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狂作,從外面竄進來,掀起一陣陣腥鹹的味道,那是海水特有的氣息。
斷臂男子的出現,讓林悅藍像瘋了一樣掙扎着悲鳴着。
“葛東,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我的孩子呢?”
男子神色淡漠的看着她,沒有回答,只是對歪眼男和大個子男人下命令:“把她帶到甲板上,把這裡清理一下。”
他微微蹙眉,有些嫌惡的後退一步:“順便把她也清洗一遍。”
說完轉身離開。
得了命令的歪眼男和大個子兩人立刻開始行動,一人拿桶拎着海水無情的向林悅藍身上衝洗,另一人則拿掃帚刷洗她沾滿嘔吐物的身子,毫無憐惜之意。
林悅藍無助的蜷縮在地板上,任他們擺佈。
只不過海水衝到她腳腕傷口上時,痛得她連連慘叫。
“夠了你他-媽-的就不能閉嘴!”大個子從外面拎了一桶水走進來用力潑在她身上,還刻意往她腳傷處多衝了一些,聽到她慘叫,臉上掛着笑,滿是惡意,“真奇怪苗子梅她們會栽在你手裡。”
“夠了別鬧了,頭兒還在外面等着呢。”歪眼男可比大個子有耐心多了,見林悅藍身上洗得差不多了,又催促道:“你再去提一桶進來,把地板衝一下,差不多就得了。”
“你他-媽-的就只知道使喚老子……”大個子口中抱怨着,但行動不減,轉身走了出去。
歪眼男繼續刷地,不過這一次等了好長時間都不見大個子回來,他開始不耐煩起來,“大個,你趕緊的!”
外面還是沒有迴應,只有海風呼嘯、海浪打在船板上的聲音。
歪眼男並沒起疑心,繼續掃着,只感到身後有人走進來靠近,還以爲是大個,咒罵了一聲:“你搞……”
可話還沒說完,靠近他的那個人已經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小房間裡響起一聲清脆的咔擦聲,歪眼的脖子也和那隻眼睛一樣歪得不符合生長軌跡。
林悅藍只知道有人進出不停,虛弱的她卻沒察覺到這一次進來的人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只迷糊聽到外面傳來兩聲重物落入海里的咚聲。
她虛弱的躺在地板上,渾身溼透,發頭也溼漉漉的,凌亂的貼在她臉上、纏在脖子上。可她早已沒多餘的力氣去撥開這些頭髮,像只瀕死的魚,輕微顫抖着。
腳腕上的鐵鏈被人打開,有人把她扶了起來。
這個人的氣息……怎麼有些熟悉。
她側頭看了看,面前的人還是穿着那個歪眼男的衣服,同樣的個頭也不高,可她就是能感覺到似乎認識這個人。
“你是……”
“我帶你去找你女兒。”
別看那人個頭不高,卻能輕易的架着她向前走,讓她受傷的腳腕避免觸地。
提到女兒,林悅藍就忘了繼續追究他的身份,情緒激動的喊:“連茹,我的連茹!”
正喊着,就聽到前方傳來陣陣孩童的啼哭起,伴隨着海浪拍打船板的聲音。
“連茹!”
林悅藍呼喊着,努力睜大眼睛搜索着,終於在不遠處的甲板上看到幾個人影。
“扶林小姐到那裡坐下。”
得到命令,攙扶林悅藍的人默默執行,扶好她坐好,才退開兩步。
天已經開始變暗,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無邊的海岸線,漫無邊際的大海上,只有這一艘船,就像世界上只剩下這一處人足可以站立的地方。
甲板上有幾盞燈,將船從黑暗中單獨分離出來。
林悅藍適應了亮光,纔看清坐在面前的人——葛東,而他手裡並沒有她期盼中的孩子。
再往後望去,又發現另外一個嬌小纖細的身姿,應該是個女人,只不過臉被一塊黑布遮掩住,而她的孩子正在這個女人懷裡。
“連茹!”林悅藍可沒心思去猜想這個女人是誰,她剛想站起來向女人衝去,腳腕上的傷立刻疼得她往前摔去,好在桌子的存在給了她支撐點,沒讓她真的摔倒,但還是疼得她直冒冷汗。
“請放心林小姐,你的孩子很安全。”葛東慢吞吞的說。
孩子彷彿要否定他的寬慰,張口開始哇哇大哭,哭得林悅藍心醉死了。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和你無冤無仇,爲什麼總要針對我!”林悅藍憤然瞪着葛東控訴。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被關在一個狹小箱子裡二十幾小時不能動彈的經歷,那比惡夢還惡夢。
拋開這件事不說,葛東上一次出現,就害得她的孩子提前出世,這一次出現,天曉得他會造成什麼後果,林悅藍想都不敢想。
“無仇無冤?林小姐你搞錯了吧,林維山沒告訴你關於我的事,難道連小堯也沒告訴過你?”葛東慢悠悠的說着,一面對身後的人招招手,沒過多久就有人端來兩份晚餐。
他熟練的用左手拿起筷子,開始用餐,一面對林悅藍道:“先吃點東西吧林小姐。”
林悅藍看也不看桌上的食物,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懷裡的莫連茹:“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有什麼事我們再談,在這裡你還怕我抱着孩子逃了嗎?”
葛東笑着點頭:“你說的是實話,不過在年錦堯找到這裡之前,我是不會把孩子還給你的。”
聽他說到年錦堯,林悅藍苦笑道:“在這海上?他會找到嗎?你和他之間的事,何必總牽扯上我。”
指望年錦堯來救她和連茹,是目前的林悅藍唯一能做的祈禱,可面對未知的一切,她心中的擔憂漸漸戰勝了希望。
“我也沒辦法,誰讓現在的你纔是小堯唯一的缺點呢。”
葛東吃得很香,陸續有人端來海鮮和其它美食,還有人專門守在餐桌前,爲他剝蝦殼。
林悅藍想反駁他這句話,想了想還是改變話題,道:“上次在瑞士的事,我沒有想過要追究你的責任,就算知道年錦堯他有意放過你,我也沒打算說什麼。你們前一輩的淵源,爲什麼非要一代又一代的糾纏下去,我只不過是想帶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你的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純粹是意外,不管是二十一年前還是十一年前,你父親的苟活才造就了你。”葛東放下筷子,從手下人手中接過毛巾,擦淨嘴和手。
他單手擺了擺,下面的人立刻將他面前的餐桌撤了個乾淨,他指指林悅藍面前的餐桌:“你確定不吃?如果年錦堯短時間內找不到我們,我想你應該不會拒絕。”
林悅藍是真不想吃,她暈船暈得厲害,可肚子裡早吐得空蕩蕩的,那飢餓感像海水一樣席捲着她的腸胃,不停發出陣陣雷鳴鼓響,迫使她最終選擇妥協。
“很好。”葛東點點頭,讓身後的女人把莫連茹抱過來,放在餐桌上,任她哭泣吼叫。
“林小姐,你看,孩子在呼喚你,對嗎?”他仔細打量着莫連茹,擡頭對林悅藍說。
林悅藍就這樣隔着桌子看着自己的女兒哭得滿臉通紅,而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無助、難過的蹙着眉,眼裡含着淚:“求你……我爸爸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恨他,都衝我來好了,別對我孩子這樣……求你,把她給我……”
她顫顫的站起來,扶着桌沿想向莫連茹走去。
“林小姐,請你坐好。”葛東左手伸向莫連茹的小臉蛋,最後停在她的脖子處,“我可不想你看到不想看到的畫面。”
林悅藍心一驚,嚇得沒了魂的跌坐回去,哭着低吼:“你是個禽獸!混蛋!她只是一個孩子!”
“這種罵詞,你應該也對小堯說過吧。”葛東笑笑,縮回手,漫不經心的看着莫連茹哭,不爲所動。
林悅藍沒有接話,現在倒真覺得年錦堯身上的冷漠、無情、殘忍,很大部分都傳承面前這個男人。
到底是被親手撫養十幾年的人,盡學到這些不好的東西。
“你該不會真的相信,帶着兩個孩子躲起來,就能過安穩日子了?”葛東冷笑輕哼,“你是林維山的女兒,怎麼沒遺傳他那種高智商,蠢得這麼出奇。”
被人罵自己蠢也不是第一次,林悅藍還是不說話,光盯着莫連茹看,不停輕喚:“小連茹不哭,媽媽在這裡,在這裡。”
“我討厭孩子。”葛東沒來由的說了一句,“收養年錦堯的時候,他已經八-九歲了,比一般孩子懂事得多,不用太費心。”
他手慢慢又攀上莫連茹的臉,寬大的手掌幾乎蓋住孩子的整張臉,也蓋住了孩子的啼哭聲。
林悅藍嚇得半死,不停哭着搖頭乞求:“不要!不要,求你不要!把她給我,我、我能讓她不哭,求你……”
葛東似乎是被孩子的哭聲吵煩了,猶豫了一下,對身後的人點點頭。
那蒙面女人接了命令,上前拎着小連茹,向林悅藍走來,還沒靠近,林悅藍就一把將莫連茹搶了過去,抱在懷裡不停輕晃哄逗:“連茹,連茹乖不哭,媽媽在這裡。”
她顧不上自己身上溼漉漉的,也顧不上在場有這麼多人,微微彎下腰,借餐桌爲阻礙,掀起衣服給莫連茹餵奶。
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殺掉莫連茹的人,不可能會備奶粉奶瓶。
這種時候,林悅藍更顧不上自己的nai水好還是不好,先給孩子填飽肚子,別葛東有藉口傷害她纔是要緊的。
攙扶林悅藍過來的男人就站在甲板遠處靜靜看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只有當那個蒙面女人有所動作時,他的眼神才稍微變了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