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自然把兩生的話當做小孩子的戲言,不過回頭,當目光落在張萌萌和夏緋的身上時候,她的心還是快速的跳了一下。
兩生怎麼會知道她的身邊有個長辮子的阿姨,那個人指的是張萌萌還是夏緋?
“又胡思亂想了,也許兩生只是在看某部電視劇,和她說裡頭的劇情呢。”小米用手在腦門上輕輕的敲打了兩下。兩生今年虛歲三歲,由於不知道他的準確出生日子,小米的母親賀映紅便將正式收養兩生的那一天當做了他的生日,算日子的時候,也只算虛歲不算實歲。如今三歲的兩生,除了每天上幼兒園,最大的興趣就是看電視劇。看到動情處,還會眨巴着兩隻霧濛濛的眼睛對她說:“阿姨好可憐!叔叔好可憐!”
兩年來,兩生一直管小米叫媽媽,時間長了,賀映紅乾脆也就不再糾正他,就先這麼叫着好了。可如果兩生剛剛說的不是電視劇裡頭的劇情,那麼他口中的那個爸爸又是誰呢?
方哲嗎?
腦海中突然竄出那兩個字來,小米忍不住用手抓住了牀鋪的鐵欄杆,慢慢的坐了下來。方哲說過的,兩年之後,他會回來找自己。可現在,她已經是許加林的女朋友,並且在許伯伯,許阿姨的跟前發了誓,無論將來許加林的腿能否復原,她都會好好的照顧他一生一世。
誓言可以遺忘,但只要想想許加林爲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小米的良心上就會不安。
心裡很亂,小米用手指使勁的摁着自己的太陽穴,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張萌萌是最後一個進門的,不過與往常一進門就直撲到牀上吵鬧着要講笑話不同的是,她今天特別的安靜。小米聽不到那熟悉的嚷嚷聲,這才擡起頭來看了看張萌萌。此刻她的髮辮已經解開了,整個人就那麼直愣愣的站在鏡子前面,手中拿着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長髮。那個動作沒什麼奇怪的,關鍵是她看向鏡子中的那種表情,讓小米突然間就想到《紅樓夢》裡,王熙鳳的那個子侄拿着銅鏡觀看,出現幻覺時候的模樣。那是一種帶着慾望的,沉醉的表情。
可是,電視劇裡的那塊鏡子,據說是塊非常不祥的魔鏡。看正面的時候沒事,看反面的時候,人就會被鬼迷,出現幻覺,甚至死亡。但這塊安裝在小米宿舍的鏡子,卻只是一面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鏡子,張萌萌的那種眼神讓人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驚悚。
“萌萌,你看什麼呢?”小米輕聲的問,目光對上夏緋,只見她也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書,奇怪的看着張萌萌。
“美女,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美女。”張萌萌的聲音中還帶着幾分俏皮,與往常說話的語氣,倒是沒什麼不一樣的。聽到她這麼說,小米還以爲她是剛剛得了假髮自戀,只淡淡的哦了一聲,回到牀上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可夏緋眼中的神色卻變了,她翻身下牀,站在張萌萌的身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鏡子。
小米看着她們兩個人的姿勢,忽然感覺有些眼熟,再仔細的一想,這兩人的位置居然跟兩年前七月七的那夜,她玩血腥瑪麗時,那個穿着紅色玩偶出現在鏡子裡頭的情形很像。只不過,那個時候,坐在前面的她是在削蘋果,而現在的張萌萌卻是在梳頭。
“第一個孩子看到了真相,所以魔鬼要收去她的眼睛;第二個孩子看到了真相,所以魔鬼要封住她的耳朵,第三個孩子看到了真相,所以魔鬼要斬斷她的雙手,這樣魔鬼的秘密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張萌萌忽然低聲吟唱起一首特別奇怪的歌曲,她梳頭的力度也越來越大,鏡子中的面孔變得異常扭曲起來。
“夏緋,快奪走她的梳子!”察覺到張萌萌有些不對,小米忙叫了一聲,那邊站在張萌萌身後的夏緋也在第一時間撲上去,試圖從她的手中搶奪下那把梳子。張萌萌原本就長的比夏緋粗重,即便是現在加上小米兩個人,也沒辦法從她的手中搶奪下那把梳子,才一會的功夫,張萌萌原本烏黑的髮絲上就出現斑斑血跡,梳齒上也滿是斷髮和血跡。
“她瘋了!”夏緋再次被張萌萌撞飛,紅色的裙子在室內揚起,就像是一隻紅色的蝴蝶。她輕輕的揉着自己被撞到暖氣片上的手肘,眼睛在宿舍裡飛快的搜尋着。視線落到張萌萌剛剛打開,還沒有關好的衣櫃那裡,眼中忽然出現了一抹亮色,快速的跑過去,從裡頭抽出那隻紅色的木雕盒子,朝着張萌萌的頭上就砸了下去。
“夏緋——”小米愣了,她從來沒見過冷冰冰的夏緋居然還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夏緋顯然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回過神兒來,把被自己敲暈到地上的張萌萌拉了起來,拖回她自己的牀上去。
“對不起,我下手可能重了些,萌萌她不要緊吧。”夏緋喘着氣,她比張萌萌瘦弱不少,估計拖張萌萌上牀也比較的費力氣。小米輕輕的搖了搖頭,走到張萌萌的牀邊,試了試她的鼻息,還好呼吸均勻,應該只是被打暈了。
“只是暈了。”小米鬆了口氣,夏緋已經蹲在地上去撿盒子。也許是剛剛太過用力,好端端的盒子摔到地上,居然被摔成了兩半,小米湊過去,想要幫忙。只一眼,就愣住了,因爲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魔咒一般纏繞着的紅色玩偶娃娃,在娃娃的脖子上還繫着一樣東西,那也是她所熟悉的,黑色的草編娃娃。小米駭然的退後了兩步,彷彿那個東西就是日本人留下的恐怖細菌彈,只要沾染上,就將永墮地獄。
“怎麼了?”夏緋已經將紅色玩偶娃娃裝進了那個木盒子,回頭疑惑的看着小米:“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剛剛被我嚇着了?其實,我有個親戚,他的腦筋有些問題。從小到大,只要看到他發瘋,家裡的人都會用木頭打暈他。雖然這種辦法比較粗暴,但卻是最有效果的。”夏緋艱難的啓口,解釋着剛剛自己那樣做的原因。而小米只是盯着她手中那個木頭盒子,想着那剛剛被放進去的紅色玩偶娃娃。
是巧合,還是噩夢的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