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晚上,紫蘭軒以及附近就車馬喧囂,爲了不引起注意,這次出行是輕裝簡從,一共也就四人。
嬴政,成蟜,蓋聶,玄翦,兩兄弟在馬車中,蓋聶坐在車轅左邊負責駕車,玄翦坐在車轅右邊負責警戒。
其實只要成蟜在嬴政身邊,就不用怎麼擔心問題,嬴政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嬴政的劍術造詣不錯。
之所以蓋聶和玄翦跟着,是因爲兩人的身份擺在那裡,不能輕易出手,一些雜事也需要蓋聶和玄翦去處理。
馬車並沒有直接駛到紫蘭軒正門,而是直接駛到了紫蘭軒側方的側門。
成蟜也算是紫蘭軒的老熟人了,看見玄翦,守門人直接打開了門讓馬車直接駛入,並派人去通知紫女。
兩兄弟下了馬車,嬴政一襲白衣,未束髮,外披素蓬,並佩戴銀色面具,黃色腰帶,側間佩劍,其舉止文雅,神宇不凡。
成蟜則是一襲黑衣,袖口領口繡着暗紅色紋路,暗紅色腰帶,同樣側間佩劍,舉止灑脫,瀟灑不羈。
四人剛剛走到樓閣後方的小門,紫女便從小門中走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紫女依舊穿着貼身的紫色長裙,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段,高高盤起的紫發上插着幾隻銀簪,似一朵盛開在陽光下的玫瑰。
那雙勾人的眸子也帶着淡淡的紫色,如一對深藏於海底的珍珠,幽暗卻璀璨。左眼眼角下畫着一道蝴蝶翅膀模樣的花紋,在性感嫵媚,神秘妖嬈的基礎平添了一分高貴。
紫女的出現讓四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嬴政目光落在紫女身上。
長相身段倒是不錯,就是打扮氣質有些……
罷了,小弟喜歡就行。
紫女的目光快速從成蟜,玄翦身上掠過,在蓋聶身上停頓了一下,又落在打扮特殊的嬴政身上。
好有壓迫性的眼神!
心中暗自震驚的紫女掠過嬴政,目光最終又落在成蟜的身上。
“成先生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這兩位是……”
“這位是尚公子,那位是尚公子的隨從。”
“你去開一間安靜的包廂,再把韓兄找來。”
“尚公子十分喜歡韓兄的文章,因此想跟他深談一番。”
成蟜介紹完,直截了當的安排了起來。
紫女聞言心中有些古怪,來紫蘭軒找男人?
還是找韓非的?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擅長交際應酬的紫女臉上絲毫不顯,立即答應後引導着四人進入了紫蘭軒三樓一間包廂中。
紫蘭軒一樓,二樓都比較吵,三樓四樓比較安靜。
嬴政進入包廂後,成蟜,蓋聶,玄翦都走了出來,蓋聶和玄翦如同兩尊門神一般守在門口。
紫女給了成蟜一個眼色,成蟜心中好笑,她知道紫女肯定好奇嬴政的身份了,想要跟他打聽。
成蟜實際上也不介意說給她聽,因爲韓非一會兒肯定會知道嬴政的身份。沒有隱瞞的必要。
裝模作樣的成蟜說自己要出恭請求蓋聶同意,蓋聶當然知道成蟜的真實身份,不過依舊面無表情,十分高冷的點了點頭。
鐵血盟第一主事的身份自然沒有秦王嬴政身邊首席劍術教師高,成蟜自然不能自己做主,否則嬴政身份暴露後說不定就要引起懷疑。
成蟜也不擔心蓋聶會將他的身份透露給衛莊,首先蓋聶本身就不是管不住嘴巴的人,行事很有分寸。
其次蓋聶也不敢透露,以蓋聶的智慧不難想到成蟜隱藏身份肯定是有特殊用意的。
他一但泄露出去打破了成蟜的謀劃,成蟜一但追究起來,嬴政都不一定保得住他,還會牽連到衛莊。
別說兩人遠沒有到巔峰時期,就算到了巔峰時期又如何?
兩個人想跟一個國家的力量對抗?
下了三樓,等到成蟜走到自己身邊,紫女微轉螓首,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小聲的問道:“那位尚公子是什麼身份?”
“你不認識尚公子的貼身隨從嗎?”
紫女搖了搖頭道:“眼神非常凌厲,氣質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看起來是一位劍道高手。”
看來衛莊跟蓋聶的互動沒有告訴紫女,也是,那是師哥弟之間的親切互動,衛莊也不是話多的人。
成蟜面露難色道:“尚公子身份非同凡響,如果告訴了你,我會擔很大的風險,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離我近一些。”
紫女聞言給了成蟜一個白眼,不過心中確實好奇,心想離得近一些也沒什麼吧,這大庭廣衆的……
於是,紫女朝着成蟜身邊略微挪動了下腳步,兩人肩膀之間的距離大概還有一寸。
成蟜深深吸了一口氣,笑道:“今天你身上的香氣似乎有些變化,研究出新的調香了?”
說實話這樣的行爲稍微有些猥瑣,不過也要看誰做,如果長得醜的話就是猥瑣,長得帥那就是會撩了。
說到底,無論哪個世界都是看臉的,長得帥氣或者漂亮的人是真的有優勢。
聽聞成蟜的調戲之言,紫女有些羞惱,但並不厭惡,給了成蟜一個大大的白眼,語氣略帶不滿。
“還說不說?”
“不說就算了。”
“我可是一個言而有信的男人,自然是要說的。”
“雖然韓兄跟尚公子見過面後你們也會知道,但提早知道做好心理準備也是有好處的。”
“尚公子的貼身隨從跟衛莊兄可是大有淵源,他是衛莊兄的師哥。”
“你說說尚公子是誰?”
紫女雖然不知道蓋聶長什麼樣,但自然是知道衛莊的師哥是誰,如今又在爲誰效力。
一個驚人的想法出現在了紫女腦海中,紫女突然停下了腳步,面色極度震驚,喃喃道:“不會是他吧?”
“是他嗎?”
按理來說只是有可能是,因爲那位有可能指派蓋聶去保護某人,所以紫女並不敢確定。
“就是他。”
成蟜出言替紫女確定了。
得到確認,紫女一時間心緒繁雜,很多問題從心中涌現,很多問題想問,但這二樓的走廊裡人來人往實在不是談話的地方。
“跟我來。”紫女轉身道。
“去哪兒?”
“我的房間。”
“去你的房間幹嘛?”
“嘿嘿,難道……”
“呸,想什麼美事呢,我只是有些問題想問……想請教你。”
紫女重新轉過身,狠狠白了成蟜一眼,輕啐道。
“其實我只是想欣賞一下紫女姑娘的閨房而已,紫女姑娘你真是……”
“哎,不多說了,紫女姑娘今天可算是刷新在下的認知。”
“不過我想我們沒有過多時間聊天了,那位還等着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紫女才察覺自己有些亂了方寸,由於情況特殊,也顧不得追究被沾口頭上便宜了。
“距離韓非的房間還有一些距離,我們邊走邊說吧。”
“我的時間也不多了,你知道我們男人在那方面很快的,太久了惹人懷疑。”
扯淡,你們男人就算出恭再快也沒這麼快的,這纔多少時間?
這是想要好處了,哼,斤斤計較的男人!
紫女有些無奈道:“你想要什麼直說吧,別太過分啊。”
有時候在兩性關係中就要斤斤計較,一味付出可不行,要有回報。
交往交往,不互相來往怎麼行?
成蟜臉上露出了一絲得逞的笑容道:“聽說紫女姑娘廚藝很不錯。”
“後天中午來府上展示一番如何?”
之所以是中午而不是晚上,是因爲晚上紫女要操持紫蘭軒,會比較忙。
聽到這個並不算過分的要求,紫女心中送了一口氣,微微頷首道:“好。”
“有什麼想問的問題就問吧,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那位來新鄭目的是什麼?”
“之前不是說了嘛,因爲讀了韓非書寫的文章,非常欣賞他。”
“就這?”
紫女不信,堂堂秦王大老遠從秦國跑過來就爲了這?
騙人的吧!
“至少侯爺和那位沒交代我辦其他的事情。”
“再說真有其他目的,那是我能隨意知道的嗎?”
“我算老幾啊?”
紫女想了想,覺得沒毛病。
“這對你們是好事,一但韓兄被看中,那飛黃騰達就在眼前。”
“你們也就可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誰是雞?誰是犬?”
紫女不滿的瞪了成蟜一眼,語氣不善道。
“不好意思,口誤,口誤,我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我向你道歉。”
成蟜笑嘻嘻的,硬是讓紫女生不起氣來,心中還感覺成蟜說話挺有意思的。
話雖然有些粗鄙,但確實很形象。
“看起來你們不想飛黃騰達?”
“也不對,實際上你們在韓國已經飛黃騰達了,確實沒有必要捨近求遠。”
他們纔不是爲了飛黃騰達了,是爲了改變韓國。
要是韓非去了秦國,那麼他們還能改變韓國嗎?
流沙一但沒有了韓非,有莊在倒不至於分崩離析,但行事作風恐怕要大改了。
紫女卻沒有心思跟成蟜解釋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讓韓非有所準備,一切都要等談話結束後決定。
現在想太多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你不懂,快去出你的恭吧。”
紫女說完加快了腳步,快速離開了。
看着紫女離開的背影,成蟜嘴角微勾,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不懂嗎?
不,他可太懂了。
可惜一山不容二虎,這七國的天下只能有一個國家做主。
七國的天下要九十九?
不好意思,韓國不配!
成蟜轉身回去,在二樓與三樓的階梯旁欣賞了一會兒紫蘭軒風姿各異的小姐姐,便轉身上樓了。
至於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的韓國貴族官員,完全不在成蟜眼中,都是一具具冢中枯骨。
……
另外一邊,紫女拉開紫蘭軒二樓西側的一間包廂,快步踏入後隨手關閉房門。
此時包廂中人不少,除了紅蓮,弄玉,其他人都在。
“這麼急匆匆的,發生了什麼事嗎?”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紫女身上,韓非拿着酒樽輕笑道。
“剛纔成先生帶來了一位客人,成先生稱爲尚公子,莊的師哥蓋聶護衛在身旁。”
“現在那位尚公子在三樓甲字閣。”
“我從成先生那裡打探到那位尚公子就是當今秦王嬴政。”
“秦王點名要見你。”
知曉了嬴政的身份,紫女很難以平常心對待,也不敢讓嬴政等久了,否則後果莫測,因此長話短說。
聽完紫女的話,房間中徹底陷入了沉寂,落針可聞,除了已經接受現實的紫女,人人皆非常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不同於動漫裡,如今的秦國大體穩定,嬴政根本就沒有身處險境,不是有名無實,而是高高在上,名實皆備。
動漫中兩人的處境頗有相似之處,危機重重,而如今跟韓非的處境卻截然不同。
如此一個天下第一強國的君王突然無聲無息出現在韓國,如何不令人震驚?
衛莊心中還升騰出一股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師哥會突然出現在新鄭……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無聲彷彿默片的房間裡終於恢復了正常,韓非放下酒樽,立即起身,面色嚴肅。
“我立即就過去。”
說完也不待其他人反應就直接拉開包廂門離開了,連包廂門也忘記了關。
井底之蛙不知道秦韓兩國的差距有多大,韓非這種大才就不一樣了。
其他方面的差距且不論,只是單輪軍力,在韓非看來三個韓國綁在一起跟秦國開戰,勝率也最多四成,還不到一半。
紫女重新把包廂門關上,還未來得及落座,一籮筐的問題就接踵而來。
對於這些問題,紫女哪裡可能全部回答得上,也只是回答一些基本問題罷了,還不知道準不準確……
比如樣貌,嬴政的樣貌被半邊面具遮蓋,紫女也無法完全描述而出。
目的,紫女也只能按照成蟜的說法來說,對不對也不太清楚。
另外一邊,韓非很快就來到了三樓甲字閣,一眼就看到門口的三尊門神。
這個時候也不適合多說,韓非先跟熟人成蟜和玄翦打了一個招呼,出於禮貌也很衛莊的師哥打了一個招呼。
三人頷首回禮,蓋聶拉開房門,韓非便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就是後半夜纔出來,別說紫女他們了,等得衛莊都有些心焦了。
紫女經常以送些酒食點心等理由過來打探,但無一例外全部被蓋聶給拒之門外。
嬴政,韓非從包廂中出來,從表面上看似乎談得還不錯。
“不管怎麼樣,秦國的大門永遠朝先生打開……”
“終有一天,先生會認識到只有秦國纔有實現先生理想的土壤。”
嬴政揹負着雙手,氣定神閒,十分篤定道。
“多謝王上看重,不過非還是剛纔那個態度。”
韓非拱手一禮,不卑不亢道。
“既是如此,那寡人就拭目以待了。”
“爲了讓先生徹底死心,寡人就助先生一臂之力,這韓國的天先生改變不了。”
“成安。”
“屬下在。”
成蟜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拱手一禮道。
臣不是誰都有資格稱的。
嬴政看得想發笑,他這小弟何時如此畢恭畢敬過?
這種新奇的體驗偶爾來一次還是蠻爽的。
“你是小弟在鐵血盟中的左膀右臂,既然你在韓國執行任務,那麼就助先生一臂之力。”
“只要不危害的秦國的利益,先生的要求你需要嚴格執行。”
“小弟那邊寡人會去說的。”
“屬下遵命。”
知道內情的蓋聶默默看了兩兄弟一眼,這搞什麼?
不過這對於韓國而言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對於韓國不是好事,對於流沙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
以雍侯的身份竟然隱藏身份待在韓國,而且看樣子來的時間不短了,還打入了流沙之中,所謀甚大,毋庸置疑。
小莊,你們要自求多福了。
“先生告辭了。”
“王上慢走。”
韓非拱手一禮,目送着嬴政,成蟜,蓋聶,玄翦一同離去。
表面上韓非雖然平靜,實際上韓非內心已經很急切了。
通過之前的長談,韓非大致瞭解到嬴政是什麼樣的君王了。
簡而言之的話,嬴政就是他需要的君王!
如今這種君王誕生在了秦國,並且掌握了實權,等到親政後權力將會更大,距離唯我獨尊可能不夠,但大權在握卻毋庸置疑。
六國的時間也不多了,韓國的時間也不多了。
而且因爲韓國就擋在秦國東出之路上,韓國比起其他五國的時間還要少一部分。
這老天還真是厚待秦國,爲什麼總是讓明君降臨在秦國呢?
難道真的是天命嗎?
這一刻,韓非心中產生了一絲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