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沒有回答林悅藍,而是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猜對了。
電話接通後,北便將手機遞給林悅藍,而後者一臉惶恐,愣了半天也沒敢伸手接。
“林悅藍。”話筒裡飄出一個低沉的男低聲。
“先……先生……”林悅藍回過神,硬着頭皮接過手機,放在耳邊,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你還知道我是你先生。”電話那頭的年錦堯聲音聽起來很冷。
“我……”林悅藍緊緊握着手機,不知說什麼。
聽到這個聲音,她內心深處藏得很深的恐懼、別樣的癡情,全都浮現,她高興、迷茫、不安,各類複雜的情緒瞬間充斥在整個心房。
“才離開兩天,連話都不會說了。”年錦堯冷哼道。
林悅藍這才壓下心中複雜情緒,逐漸穩定下來,輕聲問:“有什麼事嗎,年先生。”
“我這邊有點事,不能去d市接你,你跟北今天中午乘坐飛機回來。”年錦堯霸道的宣佈命令。
聽到這話,林悅藍本能的道:“啊?這麼快?爍知道嗎?”
問過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的稱呼很有問題,電話那頭一下沒了聲音,讓她更加害怕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道:“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過幾天回去嗎?”
“你還真以爲自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年錦堯的話充滿嘲諷,“歐陽爍打什麼主意我清楚得很,你自己也不傻,留在那裡,給別人當活靶子?你這個蠢女人!”
“我沒有想過飛上枝頭做鳳凰!我、我只是答應歐陽爍先生,幫他一個忙!既然答應他了,我就不能走。”林悅藍有些不快的反駁。
隔着電話,她膽子似乎也變大了些。
年錦堯那邊沒有說話,只聽他幽幽低笑兩聲,“答應他什麼?答應他嫁給歐陽長樂?莫藍天屍骨未寒,你就那麼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你怎麼能這樣說!”林悅藍蹙緊眉頭,怒道:“答應讓我來的是你,讓我回去的也是你,在這件事上,你沒資格說我!”
電話那頭沉默半響,繼續響起年錦堯的聲音:“中午十一點半的飛機,你自己看着辦。”
年錦堯給她一個選擇,“是繼續留在歐陽爍身邊,還是隨北一起回來,你自己選擇。
“年錦堯,你別那麼過分好不好!”林悅藍又氣又無可奈何。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奶奶的玉鐲已經找到了,如果你不想回來,我也沒有義務幫你保管。”
“找到了?!”林悅藍先一愣,隨後一喜,眉宇間盡是喜悅:“真的找到了?”
“你不相信?”年錦堯反問。
林悅藍連忙搖頭,特別高興的道:“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好……”
話說了一半,她突然停了下來,把後面那個‘厲害’給硬嚥了回去。
年錦堯的手段她自不必懷疑,但她也沒必要當着他的面誇他。玉鐲找回來了,是她最開心的事,纔會有點口無遮攔。
她假意咳了兩聲,道:“那……那我一會和歐陽爍先生商量一下,可以嗎?”
“這件事誰都不要說,該怎樣就怎樣,晚上到點時,北會帶你離開那裡。”
說完,也不給林悅藍回話的機會,年錦堯已經將電話掛斷。
握着手機的年錦堯坐在辦公桌前,另一隻手的手指有節奏的在桌子上輕輕敲打着,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不知在想什麼。
沒過一會,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一個電話,接通之後,他冷聲問:“人還沒找到嗎?”
“先生……抱歉,屬下無能……”
“繼續找。”年錦堯掛了電話,想了想,又撥通另外一個號。
正躺在病牀上看書的王明軒接到年錦堯的電話,很是沉默了一下,才接通電話:“先生。”
“身體怎麼樣了。”年錦堯又開始習慣性的在桌子上敲打着,一邊問,“可以出院了嗎?”
“沒什麼大事,先生有事吩咐嗎?我馬上收拾一下出院。”王明軒放下書,同時掀開被褥。
王明軒的恢復能力很強,躺了這麼多天,他的傷雖沒有全愈,但只要不做重事基本沒什麼問題。
更何況,他一直在等年錦堯的召喚。
年錦堯滿腹心事的嘆了口氣,道:“好,你出了院,先來我這邊一趟,我在常駐辦公室。”
“是,先生。”
得了迴應,年錦堯才放下電話,靠在軟椅上望着潔白的天花板。
玉鐲是找回來了,可那個人還沒找回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到底是希望找到那個人呢,還是希望那個人繼續逃竄?
伯父,一直以來,您都在欺騙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誰都不能相信。這其中,也包括了自己的親人,是嗎?
年錦堯幽幽的露出一抹笑意,說不出的自嘲淒涼。
事情已經擺在平面上,大家連最基本的僞裝都不需了,近二十年的親情,原來也只不過是場笑話。
雖是笑話,可他卻笑不出來,他在心裡不停問自己,在他生命中,到底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一開始執着於爲父親報仇,而今林悅藍遭受鉅變,也成了這世間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孤兒,可她肚子裡至少還有莫藍天的孩子,而他呢?
連他敬爲親生父親的葛東都是假的,他纔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介於很多原因,年錦堯纔會那麼迫切的希望林悅藍回來,這其中不乏有他自己的私人情感在裡面。
林悅藍大概不會相信,在年錦堯心靈最爲脆弱的時候,她纔是他最想見到的人。
不管這個想見是源於恨還是愛,至少證明了他心底是有林悅藍的。
林悅藍並不知道年錦堯在經歷什麼,她自己的事已經夠煩悶了。
本來答應好歐陽爍,陪他演一齣戲,可主角都還沒登場,年錦堯就命令她趕回去。傍晚六點的飛機,還不準告訴其它人,包括歐陽爍,難不成讓她來個失蹤嗎?
那歐陽爍該多失望,多難過?
“林小姐,先生叮囑我,從現在開始,寸步不離的跟着您,若有冒犯,還請您見諒。”
林悅藍被北的話拉回思緒,愣了愣,才問:“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北依然面無表情,淡漠的道:“我不知道,我只負責保護林小姐您的安全,希望您不會讓我爲難。”
林悅藍不太喜歡這個隨行保鏢,相對的,她更懷念像朋友一樣的王明軒。
她眉頭微擰,將手機歸還給他,道:“這裡是歐陽家,你寸步不離的跟着我,纔是讓我爲難,爍先生一會如果有事找我,他不會讓你跟着的。”
“這需要您的配合,林小姐。”北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移開,道:“在回去之前的這幾個小時裡,我必須保證您的安全。”
林悅藍警覺起來,追問道:“你什麼意思?是說我有危險嗎?”
她模樣慌張的四處張望:“是、是不是你家先生說了什麼?”
北微微低下頭,道:“林小姐,請回房休息,十點半我們出發。”
“現在幾點了?”林悅藍問。
北看看手錶,“九點一刻。”
“都只有一個多小時,我還休息什麼啊!”林悅藍轉身往餐廳方向走去。
北一下將她攔住,恭敬而淡漠的道:“先生吩咐過,在離開之前,希望你最好不要接觸歐陽爍。”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至少讓我和爍先生說幾句話啊!我又不會告訴他我要離開的事。”林悅藍有些惱了。
在這幽靜偏僻的遊堂,幾乎看不到有人從這裡路過,只有林悅藍和北兩人在此對峙。
“林小姐,爲了您着想,我只是勸您儘量不要離開我周身,您也知道這裡是歐陽爍的地盤,他不會同意我時刻跟着您,到時候會很麻煩。”
北說的是實話,可林悅藍很不高興,她馬上要離開回z市,本身就成了不講信用的人,難不成連臨走前做個道別都不行嗎。
她推開北,大步往遊堂盡頭走去,一面道:“你跟着我就好,我只是跟他說兩句話就行。”
“林小姐……”北眉頭一皺,立刻向她追來,緊緊跟在她身後,本想再次將她攔住,見迎面走來兩個人,他只得放棄,暗中注意周圍的環境和行人,猛然間,他眼神變得危險起來,全身上下散發着極具攻擊性的危險氣息。
“林小姐!”
北上前一步,將林悅藍護在右手邊,與她並肩繼續往前走。
林悅藍本就不喜歡這個保鏢,他突然上前搭着她的肩,她有些不快,側頭剛想說什麼,見他眼神很冷的盯着前方,她不由一愣,“怎麼了?”
林悅藍並沒覺得遊堂前方突然出現的兩個人有什麼不對勁,她被北的眼神嚇到了。
那是殺過人才有的陰冷眼神。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北突然拉着她往右邊遊堂的假山後面躲去。
“怎、怎麼了?!”
“別亂動,打電話找歐陽爍,快點!”北說完,將口袋裡的手機塞給她,自己跳出假山外。
林悅藍根本就沒明白髮生了什麼,她站了起來舉着電話:“我不知道他的號碼——”
話音沒落,一個灼熱的東西從她耳旁飛過,鑽進後面的石頭當中。
“啊——”林悅藍尖叫一聲,本能的往下一縮,驚魂未定的瞪大眼,突然明白剛纔飛過去的是什麼東西——槍!
怎麼會,怎麼會有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