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什麼話就直說。”中軍大帳內,眉頭緊鎖的蘭德澤爾·奧托維克半躺着坐在椅子上,用拳頭支着腦袋,目光陰沉的和麪前這羣渾身臭汗的百夫長們說道:“難道還要我教你們怎麼說?”
“蘭德澤爾大人,弟兄們……”面頰上纏着紗布的傳令官被一羣軍官們推了出來,支支吾吾的斟酌着自己該怎麼講,忍不住朝身後那羣人看了一眼,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回過頭來:“弟兄們好像狀態都不太好。”
狀態不太好……蘭德澤爾冷笑着哼了一聲,看着面前這羣垂頭喪氣的傢伙。紫帆傭兵團主力大軍上千精銳,連帶着整整一支艦隊圍攻一座小小的城堡,從白天打到黃昏居然都沒有攻破,甚至還被一度反擊,幾次硬生生的從城牆上被擊退,連軍旗都被奪走了好幾面,幾個先鋒的百人隊更是沒幾個活人了。
蘭德澤爾很清楚自己手底下這羣人是什麼“貨色”,雖然被看做是奧托維克家族的“私軍”,但實際上依舊是一支僱傭兵團,他們的士氣是依靠着大筆的賞賜和劫掠的默許來維持的,面對這種難啃的硬骨頭,而且還沒有半點油水,他們要是士氣高漲才真是稀罕事。
更不用說整整一天的攻堅戰哪怕並沒有造成太多的實際損失,但僅僅是毫無成果這一點就足以讓這羣“一切向錢看”的傢伙士氣盡喪,如果用這種軍隊上陣殺敵,恐怕統帥要擔心的可不是什麼戰力不足,而是會不會出現譁變,乃至於臨陣倒戈的悲劇。
但是正因爲清楚這一切,蘭德澤爾纔不會擔心自己遭到那樣的結果,面色冰冷的從椅子傷緩緩站起來,背後一寒的傳令官和一干軍官們都忍不住後退了兩步,面頰抽搐的張望着這位紫帆傭兵團的團長大人,心裡面卻還在不停的盤算着。
“告訴那些‘狀態不太好’的傢伙們,他們要是還打算活下去,還打算拿到他們那份賞錢就都把嘴閉緊了,然後再用腦子想清楚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蘭德澤爾聲音:“讓他們弄清楚,如果我們不能拿下號角堡,又會發生什麼。”
“那座城堡裡只有區區四五個百人隊的都靈狗,他們的數字甚至連我們的十分之一都沒有!只需兩次攻城戰就能耗盡他們的力量,這是一座註定會被攻破的城堡,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何時攻破,而非能夠攻破。”
“還需要我和你們解釋一下號角堡的重要性嗎,難不成你們不明白?!”蘭德澤爾反問道:“攻下了這裡,我們就能有餘地回馬一槍,殺向海牙港;而正在圍攻璨星城的都靈軍隊,就是一支孤軍,被剿滅或者逃亡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您打算進攻海牙港?!”傳令官被嚇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難道我們不是要去救援璨星城的嗎,要是這樣的話……”
“璨星城會被攻破,還是說奧托維克家族可能會被殺得一乾二淨?”蘭德澤爾“困惑”的反問道:“前者或許稍稍令人感到遺憾,但是都靈人守不住這座城市的。更不用說只要我們進攻海牙港,他們就會立刻方寸大亂,根本沒有徵服它的閒心思。”
“至於後者——如此骯髒,噁心充滿惡臭味道,將所謂的‘巫師天賦’當成一切,連柯西莫那種垃圾貨色都能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對都靈人點頭哈腰的家族,我很樂意見到他們的毀滅。”蘭德澤爾·奧托維克毫不在意的說出這句話:“因爲我首先是紫帆傭兵團的團長,而紫帆傭兵團可不是奧托維克家族可以呼來喝去的狗腿子!”
“可海牙港,那裡是都靈人南方最堅固的要塞,哪怕是在三十年前的大戰,我們都沒能攻破那裡,難道如今只憑着我們就能辦到?”
“三十年前的海牙港難道也和今天的一模一樣?”蘭德澤爾開口反問道:“難道如今他們也在那座秀住在山崖間的城堡裡嚴陣以待,難道都靈人的王國艦隊也正在海馬港蓄勢待發?”
“狂妄的都靈狗們已經把爪子伸到了我們的大門外面,他們以爲想要讓多米尼克人低頭甚至不費吹灰之力,所以現在的海牙港就是一處完全沒有任何防禦力量的孤城,我們根本不用害怕他們,應該是他們害怕我們!”
“想想看,等到紫帆傭兵團的旗艦開到港口外的時候,等到我們的戰旗插在他們的塔樓頂端,他們會驚悚害怕成什麼模樣;想想看那座城堡和港口裡有多少財富等待着我們去劫掠,多少女人等着我們去搶走,多少膽小害怕,又狂妄自大的都靈狗正在洗乾淨脖子,等待着我們的彎刀加上去,然後一刀砍下來?!”
蘭德澤爾越說越興奮,就連那些剛剛還垂頭喪氣的軍官們也好像是問道了肉腥味的鬣狗似的,一個個眼睛都變得猩紅了起來,中軍大帳內到處都是粗着嗓子喘息的聲響。
只有真金白銀的誘惑,肆無忌憚劫掠殺戮的許可才能夠真正引誘起這些傭兵們的士氣,蘭德澤爾非常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也非常善於利用這一點,讓這頭嗜血的野獸爲自己所用,而不是變成會把自己吞噬掉的怪物。
“給艦隊下令,從今晚開始所有的投石機都不要停止攻擊,我要讓這羣耗子們時時刻刻都在恐懼中戰戰兢兢的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蘭德澤爾微笑着說道,周圍的紫帆傭兵團軍官們卻都一個個嗜血的笑了:“不論是白天還是夜晚,都要讓他們不得安生!”
等到這種時候,他們才恢復了往日應有的嗜血與狂熱——他們纔是強大的那一方,那羣縮在城堡裡的殘兵,不過是一塊有些難啃的骨頭罷了,但是再如何難啃,徹底摧毀他們,都僅僅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號角堡被攻破,僅僅是時間問題而已——我們或許能夠守住兩天三天,或者四五天半個月,如果沒有援軍的話,被摧毀是必然的。”
滿是殘肢斷臂的城門下,大概是因爲南方南風的緣故,濃厚的血腥味依然沒有散去。肅殺的風飄散在空氣當中劫後餘生的士兵們在爲了活下來而慶賀之後,就只有圍坐在篝火堆旁,望着那還在不停跳動的火焰;要麼就是躺在草蓆上哀嚎着,等待着自己死去的那個瞬間,儘管那個時刻來臨的日子,稍稍有些漫長。
所有還活下來的人們都待在城堡的大廳當中——連帶着重傷的士兵們,剛剛好坐滿了整個房間。外面多米尼克艦隊還在不停的轟擊着號角堡的城牆,炸裂聲始終沒有停頓過,掠過天空的火焰一次次的佔據了所有的目光。
當看到第一個笑着從大廳裡走出去,站在城堡庭院內挑釁多米尼克人的準頭,結果被火球變成一堆爛掉的血水與焦炭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士兵敢走出內堡了。
“如果等到那個時候還沒有援軍的話,我們除了想辦法突圍之外就沒有任何餘地了。”聳了聳肩膀,一身疲憊的愛德華長長鬆了一口氣,對着身旁的希雷爾笑了一聲:“當然,願光輝十字真的能讓我活那麼久。”
“我聽那些都靈人說星空神國當中的都是純潔的聖人來着。”希雷爾看着他:“你覺得他們會保佑你嗎?”
“……”愛德華搖了搖頭。
“不過我覺得你會活下來的。”
“爲什麼?”
希雷爾很認真的看着他:“母親和我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還真是謝謝誇獎了。”
(抱歉這兩天事情太多,都要出門忙一天,沒時間更新了,明天會恢復一天兩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