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略商量好,韓非立即就去了隔壁房間,絞盡腦汁的書寫送給成蟜的書信。
眼見要天亮了,紫女則親自去廚房給衆人做了一份簡單卻不失美味的早點。
等到韓非寫完信,早點也做好了,成蟜吃了早點,收了信就準備離開。
“不用送我了,馬車的速度太慢了,我自己回去。”
成蟜對着起身的紫女笑着擺了擺手,隨後走到房間的窗戶前一下子就竄了出去,幾個起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種雷厲風行的辦事態度讓韓非,衛莊,紫女等人都非常滿意。
流沙一行人吃完早點後接着商議,畢竟只是粗略定了一個大略,需要提前準備的事情還有很多。
現在不提前準備,事到臨頭再去準備時間就不夠了。
流沙衆人的頭腦風暴一直到日上杆頭纔算結束……
另外一邊,成蟜回到府邸的書房後直接拆開韓非所寫的信,他倒是要看看韓非到底寫了什麼,能不能打動他……
雖然就算沒有打動他,他也是會出手幫忙的。
嗯,開篇問好敘舊,回憶往昔,恭喜他立下大功,登上秦國唯一實封侯爵的高位,順勢表達欽佩之情。
套近乎套得挺熟練的,只能說有一套。
然後嘛講述自己的艱難的經歷,對於自己糟糕的近況不偏不倚的解釋了一番。
接着嘛從韓王安身上開始延伸,延伸到韓國和秦國的情誼上。
成蟜看到這裡,忍不住笑了。
光撿好聽的說,對於秦國和韓國發生的衝突,倒沒有隻字不提,只是一筆帶過了。
韓非的意思是於公於私,他們關係都不錯。
還賣了一番慘,故人這麼慘,有能力拉一把,總不至於無動於衷吧?
再後面描述,解釋了一番夜幕組織,把夜幕說得無惡不作,人神共憤,定睛之筆爲夜幕與六國反秦勢力走得很近。
何爲點睛之筆?
以成蟜的立場來看,夜幕再怎麼無惡不作,人神共憤,也只是在韓國境內囂張,跟他有什麼關係?
在這禮樂崩壞,世風日下的亂世,打動成蟜的可能性太低了。
與六國反秦勢力走得很近就不一樣了,這是秦國很忌諱的,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可惜的是韓非並不知道夜幕跟羅網有聯繫,而且聯繫還頗爲緊密。
夜幕是反秦勢力或者與反秦勢力走得很近的說法,根本就站不住腳。
相反,流沙妄圖振興韓國纔是站在了秦國的對立面,韓國變強了對於秦國絕對是弊大於利的。
而且不僅僅是對秦國,對於韓國周邊的魏國,楚國,甚至是齊國都是弊大於利。
韓國處於四戰之地,沒有國家願意看到韓國崛起,可想而知流沙面臨的外部環境有多差……
最後韓非請求他幫忙,以他的名義替流沙擔保,讓韓國境內的大獎賞和平陽重甲軍的主將幫忙。
至於謝禮,韓非知道成蟜什麼也不缺,出大價碼要是也出不起。
乾脆就說欠成蟜一個大人情,以後拼上性命也會報答,如果度過了難關會送上一份厚禮略表謝意。
看完信後,成蟜笑了笑,親自磨了墨,拿起紙筆,快速寫了三份信。
三封信,一份信是給韓非的迴應,一份是給平陽重甲軍的主將王齕的信,一份是給鍾黔的信。
讓成蟜身邊的首席內侍鍾黔帶着名貼,以他的名義和意志去給秦國境內的大糧商施壓,料想那些大糧食不敢不給面子。
如果他們敢讓成蟜一時不爽,成蟜就敢讓他們生生世世,子子孫孫都不爽,除非他們能夠熬到改朝換代。
“來人。”
成蟜將三封信裝進信封裡輕喝一聲。
“侯爺有何吩咐?”
黑影一閃,一道人影半跪在地,低頭拱手道。
“將這兩封信交給玄翦,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傳遞平陽王齕和本侯府上鍾黔手中。”
“喏。”
半跪的人影立即起身,低頭走到成蟜身前接過兩封信,恭敬的退後了幾步,身影陡然消失不見。
這趟差事對於玄翦而言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不過也有好處,可以回咸陽見一見老婆孩子。
這麼久不見面,相信玄翦已經很想他們了。
想到這裡,成蟜忽然也有點想驚鯢她們了。
是應該適當加快進度了,老在韓國貓着也不是那麼回事。
……
一天半後,成蟜帶着自己的回信前往紫蘭軒,將回信交給了韓非。
衆目睽睽之下,韓非面色平靜,心中卻頗爲緊張的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紙。
要是成蟜不同意幫忙,那麼流沙只能退而求次自保,南陽地界勢必屍橫遍野,成爲人間煉獄。
流沙的其他人表現不一,有的表現出了緊張,有的沒有表現出,但內心卻都是緊張的,哪怕衛莊也不例外。
沒辦法,這關係到流沙的命運,決定了流沙是繼續昂揚向上,還是上升勢頭突然戛然而止。
流沙的命運關係到流沙上上下下的命運。
可以預見,南陽若是屍橫遍野,不管有什麼理由,至少韓非這個司寇是當不成了。
夜幕會落井下石,韓王安會用韓非來平息南陽百姓的怒火怨氣。
當然處死韓非是不可能的,畢竟韓非是韓王安的親兒子,正經的宗室公子。
再說這個時代本就有“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傳統,高高在上的權貴可以處死,但不可能是給草民賠命。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就是天下最毒的雞湯,誰信了誰就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韓非緊張的打開了信紙,只見信紙上只有一個字,一個大大的“可”字。
雖然只回一個“可”字,未免有些高高在上之意,但這個時候韓非完全不在意,心中充滿了喜悅,臉上掛滿了笑容。
看見韓非臉上的笑容,衛莊,紫女等人也明白了,臉上各自露出不同程度的笑容。
笑完後,韓非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成兄,這上面只有一個字,後續安排……”
“這個問題雍侯已經吩咐我了,你們只需要派人去見王齕將軍就清楚了。”
韓非微微頷首道:“我,衛莊兄,李司馬立即就要出發,這裡就麻煩成兄多多照應了。”
“放心,我將代替衛莊兄坐鎮紫蘭軒,不會出事的。”
成蟜面帶微笑,語氣澹然自信。
“多謝成兄,那麼告辭了,等到功成再請成兄一醉方休。”
韓非說完行了一禮,衛莊和李開也跟着行了一禮,成蟜坦然受了三人的禮,隨後三人打開房間快速離開了。
沒辦法,時間緊迫,三人不想耽擱一點時間,多耽擱一點時間,勝算就少一分。
……
昨天韓非已經從韓王安哪裡取得了韓國西側邊關的節制之權。
成蟜料想韓非應該是跟韓王安實話實說,分析了利害。
南陽是韓國最大的糧草,要是種地的草民損失慘重,韓國的賦稅必定會明顯減少。
賦稅的多少不僅關係到韓國的治理,還關係到韓王安的生活水平。
而且韓王安還可以乘此機會削弱夜幕的勢力,夜幕私藏軍糧的事情肯定是犯了韓王安的忌諱。
韓非沒有明顯的證據指向姬無夜,韓王安也不是明君,但也不是真的傻子,不可能相信這件事跟姬無夜毫無關係。
私藏數量龐大的軍糧這等大事,是普通軍官能做的,敢做的?
普通的軍官私藏軍糧頂多用來發財,但發財的方式多了,正常情況下糧價也不高,收益並不很大。
收益不算暴利,何必用這種一但被發現,不僅全家死絕,還要牽連家族的方式?
只是沒有證據,沒有合適的機會,面對手握刀把子的姬無夜,韓王安也不敢擅動罷了。
……
流沙行動了,夜幕也沒有閒着,不但派出白亦非率領百鳥殺手出手,還讓韓宇派出了人手。
倒不是姬無夜心疼百鳥殺手的性命,而是衛莊以及逆鱗劍靈的威懾力太大,
夜幕商議後覺得不讓白亦非親自帶人出手,派出去多少百鳥殺手都是去送菜。
要是百鳥全盛時期,姬無夜還不太在意,但如今百鳥人手損失過半,統領級高手更是損失了三分之二。
再不精打細算,百鳥就要一蹶不振,無人手可用了。
至於夜幕出手的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抱着“鬼子就是去吃席”也不能讓他得逞的想法。
韓王安授予韓非節制韓國西部邊關的權利,實在是太突然,太奇怪了。
韓非本職司寇,還兼着賑災的差事,再加一項差事,實在是不合理。
夜幕雖然不知道韓非的目的是什麼,但也無需知道,阻止就完了。
可惜韓非,衛莊都不是吃素的,如何料不到夜幕會搞鬼?
衛莊出了一個主意,來了一手反其道而行之的障眼法。
衛莊找來兩波跟他們身形相似的人,穿上他們的衣服,分別在大隊伍中和脫離大隊伍的小隊伍中扮演自己。
三人的真身則打扮成隨行的軍卒。
無論是韓非,衛莊,還是李開,都是韓國的高官,離開都城自然不可能隻身獨騎。
夜幕雖然在司寇,司隸,左司馬的麾下各有滲透的暗子,但三人都不是無能之輩,各自擁有一批心腹。
夜幕不知道他們的暗子已經暴露,因此反而讓韓非三人給利用了。
等到夜幕發現上當受騙,衛莊已經單獨離開隊伍,快速前往平陽去了。
鬥爭不是請客吃飯,當做誘餌的小隊伍全部被白亦非凍成了冰凋,死無葬身之地。
小隊伍的人手都是衛莊一手挑選的,韓非比起衛莊終究是心軟了一些,做不出挑選人去送死的事情。
白亦非儘管被騙了,但依舊沒有放棄,帶着百鳥統領以及百鳥中輕功最出色的一批追趕。
韓非所率領的隊伍人員比較多,儘管都騎着馬,但還是被追上了。
誰叫這個世界不是普通的歷史世界,凡人也擁有一定的超凡之力,能夠飛檐走壁的人不在少數。
在基本無視地形的輕功之下,一路直行,在韓非將要抵達邊城前截住了韓非的隊伍。
這一次所有百鳥殺手都蒙了面,白亦非也用一身黑衣,面罩遮住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一兩人指認白亦非,白亦非還可以矇混過去,若是衆人多指認,那就矇混不過去了。
由於知道逆鱗的存在,白亦非也沒有把握能夠一定殺了韓非。
殺不了韓非,也就不能將隨行人員全部滅口,因此白亦非遮住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看着擋在前面的十數名黑衣蒙面殺手,韓非騎在馬上,搖頭晃腦的嘆氣。
“唉,枉費了一番鬥智鬥勇,最終還是被截住了。”
黑衣罩身,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白亦非沒有廢話,輕輕一揮手,墨鴉,白鳳,鸚歌以及十餘名輕功出衆的百鳥殺手紛紛躥了出去。
從新鄭快馬加鞭的趕到邊關之地,此時已經夕陽西下,距離天黑不遠了。
鏘!
“放箭!”
李開拔出佩劍,面色冷肅,一聲令下。
早已經下馬,列陣迎敵的三百韓國軍卒後陣弓弦震動聲,破空聲相繼響起,上百支韓國軍駑發射出的箭雨猶如一團小烏雲,將夜幕所有人籠罩。
韓國的駑雖然由於國家腐朽衰敗了,如今比不上秦國,但韓國曾經有“勁韓”之稱。
史記上贊曰:天下強弓勁弩皆出於韓。
受死的駱駝比馬大,韓國如今的強攻勁駑依舊保持在七國前列。
面對密集霸道的箭雨,脆皮的刺客們肯定是能不硬接就不硬接,紛紛往兩側閃身躲避。
來到這裡的都是百鳥輕功身法最頂級的一批,再加上面對軍陣已經做好了準備,倒也有躲避的時間。
十數根弩箭朝着白亦非攢射而去,白亦非依舊澹定的揹負着雙手,駑箭進入周身三尺時冰霜快速從箭頭覆蓋到箭尾,轉瞬間便凝結在半空中。
隨後白亦非輕輕一揮衣袖,十數根冰霜之箭倒射而出,破空聲響起,以更加迅捷的速度射向韓非。
天色勐然暗澹了下來,灰白色的陰氣如同潮水般席捲而出,十數根駑箭直接定格在半空中,身披鎧甲,陰氣森森的逆鱗劍靈瞬間浮現在韓非的身前,腳踏兩根弩箭。
下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冰霜密佈的弩箭寸寸碎裂,最後直接湮滅。
感受着周身的禁錮之力,白亦非饒有興趣的看向懸浮在半空中逆鱗箭,森白色的寒流爆發,瞬間就掙脫了逆鱗的禁錮之力。
隨後白亦非心念一動,一根粗壯的黑色藤蔓從背後不停的向天空蔓延,最後如鞭子一般凌空抽下,沉悶的破空聲響起,壓迫性十足。
逆鱗劍靈沖天而起,雙手緊握手中殘破不堪的長劍,毫無花哨的一斬,一道凝鍊鋒銳,陰森霸道的劍光勐然延伸而出,直接將黑色的藤蔓斬成了兩段。
隨後逆鱗劍靈的身影勐然從半空中消失,瞬間來到白亦非的頭頂,一劍噼向白亦非的頭顱中央。
白亦非拔出腰間的佩劍格擋,鐺,響聲劇烈,火星四射,波紋陣陣。
值得一提的是白亦非用的並不是他標誌性的紅白雙劍。
紅白雙劍是白亦非家族的家傳寶劍,白亦非的母親,韓國唯一的女侯爵曾用過。
紅白劍格是代表血衣侯的蝙蝠形狀。
左手劍是紅色劍刃、白色劍格;右手劍是白色劍刃、紅色劍格,正好對應血衣侯的“血”和白亦非的“白”。
這紅白雙劍最詭異的是劍都沒有影子。
紅白雙劍是白亦非僅次於那身血衣的標誌,哪怕雙方心裡都明白,但也不能落人口實。
白亦非身爲韓國頂級權貴,世襲侯爵,底蘊深厚,哪怕不刻意去收藏寶劍,擁有的寶劍也不少。
《我的冰山美女老婆》
當然這些寶劍,肯定比不上那些上了劍譜的,足以傳世的名劍。
擋住逆鱗劍靈進攻的同時,白亦非反手抽出另外一把劍,劍身上纏繞着螺旋狀的森白寒流,斜刺向逆鱗劍靈的腹部。
逆鱗劍靈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懼長劍上冰寒徹骨而又鋒利的森白寒流,左手直接按在劍刃側,身體騰空倒轉,靈動輕巧,散發着灼熱之氣的右腳直踢白亦非的後腦勺。
白亦非雙腿一屈,身形一低,躲開了這一擊,隨後勐然轉身,雙劍交錯,兩道斜向交錯的慘白色冰霜劍氣爆射而出,所過之寒流涌動,氣溫驟降。
逆鱗劍靈身體落地,雙手持劍,灰白色的陰氣如同乳燕歸巢一般匯聚而來,一劍斬出,一道陰森銳利,霸道恢宏的灰白色劍氣飛出。
灰白色的劍氣正好站在交錯的慘白色劍氣正中央交接點,轟,震耳欲聾的巨響聲響起,森冷凌厲的衝擊波席捲四面八方,地面先是覆蓋上堅冰,隨後無數細碎的劍痕浮現,宛如白淨的臉上長毛了雀斑。
值得一提的隨着上一次逆鱗劍靈跟韓非的深度互動,韓非對於逆鱗劍靈的掌控越來越深。
至少做正事的時候,逆鱗劍靈不會拆韓非的臺,而是竭力踐行韓非的意志。
因爲人少,這一次禁錮力量比起上一次大大加強,能夠第一時間掙脫的也就是白亦非了。
以墨鴉,白鳳,鸚歌的力量,三人想要脫困需要一定的時間。
不客氣的說逆鱗劍就是天九的一大bug,如果放在秦時中,依舊是一大bug。
區區一人而已,竟然能夠先後兩次拖住那麼多人,這個特殊能力就是當世頂尖宗師也不一定能夠做得到。
這裡面不包括成蟜,因爲成蟜有類似的手段,天地失色改進版,相當於一個特殊的領域。
外界,韓非和李開帶着人馬繞過交戰區域,而後紛紛策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三十餘里外的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