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如何?你敢質問我?”姬千宸眼神冷冷的掃過玄影,不知是否看透了玄影的內心所想。
“不敢。”玄影急忙單膝跪在地上,而姬千宸的話也讓玄影心中剛剛生出來的猜測,迅速退去消失:“只是,星魂大人,所佔八主之位的兌位,如果對付他的話,恐怕對陰陽家的大業有不小的影響,望少主酌情考慮。”
“我知道,你和他關係要好。”姬千宸冷冷一笑,真當他的眼睛是瞎的麼?若不是這個人,夜星魂早就死了好幾次,哪裡還能每次都等到魅兒趕去。
“屬下所言句句屬實,雖然屬下不知道八主之位究竟有何作用,但月神大人曾言,八主之人,缺一不可,且不可代替。”玄影急忙說道,雖然玄影所言不假,但實際上卻仍是在爲星魂求情,他怎麼也想不到,僅僅因爲這樣一點但小事,千宸對星魂竟然如此遷怒,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不過說起來,玄影怎麼也沒有料到,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輕舞和星魂的感情已經如此好,心裡大呼,誰說星魂這小子是木頭來着?
“哼。”姬千宸輕哼一聲,月神的話?那就姑且信她一回,況且現在有魅兒在他身邊,自己更不能下手,他會讓星魂死,但絕對不是在魅兒面前。但星魂這個人……對自己威脅太大,無論是哪個方面。
“爲了魅兒,覆了天下也罷,是嗎?”姬千宸淡淡的說道,別人聽不到,可他卻是能聽到那一聲輕語的,語氣有些冰冷:“那我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捨得下一切。我只會讓你一無所有。”
“魅兒。”姬千宸緩緩走到窗邊,有些低沉的喚了一聲:“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誰讓你,來招惹我了呢?
他看向輕舞等人漸漸消失的背影,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穆輕舞,縱然你千算萬算,又怎麼能了到我用了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從傳承之地中走了出來,你的如意算盤,註定落空。
——“姬千宸,我究竟忘記過什麼,你究竟在瞞着我什麼。”
縱然六芒封印可破天下封印,可如果不是封印呢?
那是他,最後唯一的資本和翻盤的機會。
穆輕舞,這真的是你逼我的,如果當初你沒有那麼絕情,如果當初你能有一點點的猶豫,如果當初你能……,我都不會如此,可你沒有。
你騙得了自己,騙的了夜央,騙的了我,騙的了所有人,可你騙不過問情墟。
穆輕舞,這十年,我真的受夠了。
“夜央,呵呵,夜央,此夜何未央。”姬千宸低沉的冷笑出聲,眼神卻是徹骨的寒冷,即便你姓夜,又如何?即便你修的是星支又如何?
夜幕遮星,國將不寧。日月天明,動之始末。
多年前,陰陽家的上一任尊上的預言。
夜,據說是一個可以顛覆天下的姓氏,而這更是一個不被人知道的秘聞。
因此十一年前,嬴政命人斬殺天下間所有夜姓之人,夜家,上百人,無論老弱婦孺,一個不留,而追殺荊天明亦是因此,月出天明,荊天明,如此巧合的事,嬴政不得不如此。
但是沒有人知道,這句預言還有下半句話,即便是嬴政也不知道。
姬天日辰,天下覆矣。雲也舞也,天命天路。
這就是爲什麼陰陽家要接自己還有輕舞回陰陽家的原因。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稱號——應劫者,又稱八主,分別佔據幹,坤,離,坎,兌,巽,震,艮八位。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麼會留星魂到現在。
只是……
“少主殿下,屬下不明白,我們已經到達桑海,爲什麼不告訴少君殿下和星魂大人?”玄影開口問道,身子卻是忍不住發顫起來,心裡暗暗爲輕舞和星魂擔心起來。
“你在質疑我?”姬千宸目光一凝。
“屬下不敢,”玄影急忙說道。
“嗯,也罷。”姬千宸擺了擺手:“告訴你也無妨,我不過是想先做一些準備而已,而這件事我不允許再有其他的人知道,明白嗎?”
“屬下明白。”
“囑咐好少司命哪裡,不要講我達到桑海的消息告訴魅,否則……”姬千宸眸光漸冷,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卻更加的讓人膽寒,微微冷哼一聲,目光漸沉:“讓她和大司命盯着星魂,她便是這麼定的麼?”都把人盯到小聖賢莊裡去了。
“少主放心,少司命一定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玄影保證道,眼神中帶着深意,因爲少君殿下已經知道了,說來也是幸運,他剛剛正巧看見少君殿下等人,將消息傳遞了出去,他相信,他們的暗號,除了他們七人和少君殿下在無人知曉。
他們七衛的身份極爲保密,因此即便是眼前的這位主僅僅是知道少君當有七衛,卻不知這七位具體都有誰。
他不清楚少司命究竟是如何成爲七衛之一的,但是有一條是必定的,七衛永遠不可能背叛少君,而且即便有一點點這樣的想法也不可以。
沒有人知道違反這條規定的人會如何,因爲他們全都永遠地閉上了口或者應該說是——徹底的消失了。
“那最好。”姬千宸微微點了點頭:“那便放她出去,不然魅總會懷疑的,不過你告訴她,我在她的身上做了些手腳,只要她將這件事情說出,無論她在那裡,我都會立刻感覺到,不要逼我對她做什麼,我的心,向來很狠。”
“是。”
……
玄影深吸了一口氣,打開屋門,裡面正是少司命,看到進來的是玄影,少司命微微鬆了一口氣,她想不明白,曾經的人,爲什麼會變成那副樣子?究竟是傳承之地恐怖,還是人恐怖,還是他隱忍了那麼多年之後,在擁有了強大的實力之後,終於爆發出來。
又或者是……
隱隱的,她有些記起當年隱約之間聽到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那番話,是她想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想明白的。
——“你知道當一個愛一個人卑微的到,心甘情願的去守護一份根本不存在的感情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嗎?”
——“穆輕舞,你怎麼可以那麼的狠心。”
——“穆輕舞,你究竟把我當什麼了。”
莫非?……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你不用告訴少君殿下,少主殿下來桑海的消息了。”玄影再用他們暗衛獨有的方式交談着:——“少君殿下已經知道。”
少司命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不解,但面上確實沒有任何表情。
“少主殿下有令,你不得將這幾日的所見所聞,透露給少君殿下,不然,後果你是知道的。”
“少主殿下,不知道在你體內做了什麼手腳,只要你已有將此事告訴少君殿下的心,少主便立馬會感覺得到,還望,少司命自己斟酌,也最好爲這幾日的消失,找一個很好的理由。”玄影接着說道,卻是在細細打量着少司命的變化。
但是在少司命平靜的雙眸中,除了最終有那麼一絲的波瀾以外,始終是平靜如水,彷彿這個時間已經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擾亂這個女子的心。
——“少君殿下說過,無情道,始終是走不到盡頭的,人,還有感情,所以纔是人。大道無情人有情,蒼天終歸是沒有生命的,他不過是一個規則,所以無情,天若有情天亦老,蒼天若是有情,他便不是天了。人不是神,便不可能真正的斷情絕愛,除非你能走到哪一步,不過那個時候,你自己問自己,自己是否還能稱之爲人,希望你可以自己斟酌。”
無情道,終歸是走不到盡頭的……除非你真的能走到哪一步,人不是神,便不可能斷情絕愛……少司命的心中不斷地重複着剛剛玄影所說的話,眼裡出現了波瀾,有些動容,自己一直以來走的路,錯了嗎?難道自己真的放不下嗎?
比如說,那個人,少司命,腦海之中恍然晃過一道身影。
——“木部的萬葉飛花流,這可不是普通弟子能掌握的,你也是最富有天賦的五靈玄同吧。”
——“告訴你個秘密哦,我也是。”
——“如果在遇到你,真希望,我有更好的選擇。”
——“真希望,能讓你看到更好的我,可惜,我做的,實在是太差了。”
——“內心的你,甦醒了麼。”
——“別再逼迫自己,這是我唯一能爲你做的事情了。”
半響之後,少司命纔是嘴脣微抿,正看得眼睛卻是眼神有些幽幽,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都已經過去了,不是麼。
這世上也不會再有那個人了。
——“司兒,掉進那裡的人,活着出來的可能,太渺茫了。”
想着,少司命的神色又變的波瀾不驚起來,緩緩將目光轉向姬千宸所帶的屋子處。
姬千宸,這還是你麼?
……
推開姬千宸所住的屋子的屋門,少司命緩緩走了進去。
姬千宸聽到聲音微微轉過頭去,看見是少司命,眉頭微皺:“你來做什麼?”
少司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並沒有說話,不是因爲閉口修道還沒有結束,即便是正常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
眼前的這個人,既熟悉可又無比的陌生,他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當年的那個少年。
她走到姬千宸身邊,緩緩倒了一杯水,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寫下了一個‘放’字。
她知道,眼前的人一定能看懂,如果事實若真如她所猜測的那般。
姬千宸眸子漸冷,聲音更是如同寒冰一般沒有絲毫的溫度:“你來找我就是想告訴這些廢話的嗎?”讓他放手,怎麼可能。
少司命又接着寫下兩個字‘何苦’。
何苦?姬千宸有些諷刺的一笑,他擡起頭看着少司命:“珞萱兒,你不是我,別試圖來揣測我的心思。”
‘可你錯了。’少司命好看的眉頭微凝。
“錯?什麼是錯,什麼又是對?”姬千宸冷冷一笑:“所謂的對錯都只是藉口。”錯,他怎麼可能會錯,況且,即便就是錯了那又如何?
少司命微微嘆了一口氣,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憐憫,還想要寫些什麼,卻是半響都沒有再動手。
姬千宸如何看不到少司命眼裡的那抹憐憫,俊臉上染上一抹冷,語氣之中似乎有了一絲惱怒:“收起你的憐憫,我不需要。我也沒有你那樣狠的心,親手殺死……”說到這裡,姬千宸也是守住了音,意味不明的看着少司命:“這麼多年,你不悔麼。”
少司命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沒有說話,半響纔是緩緩搖了搖頭,擡腿走了出去,擡頭微微看向天際。
這世上的紛擾太多,可究竟是對還是錯,又有誰能夠說得清呢?
無人看得見,那雙清冷的眸子之中,緩緩倘落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