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峪山地居多，只有村北這一片良田，農村孩子從小在地裡幹活，深知種田不易，現在一看有人破壞農作物，一下子就急了，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你們幹什麼，爲什麼要破壞莊稼！”
等跑到近前纔看明白這些人都是本村的，一邊不停地拔出煙棵一邊嘻嘻哈哈地嘲笑倆人。
這是怎麼回事？倆人都有點搞不明白狀況，因爲九爺爺也在人羣裡面跟着拔煙棵，九爺爺怎麼可能做出破壞莊稼的事來呢！
九爺爺是倆人沒出五服的爺爺，堂兄弟之間排行老九，今年六十多了。
“九爺爺，這是誰家的地，黃煙剛剛長起來爲什麼要拔掉？”林聿喊道。
九爺爺瞅着林聿端詳大半天，這才恍然大悟一般認出來：“是小聿啊，你這是回家探親還是復員了？誒呀長這麼高，長成好青年了！”
林聿掏出軟白沙給九爺爺點上一根，剩下的塞在九爺爺的兜裡，跟九爺爺親熱地攀談起來。
原來村後的良田全部被曹老五承包了，曹老五僱着村裡三十多個人給他種地。路東邊這三百畝用來種植黃煙，可是黃煙看起來長勢雖好，菸葉燻烤出來品級卻很低劣，根本不值錢。
所以曹老五在算了一筆賬以後，認爲如果繼續經營這些不值錢的菸葉會越賠越多，不如直接拔掉，趕緊種植其他作物。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林聿一邊跟九爺爺攀談，一邊仔細地觀察黃煙植株，還蹲下來，拈起田裡一把土放到嘴裡品嚐滋味。
農村孩子就是吃泥巴長大的，泥土不藥人，現在的林聿憑着品嚐味道，就能大致知道土壤中氮、磷、鉀以及中、微量元素的含量。
“嘎——”刺耳的急剎聲響起，一輛飛馳而來的黑色衆泰T600在路邊剎住，駕駛員就像火燒着屁股一樣從車上跳下來。
司機板寸頭，三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魁梧，脖子後面的肥肉疊成好幾道褶子。
走上來一個窩心腳就把九爺爺踹了個仰面朝天，然後沒深沒淺照着肚子又是兩腳，嘴裡罵着：“老子拿錢僱你抽菸閒聊的，今天的工錢扣了！”
林聿認得這人，正是這片地的承包者曹老五。
只是沒想到這混蛋上來就打人，而且林聿在旁邊檢測土壤，等到跑過來，曹老五已經打完了。
葫蘆峪五百多戶人家，有林、劉、姜、曹四大姓，姓曹的在四大姓當中人數最少，但是因爲姓曹的個性強橫，而且還有幾個在外邊當官的、經商的，都混得不錯，所以成了村裡勢力最強的一大姓氏。
曹家五兄弟因爲家中兄弟多，一個個如狼似虎，那是當之無愧的村中一霸。
尤其這個曹老五最爲囂張跋扈，在村裡稍不如意，對村裡人擡手就打，張口就罵，根本就不當回事。
林聿把九爺爺扶起來，六十多的人了，先看看有沒有被踢壞。
曹老五指着林聿的鼻子又大罵起來：“你是哪來的，到我地裡幹什麼？滾蛋！”
“姓曹的你嚷嚷什麼！”別人怕姓曹的，林聿可不怕，“都是本鄉本土的鄉親，低頭不見擡頭見，六十多的人了你上來就打，你還算個人嗎，你說你算個什麼東西！”
“草*你*媽*的，敢罵
老子！”曹老五一步跨上來，大耳刮子照着林聿扇過來。
林聿擡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子，曹老五掙了幾掙，想不到這隻手就像被水泥澆鑄了，紋絲不動，而且半邊身子開始酥麻起來。
啪！啪啪啪啪……一連串響亮的耳光響起，林聿正反手照着曹老五的臉上猛抽：“喜歡打人是吧，打人很爽是吧，沒嚐嚐捱打什麼滋味是吧，怎麼樣捱打比打人更爽是不是！”
林聿的出手太快，曹老五根本反應不過來，接連捱了幾十下，腦子都懵了。
周圍那些村民想不到在葫蘆峪居然還有人敢打曹老五，一個個都驚得目瞪口呆。
“再嚐嚐挨踹什麼滋味！”林聿底下一腳踹在曹老五胸口，把他踹出十幾米。
曹老五仰跌在地上只覺得胸口發悶，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沒嚐出鹹淡來是吧，再來一套連環腳就知道了！”林聿快步走上來，準備痛痛快快教訓這混蛋一頓。
“林聿你住手！”突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大喊起來。
林聿回頭一看，只見從衆泰裡面跳下一個女孩來。
女孩個子高挑，上身穿白色的韓版繡花開衫，下面是紅色熱褲，上白下紅，視覺衝擊感相當強烈。
唔？這是誰？
哦，林聿終於看出來了，是曹老五的侄女，曹老大的閨女曹夢霏。她跟自己差不多大，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同學，但她是村長的閨女，而且長得又漂亮，對林聿這個小孤兒從來都是不拿正眼瞧的。
曹老五勉強坐起來，掏出電話開始叫人。
周圍的村民看得很明白，林聿雖然在部隊上練得功夫不錯，但是在村裡打了曹老五，算是闖下塌天大禍了！
曹夢霏一直不拿正眼看自己，林聿也斜着眼看她，冷聲道：“你說住手就住手啊？沒看這混蛋正在打電話叫人報復我！”
林聿還要上去打曹老五，這時九爺爺和林呈他們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齊上前把林聿抱住了，九爺爺嚇得眼淚都出來了，帶着哭腔：“小聿你傻了，怎麼敢打他！”
“打他算是輕的，這個惡霸地主在村裡橫行霸道慣了，不給他點教訓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你還敢打電話叫人，信不信現在就弄死你！”林聿指着曹老五怒氣不息。
曹夢霏上去按住五叔的電話，衝他搖了搖頭，輕聲耳語：“五叔先別叫人了，這小子是個愣頭青，我看他剛纔出手的模樣像是會功夫，他上沒老下沒小光棍一根沒牽沒掛，別把他惹得狗急跳牆，先穩住他再說。”
剛纔林聿一頓暴打，已經讓曹老五害怕了，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眼看林聿一副不要命的架勢要弄死自己，曹老五還真是肝顫。
九爺爺跑上來“噗通”一聲給曹老五跪下，緊張得渾身哆嗦：“老五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這幾年在外邊上學沒認出你來，要打要罰都在你，只要你別跟他記仇！”
幾個姓林的本家也在那邊拉着林聿勸他，讓他給曹老五認個錯，賠他點醫藥費什麼的，膽戰心驚地對林聿耳語：“你別傻了，細胳膊能擰得過粗大腿？”
幾個本家推推搡搡把林聿弄過來，讓他給曹老五認錯，認打認罰。
被人當衆
打腫了臉，要是對方認個錯就這麼算了，姓曹的以後在村裡還怎麼混？曹老五鼻子裡呼哧呼哧噴着粗氣，陰晴不定地在考慮應該把林聿打成幾級殘廢？
曹夢霏在五叔耳邊低聲說：“你就提出個懲罰條件穩住他，罰了他以後又不是不準叫人報復了！”
嗯，曹老五覺得侄女說得有理，如果自己現在不依不饒，把林聿這小子逼得狗急跳牆，當時就不好收場。
“你自己說吧，怎麼認罰？”曹老五惡狠狠朝地上“啐”一口血沫。
怎麼認罰？林聿捏着下巴看看這三百畝黃煙：“你看這樣行不行，今天這事因爲我過來閒聊，耽擱了給你幹活引起的，我願意出錢賠償你，清理這三百畝黃煙的人工費算我的，怎麼樣？”
曹老五一聲冷笑：“這點人工費老子還沒放在眼裡！”
“那可怎麼辦呢？”林聿捏着下巴，一副爲難的模樣，“要不然我把你這三百畝黃煙買下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九爺爺，一個勁兒朝林聿使眼色，讓他不要犯傻。
“哈哈哈哈……”曹老五爆出一陣狂笑，今年這一茬黃煙沒成功，前期所有的投入都賠進去了，要是這個愣頭青全部買下的話可是太好了。
林聿一臉真誠：“五叔你看看多少錢，你出個價。”雖然不是同姓，但是一個村的，有輩分在那擺着呢，既然開始講和，林聿就不要再叫他混蛋了。
“三百畝地一年的承包費九萬，種黃煙投入種子、化肥、人工等各種費用每畝一千，三百畝地是三十萬，一共三十九萬。”
曹老五這也不算獅子大張口，因爲這三百畝地他基本上投入了這個數。
只是他現在要把黃煙全部拔掉，不但前期每畝投入的一千塊顆粒無收，全部拔除還得需要部分人工費，所以他這個算法明顯是訛人。
“哦，三十九萬，這麼多，不好意思五叔，我一個窮上學的拿不出那麼多錢。”
曹老五氣得差點吐血，感情這是玩人呢，既然你知道是個窮上學的，還想買下這三百畝黃煙！
林聿微微一笑：“不過我這幾年勤工儉學也攢下幾萬塊錢，反正你這三百畝黃煙準備拔掉，前期投入的每畝一千塊就別要了，我把承包地的費用給你補上行不行？這樣你也少損失點，我把黃煙留下，看看能不能烤出點好菸葉來。”
九爺爺和幾個本家在旁邊一齊衝林聿搖頭、使眼色，乾咳嗽，把嗓子都要咳破了，林聿卻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曹老五很清楚林聿這個算法是正確的，如果林聿這個傻子願意把黃煙留下，自己至少省下拔除黃煙的人工費，而且還能把土地承包費弄回來，這樣也能挽回一點損失。
“那好，看在你沒錢的份上就這樣吧，九萬塊拿來。”
林聿又笑了：“五叔，我只買下你的黃煙，黃煙收穫以後你還能繼續種小麥，所以我只佔用了你半季時間，只能給你四萬五。其實我一共就存了五萬塊，還得留下五千塊買點化肥什麼的。”
曹老五略一思考，雖然四萬五不多，但是畢竟能挽回一點損失。而且讓這愣頭青平白損失四萬五也是很讓人高興的事，這些黃煙根本換不成錢，扔給愣頭青讓他哭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