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的海面,蜿蜒曲折的沙丘,慵懶的太陽在空中懸掛着,就連那些漂浮着的雲彩看起來也是那麼的閒適,晴空下的海岸上甚至還能看到不少正在捕食嬉戲的海鳥——如此安詳的畫卷,完全想象不到一天之前曾經發生過怎樣可怕的風暴。
雖然整整在暴風雨中度過了一天一夜,期間還多次因爲沒有方向座標差點兒迷失了方向,損失了不少物資的遠征艦隊居然還提前半天抵達了海馬港附近,而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中,居然連一艘戰艦都沒有折損——當看到滿員的烈焰蒼鷹旗幟升起的時候,所有船上還活着的都忍不住大聲歡呼了起來。
不過遠征艦隊的旗艦依然損失嚴重——前桅杆幾乎快要斷掉了,側舷也出現了不少的裂縫。其餘的戰艦雖然沒有嚴重到這種地步,但也多少出現了損壞,需要及時更換甲板和側舷的護甲,爲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
在悠揚的號角聲中,從暴風雨中挺過來的遠征艦隊終於看到了旭日下碧波燦爛的海馬港——漂亮的大理石港灣上佇立着直入雲霄的燈塔,早早的換上了嶄新的烈焰蒼鷹旗幟歡迎遠征軍的到來。
三百年前的海馬港是不遜色於都靈城的古老城邦,即便是到了三百年後的今天依然是如此——隔着碼頭站在船甲板上,就能看到這座歷經滄桑的美麗城市擁有着和都靈不同的風格,綠蔭蔥蔥塔樓林立,都靈風格的教堂和多米尼克式的庭院別墅比鄰而居,精緻的公寓大街還帶着些許西海岸的長屋風格,錯落有致的噴泉花園與恢宏的鎏金雕塑遙相呼應,沒有任何會感到彆扭的地方……
如果說都靈是一座莊嚴的宗教聖地和王城的話,海馬港就是一處濃縮了大半個文明世界的貿易都市,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熔爐一樣,將所有外來的風格和習俗融入到了當中,呈現出一種驚豔的魅力。
儘管答應過全軍將士將會在海馬港稍作休整,但是萊昂納多並沒有“放鴨子”的準備,換乘小船的士兵們全部前往海馬港附近的一處沙灘構築營地,只讓船隻進駐港口維修——不過萊昂納多也清楚自己麾下的“遠征軍”除了騎士團的老兵之外都是什麼貨色,想要讓他們完全遵守紀律,靠着頑強鬥志和訓練保持士氣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於是在他的默許或者說暗示下,心領神會的兩位副將們立刻在營地外安排了許多推着貨車的小販和紮起帳篷招攬客人的“姑娘們”,在營地外弄出了一處還算熱鬧的集市,並且立刻發放了出軍以來第一次的軍餉,讓這些死裡逃生的大頭兵們“享受一下人生”。
儘管有將近一半的士兵已經上吐下瀉的連船都下不來了,海灘的臨時營地依然熱鬧的像是在過節一樣。烤魚、鹹肉、洋蔥和烤土豆的香味到處都是,圍坐在篝火堆旁的士兵們拿着盛滿了酸啤酒的杯子相互碰撞着,喜氣洋洋的歡笑聲連海面上都能聽得見。
忙完了所有事情,一身疲憊的路斯恩·米內斯特呆愣愣的坐在沙灘上,好像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從這麼可怕的風暴中活下來了,而且還是帶着所有人一起活下來了——雙手無意識的抓起一沙子,好像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虛幻的故事,在綢緞街的咖啡館裡,爲了博得美人一笑而隨口胡編出來的冒險經歷一樣。
身後的沙灘上傳來一陣極有規律的腳步聲,一回過頭路斯恩就看到拿着兩個酒瓶的愛德華朝這邊走來,隨手將其中一個扔到了自己手邊上,苦笑着的他撿了起來:“謝謝你還能想起我來,沒有去和騎士團的弟兄們一起享受嗎——畢竟和他們相比,我就是個外人。”
“某個人不久前才說過我們要團結呢,這麼快就忘了?”愛德華的嘴角帶着些許輕鬆的微笑:“你纔是——海馬港可是米內斯特家族的領地,不打算回家看看嗎?”
“我不知道自己要是回去了,是不是還能有勇氣回來。”路斯恩只是很無奈的說了這句,然後就揚起瓶子喝了一大口:“聽着,我得謝謝你……說這話真讓人厭煩,但是我必須得謝謝你。”
愛德華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喝着自己得酒,黑色的眸子看着路斯恩那張無比糾結,而且還萬般不情願的表情。
“你的身上真的有種感染力,我不太好形容但是你說的那些話和你的表情,那個令人絕望的暴風雨之夜就連我都被感染了,那一瞬間彷彿真的有一種衝動,好像整個世界都不再令人畏懼了似的。”酒精上腦,讓路斯恩的表情比原本親切多了。
“我甚至敢說,如果沒有你講得那一通話,我們肯定要完蛋了——總有人說米內斯特家族是多麼的慷慨多麼的寬容,但他們都不明白,在一艘船上最需要的是權威。”路斯恩感慨道:“只有最最獨斷專行,能夠令船員們敬畏而又愛戴,不敢有絲毫反抗的船長,才能夠帶領一艘船,渡過重重險阻抵達目的地。”
說着,路斯恩又喝了一大口酒水:“霍拉德祖父說過你和他都是同一種人,所以也請你原諒親愛的安傑麗卡姑姑一直對你和艾倫表妹百般阻撓,她是真心希望表妹幸福的;但是我不一樣,對於我們這種人而言,另一半永遠都只是爲了某種目的的產物,這個世界哪有什麼真正的幸福可言?哪有……”
愛德華看着面前已經有些神志不清,甚至都開始“酒後吐真言”的路斯恩,輕笑着將酒瓶扔在了地上:“看來我還得想辦法讓你清醒一下才行呢,路斯恩爵士——要是讓萊昂納多爵士看到自己的副將都醉成這副模樣,那可就太尷尬了。”
………………等到愛德華帶着酒氣沖天,剛剛清醒了些許的路斯恩趕到中軍大帳的時候,會議早就已經開始了。剛進帳篷路斯恩就直接吐了一地,整個大帳裡都是他嘔吐的臭味和笑聲。
雖然遠征艦隊的組成幾乎平衡了整個都靈城所有的勢力,但是真正的核心依然是聖樹騎士團——畢竟統帥是萊昂納多,作爲首席騎士長他最信任的當然是聖樹騎士們,而騎士團從來就沒有對米內斯特家族有過任何好感。
最後還是坐在末席的白銀之血傭兵團的代表人,希雷爾·萊特蘭奇主動走了過來,毫不在意的將路斯恩靠在自己的身上,服侍他做好——這個紫發女人的表情依然還是那麼淡定,好像是理所應當似的。
這時候咳嗽兩聲的萊昂納多爵士用匕首輕輕敲了敲桌子,宣佈會議繼續進行——擺在遠征軍面前的情況非常危險,容不得半點的輕鬆。
首先除了白銀之血僱傭兵之外,三分之二嚴重不適應海上生活的士兵們都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需要花費一些時日才能夠下地——至於再都靈城招募的輔兵,萊昂納多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他準備在海馬港招募一些人手填補空缺。
不過只要在王國的境內,不管是兵源還是物資都不成問題,很快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補給線來壯大遠征軍的力量——像昨天那樣可怕的風暴,在都靈王國的海岸線還是很難遇上的,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補給的問題。
真正令萊昂納多感到棘手的,是璨星城奧托維克家族的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