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加林。”小米喃喃的重複着這三個字,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旁邊的店老闆,此刻已經嚇的癱軟在了地上,伸手摸了把腦門上的虛汗,跟着大口的喘氣:“嚇死我了,我還真以爲她從照片上活過來了。”“葉大哥,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鬼都是藏在人心裡頭的,你說是不是?”許加林的氣息也平穩了下來,他慢慢的移到店老闆的跟前,伸開腿,也坐在了地上,跟着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不是,這世界上要有鬼的,早些年那些日本鬼子也不至於敢在咱們中國這麼的橫行霸道啊。咱們死多少的中國人,也得有多少的鬼啊,嚇也能嚇死那幫小鬼子,你說是吧,小兄弟?”店老闆連着說了一長溜的話,可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估計一時半會兒的也反省不過來。許加林原本還想催促着他繼續講月眉的事情,可眼下似乎也只能暫停。
“葉大哥說的是,要真鬼的話,小日本還真不敢那麼的橫!”許加林附和着說了兩句,跟着朝店老闆勾了勾手指:“說起這小日本,我還想到前不久聽過的一個笑話,給葉大哥你說說,可別笑我。”“關於小日本兒的?”店老闆一聽也來了興趣:“他孃的,我就喜歡聽關於小日本的笑話。我奶奶說,要不是三幾年小日本打到了中國,沒準我們葉家現在已經在上海,北京那種大城市了,那還能窩憋在這個山旮旯裡頭。”店老闆是標準的山裡人,一激動就特別容易說粗話,許加林也不介意,只是擡頭看了江小米一眼,讓她不要心急開口問話。
“據說是日本投降的那一年,有些日本兵就打算把他們死在咱們中國土地上的鬼子給帶回去。這事兒不知道怎麼的就給靠海邊的一個生意人潘三兒知道了,他心說,操你孃的,你們日本鬼子在我們中國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的,這會兩隻手一往上舉,叫了聲祖宗饒了我吧,就想順溜溜的回去?梁山好漢都知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你們怎麼的也得留下點損失補償費吧,咱們廣大的貧苦老百姓,不還要武裝起來,對抗美帝國主義嘛。”許加林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睛瞄着店老闆的臉色,他果然聽的是津津有味。像他們這種七零後末期,八零後早期的人都是看着戰爭題材電影長大的,對日本人的厭惡,那是種在骨子裡的。許加林才一見到店老闆,就知道這樣的話題可以吸引住他。
江小米看着許加林口沫橫飛的模樣,忽然笑了笑,這樣的許加林好像纔是她小時候認識的那一個。看了看牆上的照片,心中的恐懼也淡下去不少,走到牀前看了看辛羽,她還在沉睡之中,便也坐在了牀邊,聽許加林胡編。
“那他是不是耍那些小鬼子了?”店老闆吸了下鼻子,“生意人都精,耍個日本鬼子還不就是小菜一碟兒的事兒,要是我,我肯定耍他們。”許加林瞧着店老闆故意挺起的胸膛,在心裡補充了一句:“要是我,就拿刀砍了他們。”
不過這就是在心裡想想,收了收心思,許加林臉上又露出那副笑呵呵的模樣來,繼續噴口水:“可不是耍了嗎,要說這生意人的頭腦就是靈活,這潘三兒打聽到日本人撤走的路線,然後就在海邊等着。
日本人剛一露面兒,潘三兒就將紙錢撒的滿天飛。小日本也納悶啊,心說我都把你們中國人禍害成這個樣子了,你怎麼還給我們的勇士撒錢,真是夠寬容,夠有心胸。既然人家受害人都不計較啥了,那咱還是去道個歉,順便說個謝謝吧,可那小鬼子剛將自己的腰彎的給哈巴狗兒似的,忽然就聽潘三兒問道【是帶戰友回家的吧?】小鬼子一聽,原本已經擡起的腰桿就又彎了下去,說了聲【是,我們是要帶戰友回家!】
潘三兒先是半天不說話,見日本人眼中出現了疑惑,這才指着前頭的海岸線說【你看看,回家的路這麼遠,你們怎麼也不帶個路費啥的?】
【我們帶的有!】小鬼子聽人這麼一問,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類似咱們中國廁所裡用的草紙那樣的東西。
【這是你們日本的錢吧,我說這個可行不通,你想想從這裡到你們日本,那路程得多遠啊。你們日本的閻王爺認得這些錢,我們中國的可不認識,外幣在陰間那是貶值貨,用來當柴燒,都顯失身份。你們要是拿着這些錢去孝敬,只怕是過不去哦。】潘三兒說着,搖了搖頭,似乎無限的同情。
【那可怎麼辦,我們要到哪裡去買你們中國的錢?】別看日本人殺人的時候兇,可這虧心事兒做多了,心裡頭也虛的慌,聽人這麼一說,臉都綠了。
【這錢可不好買,不過算你們運氣,我這裡還有一些,省着用,估計還夠你們回家的。】潘三兒大方的把自己掛在身上的布袋子打開,日本人一看,可不就是剛剛潘三兒撒的那種方孔紙錢嘛,馬上笑的跟孫子見了爺爺似的。正想擡手去接,潘三兒卻把布袋子一捂,漫不經心的咳了聲。
小鬼子一想,忙將自己從中國搶到的那些值錢的,準備帶回國的好東西一股腦的給了潘三兒,然後樂顛顛的抱着那一堆紙錢上了船。不過潘三也沒全要,還給小鬼子們留個青花瓷的瓶子,只不過在瓶子裡頭偷偷的裝了一些別的好東西。怎麼說小鬼子也禍害了咱們這麼久,那好意思讓人空着手回去是不是?”
許加林說完,伸開手抱住了後腦勺,然後轉過臉去看店老闆。“對了,葉大哥,當初日本人禍害的那麼嚴重,怎麼沒到咱們山裡來嗎,我聽說那襲家的老宅子保存的還挺好的。”
“那還不是聽說襲家鬧鬼嘛,日本人咋的,也就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中國人怕的東西他們能不怕嗎。”店老闆皺了一下鼻子,跟着嘿嘿的笑了兩聲,摸着頭道:“不過也是他們沒來得及,這不還沒進山,就投降了嘛。”
江小米在一旁聽着,原本還想說許加林講的那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可這會兒才明白,許加林那是變着法兒把話題不着痕跡的又給帶回襲家的事情上來。
“那襲家鬧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許加林又問,伸手指了一下牆上:“不會那鬼就是月眉吧?”“剛開始的時候不是,後來就是了。”店老闆模糊的回答着。
“什麼叫做剛開始的時候不是,後來就是了,難道襲家的鬼不止一個?”江小米又想到那個出現在襲家老宅的詭異影子,看身形似乎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