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穩住陣腳——把這羣死人送回地獄去!”
不管奮力揮舞着手中燕尾旗的駐守軍官再怎麼聲嘶力竭的大喊,軍營大門前的都靈士兵們都已經接二連三的開始崩潰——面對着無論如何也殺不死,而又兇殘異常的敵人,哪怕明知道逃跑也必然會死的人們還是選擇了轉身逃跑,希冀於敵人不會追上自己。
更不用說留守軍營的大多是負責後勤的輔兵,或者從南方鄉下剛剛召集起來的農兵,沒經過多少訓練而且裝備也很差——絕大多數的精銳都已經被萊昂納多.貢佈雷投入了璨星城的攻城戰,留下這些人僅僅是爲了以防萬一。
因此在各自的百夫長或者軍官陣亡之後,面對着恐怖的腐屍怪無比殘暴的殺戮,身邊的弟兄一個接着一個被活活撕成碎片,殘肢斷臂和四處潑灑的鮮血,徹底打垮了他們心中的意志,相互擁擠着四散而逃,一片混亂的軍營大門前迎來了一場更加可怕的屠殺!
擁擠着、咒罵着、逃亡着、哭喊着……伴隨着腐屍怪如冷風過境般“嗚嗚”的嘶吼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伴隨着血肢體橫飛的軀殼化作一陣“血雨”——爲了爭奪那一條條僅有的“生路”,嚇破膽的潰兵甚至將屠刀舉向了前面逃跑的弟兄,亦或是將跟在身後的人一腳踹倒在地,只爲了能夠爲自己爭取到哪怕一丁點兒的時間。
哪怕是那些還在堅持戰鬥的人,也已經被眼前的場景嚇得精神崩潰,歇斯底里的哭嚎着,舉起利劍與戰斧不停的揮砍,然後慘叫着撕爛了臂膀,咬斷了喉嚨……本質上腐屍怪已經是“死物”了,因而對充滿生機的活物無比的渴望,鮮紅欲滴的血液對它們而言,無異於玉液瓊漿。
破碎的大門外,更多的腐屍怪還在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涌進來。而擋在軍營大門後面的盾牆卻已經越來越脆弱,甚至比陽光下的冰雪消融的更快,只剩下一片血泊!
“爲了光輝十字,不要放棄啊!”倔強的金髮少女從一個想要逃跑的士兵手中搶過了一面盾牌。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臉上:“快站起來和怪物戰鬥,哪怕是爲了活下去!”
但是摔倒在了爛泥堆裡面的士兵卻沒有聽見半句,哭喊着亂叫着從地上掙扎爬起身,頭也不回的逃跑了。緊咬着貝齒的艾倫猛然擰過頭,看着還在大肆屠殺着的腐屍怪們。心裡面幾乎是在滴血——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要是那傢伙在就好了……艾倫幾乎立刻就想起了某個黑頭髮的騎士,雖然只是想想,但是金髮少女卻有一種沒理由的信任,只要那個傢伙在的話肯定會有辦法的。
不行,哪怕沒有那個混蛋在……艾倫狠狠的攥緊了手中的劍——不能被他小瞧了,我可是,我可是克溫家的艾倫啊!
倔強的金髮少女狠狠的用盾牌將撲向自己的一頭腐屍怪拍翻,手中的鋼劍劃過一片冷豔的光芒斬斷了伸過來的爪子,劍鋒一轉刺進了它的腦袋!
但是倒在地上的腐屍怪卻依然在頑強的掙扎着,儘管已經比剛纔虛弱了很多。驚呼一聲的金髮少女險些被抓破了面頰。但是鬢角的淡金色髮絲卻被撕扯了下來!
“轟——!!!!”
巨大的轟響聲從軍營大門的左側傳來,剛剛站穩了身體的艾倫又差點兒被嚇得摔倒在地,幾乎是下意識的朝着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湛藍色的眸子猛然收縮了一下!
原本佇立在那裡的一座被腐屍怪攻佔的箭塔突然爆炸了——炙熱的火舌如同鮮花般綻放着,在一片叫喊聲中轟然倒塌,落在了軍營的大門前面,噴吐着滾滾熱浪在大門前豎起一面火牆,將還在蜂擁而入的腐屍怪們全部擋在了外面。
依然還在不停涌入的腐屍怪立刻被烈焰點燃,腐爛的身軀就像是沾滿了火油似的劇烈的燃燒着,原本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也變成了淒厲的慘叫。劇烈的掙扎着,然後一個接着一個倒在了地上,帶着嗆人的臭味變成了黑炭!
火焰……這羣怪物怕火!金髮少女立刻從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一種絕地求生的信念讓她逐漸恢復了力量。立刻朝着駐守軍官大喊道:“快讓弓弩手準備火矢和火油,這羣怪物怕火!”
“弓箭手,點火,點火!”已經驚慌到不擇手段的駐防軍官立刻扯着嗓子朝身後的輕步兵們大聲吼道:“燒死着羣該死的怪物,全部都送回地獄去!”
驚恐不已的弓弩手們紛紛舉起手中的重弩,一支支火矢稀稀落落的射向正在撲過來的腐屍怪們。甚至還有不少正在逃跑的潰兵們也慘叫着被射穿了腦袋,卻也總算遏制住了它們的步伐。
趁着這個機會,原本逃亡的潰兵們也被重新集結了起來,引火劑、牛油火把……坍塌的軍營大門完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衝入軍營的腐屍怪們慘叫着在一片烈焰當中哀嚎着,卻又如潮水般不斷的涌進來,彷彿是要填滿了露出來的空缺一樣。
緊攥着利劍,死裡逃生的艾倫.克溫,看着在烈焰當中不停的掙扎着的腐屍怪,卻沒有半點兒活下來的慶幸,只是佇立在淹沒了腳踝的赤紅色“泥塘”裡面,感受着那撲面而來的炙熱,目光始終沒有從那些恐怖的怪物身上離開,心思單純的金髮少女滿腦子都是一個不願意去想,但是卻又無比擔心的念頭。
愛德華,還有父親和路斯恩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噗通——!”躲在窗戶後面的小女僕安潔拉麪色蒼白的跪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淋淋的汗水不停的從她的額頭上滴下來,小女僕的面頰上卻依然掛着滿意的笑容。
對安潔拉而言,將箭塔點燃並沒有什麼困難的,但是想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使用魔法……哪怕是對真正的巫師而言,這也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無論如何,只要救下那個女人就好了……安潔拉心裡酸酸的這樣想道,嬌弱的身軀不停的微微顫抖着,無力的蜷縮起來。
“安潔拉,安潔拉你在裡面嗎?”聽到外面動靜,還是沒能忍住的小古德溫着急忙忙的跑到了隔壁小女僕的房間,一把推開了房門:“剛纔有好多士兵朝這邊逃跑,我擔心……”
還沒說完,他就被徹底嚇傻了——淋淋的鮮血幾乎佈滿了整個房間的地板,而且還在不停的從安潔拉的手腕裡“咕嘟咕嘟”的流淌,一把染血的匕首就落在小女僕的身邊。
“安潔拉?!”尖叫一聲的小古德溫甚至沒有注意到地板上的鮮血所組成的詭異突然,立刻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小女僕的身體——換做是平時,安潔拉絕對會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
“安潔拉,安潔拉快醒醒,快醒醒!”胡亂扯開自己衣服下襬的小古德溫就將那碎布條包裹在了小女僕的手腕上,因爲失血過多,蒼白的肌膚也愈發冰冷起來,小古德溫更慌了:“你怎麼樣了,光輝十字啊,藥在哪裡,快告訴我我去拿!”
虛弱的小女僕擡起左臂指了指對面的牆角,小古德溫簡直就像是看到了聖人似的撲了上去翻箱倒櫃起來。“倒在”血泊之中的安潔拉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目光放在了手腕上的碎布條。
真是個怪人呢,安潔拉如是想到——如果這傢伙沒有闖進來“搗亂”的話,安潔拉就可以直接用魔法讓傷口復原了,現在卻還得假裝一下,好麻煩。
但是爲什麼看到這傢伙的蠢樣子,安潔拉會覺得心裡暖暖的呢?
困惑的小女僕歪着腦袋,眼睛一刻沒有離開過那個還在滿頭大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