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傷別離

樂小蝶和馬奔一起向後場走去,孫璃珞從拍賣席上趕過來,聲音有些顫抖的喊:“小蝶,你,可是怪我了?”

樂小蝶聞聲停住腳步,慢慢轉回身,看着孫璃珞,眼眸中複雜幽深,繼而,她在脣邊綻放一朵榮華,輕聲道:“以後,可不要這般任性了,否則,我還真就怪了你!”

孫璃珞看到樂小蝶的笑容,心中一安,繼而有些自嘲的笑笑,“我是太心急了,想要幫到你,卻沒有替你考慮那麼多,以後不會了,小蝶,你放心去吧,樂府我會時常過去照應!”

“嗯,璃珞,謝謝你!”樂小蝶仍然是淺淺一笑,清麗溫和,帶着無法抗拒的親近。

孫璃珞的心猛地一抖,有種被人揉搓了一番的疼痛,他卻使勁牙咬忍了,臉上依舊清明。

“走吧!”馬奔不着情緒的輕聲道,樂小蝶點頭,跟着他舉步。

“小蝶!”

身後是冷浩然的疾呼,樂小蝶情緒翻滾,終究還是轉過身來,平靜的看着飛快走來的那人。

“什麼時候啓程?”冷浩然看着樂小蝶,掩飾不住滿眼的不捨和疼惜。

“明日午時!”樂小蝶語氣平淡,眼光輕柔,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我去送你!”

冷浩然沉聲道,忽然間心慌的厲害,似乎她這一走,有什麼東西都跟着發生了改變,不知她回來,他們之間是否還能如此親密無間?

“不用了,看了你,徒增傷感,記得我拜託你的事就好!”樂小蝶脣邊露出一個暖心的微笑,伸手扯了扯冷浩然的衣袖,忽然又道:“你那老虎,只怕是沒人給你管了,不知回來時它會長成什麼怪物!”

冷浩然聞言呵呵的笑起來,她待他總有一些的不同的,比起孫璃珞,比起哥哥冷墨寒,他是何其幸運啊!

“我會安心等你回來,看你回來收拾它!”冷浩然心情瞬間變得輕鬆,笑吟吟看着樂小蝶。

樂小蝶仍是淺淺一笑,不再看冷浩然,跟上馬奔的腳步,匆匆而去。

冷浩然站在原地,輕聲長嘆,孫璃珞靜靜在一旁看着,忽然道:“她就是一隻紛飛的蝴蝶,誰也左右不了她!”

冷浩然轉頭看了孫璃珞一眼,眼神幽暗,繼而清冷的道:“一曲《化蝶》碎人心,今夜看來不止是我一個人失眠!”

孫璃珞忽然笑了,有些自負的道:“我終究是她的妹夫,名義上我們是一家人!有些人卻什麼也不是,若不把心思收好,只怕朋友也做不成!”

冷浩然瞬間變色,冷冷看了孫璃珞一眼,淡然道:“不勞孫公子操心,孫公子只需管住自己的心就好!”

孫璃珞大笑,冷浩然憤然轉身,大步離去。

遠遠的,冷墨寒冷眼看着場內的一切,眼眸晦澀深邃,最後,趕在冷浩然和孫璃珞發現他之前快速的離開了。

樂小蝶回去和馬奔分頭做出發的準備,一直到忙很晚才睡,解衣睡覺時,觸到懷中的兩個物件,拿出來一看,是碧玉牌和蟠龍佩,樂小蝶將蟠龍佩棄在一旁,獨拿了碧玉牌靜靜的看着。

花解語走了兩個月了,走時荷葉初田田,如今是滿池別樣紅了,自己對他一點消息也無,好像他從來沒有進入過她的世界一樣,若不是這碧玉牌在手中散發着溫潤柔和的光澤,樂小蝶真是懷疑,自己是否從來沒有見過或認識他!

想他嗎?

有一些吧!他曾經是給過她最大幫助的那個人!但是說刻骨銘心,顯然是誇大其詞了,在心裡,樂小蝶不過把他當做了可以信任的朋友,或者比朋友關係更近一些,但是,她終究沒有把他認爲是自己將來要依靠的那個人,儘管有過這樣的心思,卻是淡淡的,並不肯定。

而且,他和她有一年之約,樂小蝶覺得時間還長的很,還可以去慢慢了解他,試着接受他,可經過了這麼多事後,樂小蝶發現,或許不等她對他做更深的瞭解,一年很快就可以過去,到那時,他和她就成了陌路了吧?

其實她心裡對兩人的結局是有着懷疑和不確定的,不然這次樂家遭難,她對花解語放到樂家的聘禮連動用的心思也沒有,只是讓庫房裡好好收着,誰也不許動,將來,或許要退回去的!

手指輕輕觸過碧玉的表面,因爲帶了她的體溫,感覺有淡淡的暖意,他爲何事拖住了腳?

臨行前他給了她這塊可以召喚風行隱衛的玉牌,就已經知道他會很長時間回不來吧?

樂小蝶忽然發現其實她一點也不瞭解花解語,她對他好感僅僅限於他對她幾次的出手相助!她又想到冷墨寒的話,眼眸裡有了一絲冷意,如果花解語欺騙了她,他和她之間的那點緣分就徹底完了!

樂小蝶起身將玉牌和蟠龍佩重新收好,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拋到腦後,拉過被子,倒頭睡去!

第二天一早起來,樂小蝶吃過飯,便到前面的大廳,將二夫人和樂芊芊,樂成,阿生阿福以及趙元大,幾個樂家的掌櫃都請到一起。

樂小蝶把要去沁爾汗草原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把家裡的事都交給樂成管理,賬務仍由趙大元掌管,又跟衆人大體交代瞭如今的樂家的情況,樂小蝶這次去草原帶了八萬兩銀票,給樂成留了一萬兩週轉,特別交代不許二夫人的孃家人上門,二夫人要是想他們,可以回孃家去見!

二夫人當場想反駁,樂芊芊卻攔住了母親,樂小蝶馬上要走了,何必和她鬧出事來,反倒讓她設了更多的障礙給她們娘倆,等樂小蝶走後,這樂家還不是依然她母親說了算!

樂小蝶又細細叮囑了一遍,才動身出府,這次她只帶着玲瓏和阿生,阿福留下幫襯樂管家。馬奔早已經騎着黑雲等在門口,身後是他精心挑選的二十個趕馬夥計,都騎着棗紅色馬,是馬奔爲出行新買的腳力。

樂小蝶依然騎了紅紅,馬車讓阿生趕着,玲瓏坐在上面,隨身帶着需要的衣物和用品,再後面的一輛車馱着行程需要的物品,一行人隊伍不大,爲了趕行程都是簡裝而發。

依照規矩,樂成爲樂小蝶置酒踐行,樂小蝶端了樂成送上的酒一氣飲了,對樂成低聲囑咐道:“我不在家,樂伯伯一定要看好樂家,二夫人如有損害樂家的事,你只管當着,萬不可鬆口!有急事可去找孫公子和冷二公子求助!”

樂成老眼含淚,點頭道:“二小姐儘管放心去,樂家如今剛有起色,老奴萬不能讓樂家再出事!”

樂小蝶點頭,擡眼看了看衆人,一干僕人丫頭都是不捨和憂傷,唯有二夫人滿眼的不屑,而樂芊芊美眸深諳,看不出情緒。

樂小蝶不再說話,上馬催行,剛剛走了兩步,孫璃珞騎着一匹快馬飛馳而來,看到樂小蝶忙跑到她身邊,並不下馬,相沖馬奔抱了抱拳,才轉頭對樂小蝶說:“小蝶,此一去,路途遙遠,風餐露宿,萬望保重纔好!”

樂小蝶微微一笑道:“璃珞的叮囑我記下了,我最愛珍惜的就是自己的身子,你大可放心就是!”

孫璃珞看着眼眸清澈的樂小蝶,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巴巴的趕了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眼眸裡只剩下不捨和幽暗。

馬奔在前面清冷道:“小蝶該啓程了!”

樂小蝶衝着孫璃珞再次綻放笑臉,輕聲說道:“你也保重!”然後催動紅紅向前跑去。

孫璃珞站在原地未動,一直目送樂小蝶一行走遠。樂芊芊站在府門口看得清楚,一雙美目中早已是陰霾一片,她使勁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毫不猶豫的轉身進了樂府。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城,向北走約有五里地,卻見冷浩然帶着冷泰站在路中間,正翹首期盼着,看到樂小蝶一行過來,急忙迎過來,衝馬奔和樂小蝶抱拳施禮。

“馬奔大哥,小蝶,浩然有禮了!”

馬奔在馬上還了禮,卻轉頭對樂小蝶的不滿的道:“真囉嗦!”

樂小蝶嘻嘻一笑,並不在意,看向冷浩然道:“不說不用來送了嗎?怎麼又趕過來,再耽誤了功課,秋試你那功名可就黃了!”

冷浩然不以爲意的道:“今年不行,來年再考,可送你卻一刻耽誤不得,我已經將冷泰送過來,從今天開始他跟着你了,你若不照拂他,大可讓他自生自滅!”

樂小蝶聞言衝冷泰笑道:“冷泰,如今你可都聽見了,你家公子其實並不看重你,如今跟了我,等從草原回來,你也不必回去找他了!”

冷泰端坐馬上,一臉的嚴肅,平靜的道:“公子就是公子,什麼時候冷泰也只認他做主子!”樂小蝶聞言撇了撇嘴,故作可惜道:“沒想到你這個人居然這麼死心眼,我本來還想提拔你當樂府的管家呢,你既然沒這個心思,我倒不好強求了!”

冷泰依然毫無表情道:“冷泰只會伺候公子,就是在皇帝的金鑾殿裡當帶刀侍衛也不去!”

樂小蝶忽然低低的笑起來,對冷浩然道:“你敢是給冷泰吃了迷魂藥了,讓他這般忠心與你,好吧,我承認爭不過你,冷泰跟着我,只能自求多福,你可不要後悔了!”

冷浩然笑眯眯道:“自然不會!”

樂小蝶低聲道:“送君一行,終將別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了,我知道冷泰必會向護你一般保護我的周全,你去吧!”

冷浩然的眼中憂思一片,樂小蝶低頭從他面前縱馬走過,冷泰撥馬緊緊跟隨。

冷浩然低頭苦笑,強把冷泰加給她,就是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嗎?可那又如何?終究不能改變什麼!冷浩然忽然發狠的使勁鞭打馬屁股,風一樣的向桐城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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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蝶和馬奔的隊伍很快就行進了十里,再向前走,路過一片小樹林,隊伍剛剛走到樹林邊上,就聽到有人聲嘶力竭的喊:“救命啊!死了人了!快來救救我!”

樂小蝶倏地聽見,忙喝道:“停下,前面好像有人喊救命!”說完就要催馬過去。

馬奔忙攔住樂小蝶道:“不要動,我去看看,你在這兒守着!”接着,他騎了黑雲就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過去。

不多時,就見馬奔馬上橫着一個人飛快地跑過來,來到樂小蝶面前,將那人摜在地上,那人負痛,哎喲了一聲,從地上一骨碌跑起來,瞪大眼睛道:“大個子,你救人啊還是殺人啊,要把人摔死啊!”

樂小蝶看他身處劣靜卻從容鎮定的樣子,不由好奇的打量他,只見這個人個頭不高,與馬奔相比只到他的肩膀,身體消瘦,他伸着脖子說話,樂小蝶可以看到他爆出的青筋。容長臉兒,眼睛不大,卻十分明亮,甚至帶着一絲狡黠,嘴巴薄薄的,有點向上勾起,樂小蝶記得不知從哪裡看到,說長着這樣嘴巴的人能說會道,幾乎有把死人說活的本領。

不知這人爲何在樹林裡喊救命,看他的樣子,全身上下沒有任何的傷口,似乎沒有遇到可以威脅到生命的事情。

樂小蝶忍不住問道:“這位兄弟,你遇到了何事,爲何喊救命?”

那人聽了小蝶一問,立刻獻媚似的衝樂小蝶一笑道:“嘻嘻,也沒什麼,剛剛小的在樹立林拉了一泡屎,結果摸遍了口袋也沒拿手紙,迫不得已就在那裡喊了幾嗓子,喊得什麼小的倒沒有留意!”

“什麼?”

樂小蝶感到一羣黑老鴰從自己頭上叫着飛過去了,這人,怎麼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真是讓人苦笑不的,巴巴趕去救他,居然爲了沒有手紙?

沒等樂小蝶發話,馬奔已經冷聲道:“若不是怕說了你不信,我懶的帶他回來,現在事情已經說明,小子,你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別再瞎搗亂,不然真就要了你的小命!”

那人一聽,忽然撲通一聲跪在樂小蝶面前,馬上哭的涕淚橫流道:“小仙女,小的不敢回去,小的主人是個腹黑,狠辣,狂妄自大,又唯我獨尊的主,因爲一點小事就會懲罰小的,小的被他大冬天裡泡過水,變成過冰雕。大熱天裡架過火燒,幾乎成了烤乳豬!還不許小的好好走路拿了三天大鼎,更不讓小的吃飽,丟小的到豬圈裡待了三天三夜,小的餓極了,跟豬搶食吃,被那母豬啃了一口,你看下巴上的傷還在呢!”

說着,那人擡起下巴來給樂小蝶看,果然在他下巴處有一處傷疤,只是看不出是不是老母豬啃他留下的!

“仙女啊,小的回去是沒有活路了,求您大慈大悲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大恩大德的,小的以後會給您供着長生牌,祝您長生不老,不對,小仙女就是死不了的,要不小的祝您永遠不老,花見花開,人見人愛,天上地下凡是能喘氣的都不如您賽,小仙女,求您收了小的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父親已死,爺爺早亡,奶奶不疼,姥姥不愛,一無所有的苦命孩子吧!”

樂小蝶看着匍匐在地哭的昏天黑地又說的吐沫星亂飛的男子,腦中忽閃現一個人的身形,就是讓樂小蝶超級崇拜的無敵導演加喜劇之王周星馳!這人無厘頭搞笑的功夫一點也不比周先生遜色,看他哭的一塌糊塗,周圍的人卻忍不住的想笑。

嘴邊不由勾起,樂小蝶嘻嘻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從來不收無用之人,你有什麼本事可以讓我用你?”

那人立刻收住哭聲,抹了把眼淚,兩隻眼睛賊亮賊亮的,有些自鳴自得的道:“小仙女主子,小的的本事可多了去了,最厲害的當屬餵馬,小的喂的馬兒那是最好不過,都給以前的主人餵了三匹馬了,拉出去,那是搶着要!”

“哦,你會餵馬?”樂小蝶問了一聲,看向馬奔,馬奔面無表情的道:“咱們最不缺的就是餵馬的!”

那人聽了忙又道:“其實小的還有一些別人不常有的本事,比如開鎖,世間無論多難開的鎖,小的都能打開;還有打洞,小的打洞的功夫那是一流的棒!小的號稱天下第二,就沒人敢稱天下第一!”

“哈哈,你會打洞,你是屬老鼠的嗎?”樂小蝶登時咯咯的笑起來,她發覺這人越來越好玩了,如果帶上他,枯燥的路程中是不是就增添了不少樂趣?

“不,小的不是屬老鼠的,小的屬牛的!哦小的名字叫星星,呵呵!”

自稱星星的那人看着樂小蝶,滿眼都是討好的意味。

“猩猩?”

樂小蝶忍不住使勁看了他一眼,繼而大笑道:“我看你不應該叫猩猩,給你屁股上安根尾巴就是猴子!麻煩你改改名字好不好,不然你這猩猩的名字以後我可沒法叫!”

那猩猩見樂小蝶樂不可支的樣子,不由使勁撓撓頭道:“可小的這名字已經喊了十八年了,要是一下子改了還真不習慣,不過小仙女既然說了,那小的就改了吧,您想給小的改個什麼名字?”

樂小蝶笑着道:“那算了,還是喊你猩猩吧!你都叫了這麼多年了,其實你的樣子叫猴子更合適!”

猩猩嘿嘿一笑道:“小仙女願意喊小的什麼都成,看您這意思是同意收下小的了?”

樂小蝶點了點頭,馬奔卻冷聲道:“我們沒有多餘的馬匹給這小子騎!”

猩猩聽了並不爲意,而是伸手一指冷泰道:“小的不肥,跟這塊木頭騎一匹馬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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