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烘烤的菸葉，算起來已經是第四輪，葉子已經採收到中部，但對於林聿接手以後，這算是第一次烘烤。
一株黃煙，質量最好的就是中部的葉片。
中部的葉片如果不能烤出品質高的菸葉，到了頂部的菸葉就會更差。
到現在爲止，林聿的這片黃煙已經烤過兩輪，算起來整株黃煙已經烤過去五輪，葉片質量最好的部分已經烤完。
烤房裡正在烤着的這一輪，是林聿接手來的第三輪，整株黃煙的第六輪，中上部的菸葉，從理論上說，質量已經開始走下坡路。
也就是說，林聿接手以來烤過的兩輪菸葉，都是整株黃煙最好的中部菸葉，烤出來以後賣掉尚不足以支付人工費，何況是開始到了上部的葉子呢，那不得更是往裡賠！
這也就怪不得曹夢霏說得這樣理直氣壯。
“我的農業技術，有神鬼莫測之妙，你們怎麼可能理解。”林聿慢悠悠說道，“黃煙千百年來都是中部葉子質量最好，但是三哥按照我的技術管理黃煙，我們重點培養的是頂部葉子，越是頂部的葉子質量越好。”
“吹牛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曹夢霏氣憤地叫道，“你也知道千百年來都是中部葉子好哇！不但以前是那樣，以後的黃煙也依然是那樣，就是現有的教科書上也是那樣說的，咱倆打賭這事，就是走到哪裡，也是我贏定了，不是你一句神鬼莫測就能賴過去的，你早就輸了，拒不履約，我和五叔就要收回這片煙田。”
“井底之蛙，可悲可嘆。”林聿道，“輸贏勝敗，你說了不算，要以事實說話，不是根據你想當然的理論。我現在好幾個烤房裡滿滿的全是黃煙，還沒開始出來，還沒去賣，你敢說我現在烤房裡的黃煙不值錢？”
“別咬緊牙關不承認。”曹夢霏懂得農業，又有內線提供的詳實數據，眼看林聿堅決不承認，她一下子爆發了，“中部的葉子都賣不出本錢，現在烤房裡烤的是中上部的葉子，更不值錢，你還好意思說！”
“少跟他廢話。”曹老五惡狠狠叫道，“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狡辯是沒用的，一句話，這片黃煙我收回了，現在我要全部拔掉，接下來種其他作物。”
“證據你媽呀！”一看曹老五揮着手張牙舞爪的模樣，林聿也火了，“你有什麼證據？拿出來我看看。”
“看來這小子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曹老五獰笑着，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看到了嗎，上面的數據記得清清楚楚，你一共僱多少人，每天付出多少工資，賣了兩輪菸葉，一共賣了多少錢，這些數據你不會否認吧！”
林聿接過來一看，果然記錄得一清二楚。
不問而知，這些數據絕對是祥子給透露出去的，當初祥子被林聿打了，扣了工資，但還是忍氣吞聲，沒臉狗腚地混在僱工隊伍裡來幹活，林聿就知道這老小子沒安好心。
“你敢不承認嗎？”曹老五洋洋得意。
“承認，上面記錄的數據都是真實的。”林聿老老實實回答，“可我還是那句話，這只不過才賣了兩輪菸葉，也許我第三輪就能掙錢呢？”
“甭做夢了，越往上的葉子質量越差，越賣不出價錢，老老實實把地交出來吧。”曹夢霏勝券在握，洋洋得意。
“那好，就讓你們開開眼，看看是誰在做夢。你們既然這麼瞭解我的經營狀況，那麼不會不知道我那幾間烤房昨天就停了火，今天就要出煙吧，本來準備下午出煙的，現在不得不立刻出煙了。”
林聿朝着林呈揮了揮手：“三哥，今上午地裡的活兒先不幹了，叫上大夥去出煙吧。”
五老虎得意地看看他侄女：“這小子確實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做夢還沒醒吧，明明菸葉質量越來越差，還想拿出來給咱們看，真不怕丟臉啊！”
“他不怕丟臉，咱們就撿着，走五叔，咱們就陪他走一趟，只要出來的菸葉質量不好，立刻收地。”曹夢霏感覺從來沒這麼痛快過。
姓曹的想不到林聿這麼猛，這麼能打，前一陣子被林聿打壓得夠嗆，現在看來，終於可以劍走偏鋒，不跟林聿打打殺殺，照樣能把他弄進局子裡去。
現在是打黑除惡專項鬥爭，只要這小子進去，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了！
曹夢霏越想越美，想不到她聯繫上馮明品以後，居然憑着一個女孩子能替老曹家除了一害，真是小女子辦大事，巾幗不讓鬚眉啊！
大家呼呼隆隆一起去了黃煙烤房。
三百畝黃煙，掰下一茬菸葉能裝滿整整五個烤房，這些烤房以前是曹老五用着，自從林聿接手煙田，就由林聿用。
這倒不是曹老五大方，免費把烤房送給林聿使用，因爲這些烤房並不是曹老五的私有財產，這是村集體的，以前還是集體經濟的時候建造，歷經幾十年的風雨了。
現在不管是政府還是菸草公司，對黃煙種植戶都有優惠政策，村裡雖然沒錢發補貼一類，但是集體的那些烤房，還是可以讓種植戶免費使用的，也算是對黃煙種植戶的鼓勵吧。
烤房除了房頂上建造了一溜出氣口以外，四面牆全是密閉式的，沒有窗戶，只有下面留一個門口，用來往裡裝菸葉和出菸葉。
把菸葉裝進烤房以後，這扇門還要用泥漿塗抹起來，用以密閉烤房。
眼看幾個僱工拿着工具要把那扇門刨開，曹夢霏往前一步：“慢着先別幹，林聿我問你，如果出來的菸葉不行，一看就賣不上好價錢，你怎麼說？”
林聿淡淡一笑；“你不就是想讓我承諾，只要菸葉不行，就算我違約了，就得把煙田還給你們？”
“就是這樣！”曹夢霏一仰臉，滿臉挑釁。
“好吧，我答應你了。”林聿輕描淡寫地說。
唔？曹夢霏和曹老五都是一愣，林聿今天這麼好說話？
他們可是來找茬的，目的不是收回那三百畝煙田，目的是激怒林聿，讓他準備動手，然後曹老五早就從鎮上叫了一羣小痞子，那羣小痞子跟林聿毆鬥起來，早就在附近待命的刑警二中隊就會趕過來，對打架鬥毆的人進行抓捕。
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鎮上那羣小痞子可以無罪釋放，但是林聿本來就被村裡姓曹的舉報，現在被刑警隊抓個現行，在這打黑除惡的風口浪尖之下，判刑那是妥妥的了。
據說林聿不是很能打嗎，一個人打十幾個不成問題，曹老五就盼着林聿把鎮上的小痞子打出點殘疾來，斷條腿，打斷胳膊什麼的，那麼就是故意傷害罪，需要從重判決。
可是眼前的林聿變得這麼好說話，讓曹老五和曹夢霏有一種一拳打空了的感覺。
門口厚厚的封泥被刨開，那扇木門拉開，一個僱工進去，把最靠近門口的那一竿子菸葉遞出來。
菸葉都是用絲線綁在一米多長的細竹竿上，讓後襬在烤房裡的架子上。
林聿站在最前邊，他接過那一竿菸葉，臉上的表情比較凝重。
從理論上說，自己根據手錶教的技術對煙棵進行改造，完全能夠把菸葉質量改變過來，烤出上等的菸葉來。
前些日子在東盛的田家村，林聿的黃煙實驗完全取得了成功。
可是曹老五這片煙田有點積重難返，而且已經烤過兩輪，相當於改造一個成年人，這個難度就有點大。
林聿這些天雖然沒功夫親自管理這片煙田，但是放給三哥林呈，讓他領着幹，林呈一點不打折扣地執行着林聿的安排，其實跟林聿親自管理沒什麼區別。
烤過的兩輪黃煙，雖然沒有達到林聿的預期，但是相較於曹老五管理的時候，已經有了很大進步。當時曹老五烤出來的菸葉直接不夠級，收購站都不要。
但是林呈帶領這些僱工烤出來的兩輪菸葉，達到中等煙的菸葉能有百分之八十，出了很少一部分上等煙，也有一點點級外品。
而且林聿知道，三哥領着烤出來的第一輪，質量有點差。
到第二輪，質量已經好了很多。
林聿來看過菸葉，也去煙田考察過，他現在完全有信心在屬於自己的第三輪烤出上等菸葉。
現在這一竿菸葉拿在手裡，林聿的臉色越發嚴峻起來。
反覆查看以後，林聿確定這些菸葉應該在中桔四或者中檸三一下，還是屬於中等煙。
中等煙價格一般，自己僱了這麼多人在田裡改造，光人工費就花費不少，如果全是中等煙，確實連人工費都掙不出來。
更不用說收回交給曹老五的四萬五，以及配製藥液和堆肥的成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