚提供什麼證據嗎?”
頭曼聞言更信了一些,就是要這種強勢風格纔像秦國的作風,真要給他看什麼證據,那肯定就是假的了。
“說得有理,且不管真假,閣下的來意是……”
“想死還是想活?”
“閣下說笑了,不到萬不得已,誰想死?”
“想要活下去,就要替秦國做事,願意嗎?”
“當然願意。”頭曼想也不想道。
如今活着纔是最重要的,儘管部落中不少好手死在了對方手中,但與自身的性命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活下去的狼才能找回一切。
他要是死了,擁有的一切包括部落都是別人的。
“作爲回報,秦國會給你的部落提供一定的物資支持,若是你立下的功勞足夠多,秦國不是不可以扶持你成爲新的狼王。”
“據本侯所知,這一代狼王只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
“雖然說你們草原上的規矩就是強者爲尊,只要夠強,哪怕是女人依舊能夠成爲狼王,但顯然狼王以及狼王之女的勢力加起來也達不到那種程度。“
“反而是狼王麾下的大部落首領更有機會成爲狼王,而你就是狼族的大部落統領之一,儘管不是最強的,頂多排在第三。”
頭曼緩緩消化着成嶠的話,心中愈加相信成嶠的身份,尋常人是不可能把草原上的事情打聽得如此清楚。
“若沒有外力的支持,你想要成爲狼王恐怕要大費周章,還不一定成功。”
“草原上一向是成王敗寇,贏家通吃,一旦沒有成功,下場想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侯爺說得沒錯,所以我願意效忠侯爺,臣服秦國。”
“你能這麼快想明白,說明本侯沒有選錯人。”
“等到狼王死去那天,你要把狼王之女交給本侯。”
頭曼面色微變,狼王之女非常重要,誰能夠娶了長女就是正統,能夠名正言順的號令忠於狼王的部落,進而勢力大增,從而增加登上狼王之位的機率。
他交給秦國,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要身敗名裂?
然而如今這個狀況,也容不得他不低頭,活不下去一地切都成空,大不了暗地裡送去。
到時候將除了他的知情人全部屠戮一空,如此一來就算秦國透露出去,他也能否認,甚至可以倒打一耙。
“都聽侯爺的。”頭曼低眉順眼道。
成嶠將狼王之女要過來,自然不可能單純爲了美色,也沒想獨吞,打算將姐姐送給嬴政,妹妹就留給自己。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胡亥的母親就是這一代狼王的長女。
也就是說狼王的長女本就被送到了嬴政的後宮,該是自己兄長的就是自己兄長的。
至於胡亥,有他,能夠翻起什麼浪?
一切都不一樣了,時代變了,不過是普通公子中的一員罷了。
將狼王的兩個女兒弄到秦國來,沒有了象徵,想要成爲新的狼王除了拉攏人,還要真刀真槍打下去,直到將所有人打服爲止。
娶了狼王之女,直接就能獲得差不多一半部落的支持,劣勢變優勢,均勢變大優勢,優勢變勝勢,還讓別的野心家怎麼玩?
要給別的野心家機會嘛!
“跟韓國的馬匹生意也別做了,跟秦國做,牛羊也可以加入進來。”
頭曼聞言心中發苦,秦國雖然軍力強悍,但做生意是真的不大方,精打細算得很。
哪像韓國都不帶還價的,給夠了好處,負責的貴族官吏甚至還能暗示提價,只要保證質量,每一次都是大賺特賺。
但還是那句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爲了活下,頭曼只能屈辱答應。
“都聽侯爺的。”頭曼依舊低眉順眼道。
“哼哼,答應得這麼痛快,不會是逗本侯吧?”成嶠似笑非笑道。
“我哪兒敢啊,現在是爲了活命,以後是爲了成爲狼王,哪裡敢言而無信?”
頭曼滿面諂笑,由於長得太粗獷粗糙了,笑起來還沒有板着臉好看,隱隱讓人生出一股本能的反感。
成嶠笑了。
他知道別看頭曼現在是哈士奇的模樣,等頭曼回到草原瞬間就會變成一頭惡狼,絕對不會像現在如此好說話,現在可以稱得上予取予求了。
不過沒有關係,他準備了很多手段制衡頭曼,比如暗中滲透頭曼的部落,暗中支持頭曼的對手,沒有對手就扶持楚對手。
如果實在是不識擡舉,那就可以處理掉了。
狼族部落,羅網的人雖然不好潛伏,但收買還是可以行得通的,他就不信窮苦的下層和貪戀的上層,能夠抵抗住誘惑……
暗中支持頭曼的對手,不是爲了徹底擊敗頭曼,而是爲了給頭曼成爲狼王增加難度,使其更加依靠他,依靠秦國。
如今的草原上並不是狼族一家的天下,還有比狼族更爲強橫一下些的東胡,月氏,如果不是這樣,成嶠可不會讓頭曼成爲狼王。
面對統一的東胡和月氏,沒有狼王統領,狼族是不可能跟東胡,月氏抗衡的,只會被暴揍,最終被吞併。
就算如此,成嶠依舊打算往狼族中摻沙子,丟棍子,扔石頭,挖牆腳,必不使狼族內部鐵板一塊。
東胡,月氏,必要時成嶠也會說服秦國暗中提供援助,務必不讓兩者像歷史上一般被狼族滅掉,以做牽制的力量。
對於中原王朝而言,互相內鬥的草原纔是最美麗的草原!
最理想的狀態就是等到秦國一統天下,休養生息,積蓄好力量,再一舉掃蕩內鬥不休,實力削弱的草原,
面對形成國家,一統草原的狼族需要修建萬里長城,一盤散沙,內鬥不休的草原還有必要?
何不飲馬翰海,燕然勒石,禪於姑衍,封狼居胥?
對於後世人來說,萬里長城是一個瑰麗壯美的奇蹟,然而對於當代是一個無比沉重的負擔,對於百姓,對於國家,皆是如此。
“本侯不怕你言而無信,只要你做好了承受代價的準備。”
語氣澹澹的說完,成嶠隨手一揮,束縛着頭曼身體的繩索瞬間折斷。
“既然你願意效忠秦國,那麼在你背叛前就是自己人,走吧,陪本侯吃些夜宵。”
“侯爺,屬下不會背叛。”頭曼面色一急道。
成嶠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身審訊室外走去,狼這種生物值得信任嗎?
也許少部分時候值得一試,但惡狼絕對不值得。
忠誠可不是用嘴說出來的,說得天花亂墜也就是那麼回事,甚至說得越花,越不可信,只有缺少忠誠,纔會把忠誠整天掛在嘴巴上。
嘶……不好對付啊,罷了,只能慢慢來了。
頭曼跟着成嶠走出審訊室,來到一處殿閣外就聞到額濃郁的燒烤味。
從燒烤味中,頭曼聞到了烤羊肉,烤牛肉,烤魚肉,烤鳥肉,至於更多的味道就聞不出來了,沒吃過。
折騰了大半夜,頭曼早就狠了,被這一刺激,狠狠的吞嚥了一口唾沫,肚子也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成嶠瞥了頭曼一眼,頭曼訕訕一笑,感覺自己頗爲丟臉,沒有半點出息。
也就看了一眼,成嶠並沒有多說,進入殿閣正在燒烤的庖廚紛紛行禮,成嶠讓他們起身,隨後讓僕人把溫熱着的燒烤全部端上來,酒水也都搬上來。
今晚的夜宵也就兩人,至於什麼歌舞之類的,成嶠覺得頭曼不配欣賞,光吃就足夠了。
伺候頭曼和他的,也都是男僕,女僕,不存在的。
而且成嶠還讓人在酒水中加入了微量的蒙汗藥,喝一點沒什麼,但喝多了勁就上來了。
迷暈頭曼後成嶠讓男僕送他去睏覺,男僕將其丟在牀榻上就直接熘了。
成嶠緊隨其後進入房間,施展出五雷控心印。
烙印在頭曼身上的五雷控心印跟普通的不一樣,具備了隱匿能力,很難發現,雖然綜合能力下降了不少,但一旦發動也足以致人死地了。
畢竟是歷史上第一個北方遊牧民族國家匈奴帝國的創建者,乃是一代梟雄,明晃晃,不加掩飾的控制束縛,成嶠估計頭曼很難接受。
索性不冒那個風險,來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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