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錦堯不做多解釋,越過周濤往電梯方向走去。
周濤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又無奈又暗自惱火,對年錦堯的事,他了解的深度遠不如王明軒。
雖然周濤跟在年錦堯身後的時間比王明軒晚兩年,但到底也是服侍多年的下屬,怎麼待遇就這麼不公平呢。
那個姓林的女人出現這半年多以來,年錦堯身邊發生這麼多大事,有多少是他了解過的?
不讓他插手,還不准他深入調查,就算王明軒躺在醫院裡了也不見得讓他來插手半點。
他又不是傻子,連消失多月的王若欣都被抓了回來,起因都是那個姓林的女人,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周濤想不出個所以想,氣憤之餘,他也只得按年錦堯的要求,遣散一部分人,只留下三五個身手好點,命他們在此等候年錦堯的命令,而其餘人全部撤離,包括他自己。
出了酒店,外面的寒氣令周濤更加清醒,再無半點睡意,他率性命司機開車駛向王若欣所關押的地方。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關押王若欣的事也不是他負責,但憑他在年錦堯身邊這麼久的地位,想弄清楚這個關押點也不算很難。
似乎知道年錦堯會來,當門鈴剛按響,套房的大門就被人打開,身穿得體西裝的歐陽爍正面帶微笑的站在門口,有禮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年先生,請。”
年錦堯平靜的打量着他,大約十秒後,他纔開口打招呼:“歐陽先生,我來送行,早了還是晚了?”
他跨步走進套房的大客廳,裡面空無一人,除了歐陽爍。
歐陽爍笑顏如風的向他走來,越過他來到沙發旁,伸手做了個請,然後道:“我們五點出發,現在才三點不到,您應該來早了。”
年錦堯看了一眼沙發,並沒有走過去坐,而是往林悅藍所在的房間方向瞟了一眼,沒有吭聲。
“林小姐在休息,年先生如果有事找她的話,請便。”歐陽爍見他不坐,自己便領先坐了下來。
年錦堯神色莫測的看着他:“臘八節是歐陽家族祭祖的大日子,帶一個外人回去,行得通嗎。你很清楚,我不希望上次那樣的事再發生。”
歐陽爍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道:“年先生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我老祖宗?”
年錦堯冷冷一笑:“誰都不信任。”
歐陽爍聞言笑了笑:“年先生還是這麼坦率。”他擡起頭,平靜與之對視:“既不信任,爲什麼同意我帶走她。”
年錦堯忽然很不耐煩的哼了一聲,往沙發這邊走了兩步,冷道:“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如果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你而不是歐陽老前輩,能否答應這個請求還不一定!”
歐陽爍眉頭略微皺起,探究的盯着年錦堯不放:“年先生似乎並不想尊守合同上的條約,不是嗎。”
“這些事和合約扯不上沒關係!”年錦堯冷聲反駁。
歐陽爍淡然的看着他,幽幽道:“沒關係?沒關係最好,那我不會輕易插手。”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當然沒有資格插手。”年錦堯不耐煩的擺擺手,“總之等我這邊的事解決,我會過去把她接回來,另外,她身邊必須跟着我安排的保鏢。”
“和他有關的事,我都有資格插手。”歐陽爍意味深長的回了他一句。
年錦堯沒有接話,他薄脣抿得很緊,最後不再看歐陽爍,轉身向林悅藍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隨時都可以把她接回來,不過我想那最好在所有事情都解決以後。”
歐陽爍的聲音在後面傳來,不溫不火。
年錦堯回過頭冷然的看着他,沒有吭聲。
他繼續開口,黑曜石般的雙眼閃爍着迷人的光彩:“我只是很好奇,事情發生到一定地步,你是否有能力控制,別忘了,那兩個人與你的關係。”
年錦堯臉色微微一變,他不動聲色的收斂好所有情緒,平靜的道:“在我們合作之際,相信我能辦好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擔心。”他微頓,又道:“倒是你,注意看管好你家的人,還有那個男人。”
“我會的。”歐陽爍應了一聲,還欲再說點什麼,年錦堯已快速轉身往林悅藍的房間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歐陽爍莫名覺得有些煩躁,不似剛纔那般淡然淡定。
或許,他只是爲年錦堯能自由進入林悅藍房間而感到不快和嫉妒吧。
他擡起手,撫在下巴處,轉頭望向落地窗外的景色。
漆黑的夜空裡,有點綴夜空的霓虹燈,那些燈在深夜裡才能顯示出它們的色彩和價值。
年錦堯穿過幾扇門,纔來到林悅藍所在的房間外的客廳,那兩個在這裡值班的保鏢看到老闆出現,都嚇了一跳,好在此時的他們早已酣睡過了,沒讓年錦堯當場逮住他們偷懶。
“你們都回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年錦堯揮手讓他們離開,“讓守在酒店門口的北上來。”
兩人聽令退下,年錦堯猶豫一下,來到林悅藍的門前。
不出意外,這女人把門反鎖死,他沒有鑰匙,只得敲門。
這個時間點,林悅藍並沒有入睡,在歐陽護回來之後到現在,她根本沒有任何睡意。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年錦堯爲什麼會同意歐陽護他們帶她離開!
一陣敲門聲令精神恍惚的林悅藍令到驚嚇,她坐在牀沿,戒備的盯着房門,“誰?”
這麼晚了,難道是歐陽爍嗎?
“開門,是我。”
當聽到那熟悉的男低音時,林悅藍渾身一震,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衝到門旁,手剛攀上門把時,她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緩緩垂下手臂,難過的蹙着眉,輕道:“年先生,這麼晚,你來做什麼。”
她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有什麼不對勁,至少她自己是這樣認爲的。
隔着門,看不到年錦堯,她纔可以讓堵在胸口的悶氣一點一點發泄出來,否則她連這樣做的勇氣都沒有。
“開門,我有事問你。”年錦堯在外面命令。
“抱歉,我已經睡了,不方便。”林悅藍拒絕他,“有什麼事,你就這樣問吧,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她於他,本來就沒有秘密可言。
年錦堯吃了閉門羹,很是不快,擡手用力敲了一下門:“我讓你開門!”
林悅藍更不聽話了,似乎要遠離他了,她連膽子都大了許多,敢違揹他的命令。也或許,是因爲昨天在年公館的那一席話使她有了改變,更或許是因爲埋怨年錦堯對她的各種隱瞞。
“有什麼事,您說。”林悅藍重複着,她無力的靠着門,手擡着沉重的肚子,“是手鐲找到了嗎?”
年錦堯本來心情就不好,,見她竟然不聽話,更是惱火:“怎麼,有人出面庇佑你,連主子的話了不聽了嗎!”
“先生,您要這樣想,我也無法阻止。如果沒事,您應該回去休息了。”林悅藍清脆乾淨的聲音響動着,未了,她輕輕加了一句:“您該回去陪您的妻子了。”
“手鐲我會幫你找到的,你開門。”年錦堯又拍了一下門,這一下,他的語氣竟比剛纔軟了許多,“有事開門再說。”
心中是有氣,可更多的是想在林悅藍離開前見她一面。
那種感覺很強烈,讓年錦堯痛苦。
親手把自己的女人送走,當然是痛苦的吧,這讓他想到了幾個月前把林悅藍兩祖孫和莫藍天一起送走的畫面。
連莫藍天這個好朋友最後都背叛了他,更何況這個對林悅藍一直有心的歐陽爍了。
這一次將林悅藍送走,誰也不知道會發生怎樣的轉變。這個女人,已經越來越不屬於他了。
可當她生命受到威脅時,他寧願遭受她的背叛,也不願她陷入危險當中,這種可笑的想法,本不該存在。
“先生……”林悅藍聽出他語氣的轉變,她好像能感受到年錦堯對她某種不一樣的感情,可在年公館的那席話,她實在無法釋懷,她不會忘記兩人之間的鴻溝和淵源。
她深呼吸一口氣,平靜的道:“您放心吧,在我們的事沒解決完之前,我不會逃掉的。我會在歐陽先生那裡,規矩的等您來接我,去了結我們之間的事。”
“林悅藍!”年錦堯這下是捶門了,他壓制着自己的脾氣,道:“開門,聽到沒有!”
他想看着她的臉啊,他想抱一抱她啊!從她從醫院跑走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整整兩夜一天沒有合過一次眼,全都是因爲她!
可現在,他只是想看她一眼,都被拒絕嗎?
年錦堯突然覺得好悲哀,他和她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轉變,兩人的定位都有了輕微的變化,這是兩人都意識到的事,可卻因爲其它原因而努力相互排斥着。
這一刻,年錦堯沒了其它心思,連詢問林悅藍有關林老太內情的事都忘了。
隔着門,他彷彿看到無助的林悅藍正蜷縮在門邊,像個被遺棄的孩子一樣,沒有歸屬感。
是了,他昨天在年公館的時候說那席話,明裡暗裡都是在宣告兩人的關係,她現在有此反應,也是應該的了,連出聲質問他爲什麼要送走她的原因都不顧了。
年錦堯往後退了兩步,神色黯然的轉身,“手鐲找到的話,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嗯好,謝謝了。”林悅藍強裝淡然,“如果找不到也不要緊,您的事比較重要,不用管我的。”
外面沒有迴應,四周靜寂無聲,靜得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