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子軼很清楚年錦堯的弱點在哪裡。
既然姓年的那麼在意林悅藍,想和林悅藍在一起,那他偏不讓他如願。
姓年的讓月影流了多少淚,他就讓這男人流多少血。
面對查子軼赤-裸明目的威脅,年錦堯除了氣勢有所變化,其它都沒什麼太大反應。
查子軼目光微移,頓在他胸前那朵紋身上。那朵藍色小玫瑰,是在掩飾什麼傷痕。
他一瞬間回到多年前那場混亂中,胸口悶得難受。
年錦堯似乎察覺到他的異狀,不經意理了理被他拉歪的睡衣,擋住那個紋身,然後收回目光不看查子軼,轉身向臥室走去,準備收拾一下臉上的狼籍。
“年錦堯!”
查子軼喊了一聲,望着他的背影,目光變得深意起來:“爲了那個女人,你真的覺得值嗎?”
年錦堯停下腳步,低頭看着黏在手指上的血,沉默片刻反問:“爲什麼不值得?”
他擡頭看着好友又說:“你也知道小影繼續跟着我不會幸福,更何況……”
想到什麼他微微笑了一笑,“這不正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
查子軼不置可否,但想到年錦堯這次動作這麼大,他還是有些生氣:“你要和她離婚,大可暗地進行。”
“既然要離,當然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年錦堯輕哼道。
“可你這樣公完全不爲她肚子裡的孩子着想!”查子軼冷着臉說。
說到孩子,年錦堯臉色變了些,冷眼看着查子軼:“你如果不也這麼自私的一心想要她和離婚?否則關於那個孩子的事,你何苦瞞到現在。”
查子軼冷嘲笑了笑:“你的戲不也演得很好?”
這五個月以來,年錦堯對查月影真的完全變了一個樣。
他扮演的‘準爸爸’這一角色很到位,不光感動了查月影,連世人都被這一假象給欺騙。
查子軼在國外不止一次看到有關年錦堯和查月影恩愛出行的報道,每一次他都忍不住想打電話回來質問年錦堯,他這麼用心演出,不覺得累嗎?
令他痛心的是,查月影沉靜在這樣的幸福當中,看不到戲外面的真實。
只不過還好,雖然遲了點,但至少現在查月影應該清楚了年錦堯的真實面目,很好。
“你找過他嗎?”年錦堯打破沉默。
年錦堯提到的這個‘他’,查子軼很清楚是誰。
他抿嘴不答,避開這個話題道:“這是我們查家自己的事,與你無關了。”
年錦堯不以爲意的笑笑,沒再接話。
“時間不早了,你還不打算回去見老爺子。”他示意查子軼該走了。
查子軼盯着他不放,突然開口問:“你讓她和莫藍天相見,是打算把她還給他嗎。”
他不等年錦堯說話,幽幽笑了笑:“莫藍天大概會很感激你的。”
他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卻令年錦堯眼神微變。
查子軼很滿意年錦堯懂得他話裡的意思,大聲笑了兩聲,轉身朝樓梯下離去。
年錦堯來到圍欄處居高臨下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輕飄飄給出一句話:“中午之前我會派人回去取協議書,中午我會發通告。”
查子軼像沒聽到一樣,沒有停下腳步沒有回答。
望着他的身影最終脫離視線,年錦堯的眼神陰沉不定。
他不怕莫藍天會怎樣,就怕林悅藍那個笨女人,太過單純善良,會受不住別人激將,更不好拒絕莫藍天,她對莫藍天本來就有很強的愧疚感。
可愧疚感並不能成爲嫁給莫藍天的理由。
查子軼離開了年公館便直接坐車去了查程龍所在的地方。
這座小鎮,想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他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鎮,會讓他連續光臨。
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還是剛過春節的時候,那時查程龍剛知道了他一直尋找的林惠慈原來就是林悅藍的奶奶,對林悅藍的身世一直耿耿於懷,便要求查子軼親自前往收集證據好做dna檢測。
雖然事後通過林悅藍兩個孩子的dna確認她們和查家沒有一點血緣關係,但查程龍對林悅藍的關注度還是超出了普通人。
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很奇妙。
林悅藍彷彿就是上天派來給他們大家制造混亂和麻煩的。
她的身份也很奇妙。
她的父親林維山曾經跟過查程龍,是被查程龍賞識然後推薦到了年錦堯父親手下;她更是查程龍尋找的那個人的孫女。
兜兜轉轉,查程龍一直要找的人就在身邊,如今就算找到也是陰陽兩隔。
可就算林悅藍是爺爺格外關注的人,就算她只是一個無辜得不能再無辜的局外人,他依然不能放過她。
只有她纔是年錦堯的弱點,只有她……纔可以造成對年錦堯的傷害。
其實查子軼並不討厭林悅藍,相反從日本那次相識到現在,他還是蠻喜歡她的單純呆萌的,就算到現在他時常都會想起初次見面的小趣事,讓他忍不住無聲微笑。
除去和年錦堯之間的瓜葛,單是和林悅藍做朋友,查子軼是很樂意的。說不定深交久了,他也會像莫藍天那樣犯傻,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心給交出去了。
但現在,不可能了。他們當中,不止阻擋着一個年錦堯,還有月影、莫藍天。
朋友做不成,戀人更沒機會,兄妹?也不可能。
月影不會接受這樣的親人,他也不可能爲了這樣一個人而拋棄自己的親妹妹。
查子軼覺得頭快裂開了,難受至極,他靠在車窗上,望着陌生的風景飛逝,面無表情。
這個地方他一無所知,他討厭陌生的地方,讓他很壓抑。
坐了近二十小時的飛機,他明明累得不行,卻怎麼也睡不着。太陽穴突突的跳動着,讓他忍不住想敲開自己的腦袋。
他想到查月影此時的悲傷絕望和無助,就血液倒流一般。他彷彿看到了十幾歲那場災難,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妹妹被人欺負,自己卻無能爲力,還懦夫的拋棄她逃跑。
這十幾年來,查子軼經常做這個惡夢,不止一次重回當時的畫面。
如果可能,他寧願相信衝進人羣不顧危險去救查月影的是他而不是年錦堯,他寧願年錦堯胸前那處刀傷傷在他身上。
年錦堯身上那處傷痕的存在,對查子軼來說,永遠是一劑鹽,時不時提醒一下、給他傷口上來一把,生怕他不夠愧疚不夠內疚。
他難受的嘆了口氣,靠回車座上閉上眼睛。
一直覺得,年錦堯的出現,就是來和他爭奪地位的,不光搶了爺爺的關注點,還搶走了他唯一的親妹妹。
多年的不滿,此時像火山一樣堆積在胸口,想要尋找一個契機點,然後噴發。
他的妹妹需要他來守護,這一次,他絕對不要再出現以往那種情況。
當汽車抵達查程龍所在的小鎮時,查子軼纔開始覺得有了幾分熟悉感。
他記性力超好,在這裡住過兩天,有些地方他都還記得。
按地址的方向找到查程龍所在的新別院,查月影還沒起牀。
大概是昨天年錦堯的出現讓她身心俱累,除了晚餐下樓吃了點東西,其它時間全在刻間裡不出來,和查程龍的對話沒超過十句。
查子軼到的時候,查程龍正在客廳看電視,聽到外面院門響動,他也沒有起身迎去。
過了一會,有下人前來請示:“老爺,少爺回來了。”
他還是沒動,又過了一會,有腳步響起。
“爺爺。”熟悉的聲音。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查程龍才慢慢側頭過來,看着走進客廳的俊俏男子,他一瞬間出現了錯覺,好像看到了自己那早逝的獨子。
“……”他張張嘴,差點喊出那個壓在內心深處的名字,定定神,他收回思緒:“你回來了,子軼。”
查子軼點點頭,看看冷清的客廳,又往樓上瞟了一眼:“月影呢?”
“在房間不願意出來。”查程龍應了一聲,隨後輕聲問:“你餓不餓?”
查子軼搖搖頭,他沒有要坐的樣子,側身就想朝樓上走:“我去看看月影。”
這個時候,查子軼最關心的還是查月影會不會想不開做傻事,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出事,她更不能出半點差池。
查子軼見他心急的樣子,也沒阻攔,任由去了。
這個時候的查月影,連他這個爺爺都難說動。不過這時候心靈脆弱需要有人安慰,查子軼倒可以趁這機會好好和她緩和一下兄妹關係。
查程龍老了,昨晚想了一夜,晚生的事,他真的不好再插手了。
查子軼很快來到二樓,總共就三個房間,他逐一打開,只有最後一間房是從裡面反鎖的,他停下腳步敲門:“小影?”
他喊了兩聲,裡面沒反應,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小影?!開門,是哥,哥回來了!”查子軼又拍了兩下門。
還是沒反應,輪他着急了,皺着眉頭衝到二樓客廳朝下張望:“老頭子,你上一次見到小影出房間是什麼時候?”
查程龍神色也有些着急,“早上敲門讓她出來吃早餐,她應了兩聲,沒出來。”
他撐着柺杖沉着臉往二樓走來:“你把門踹開!”
話音剛落,查月影的房門就打開了,她神態憔悴,雙眼紅腫,披着頭髮往樓下走,彷彿沒看到在場的查子軼和查程龍。
“月影……”查子軼心疼萬分,輕聲呼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