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富裕春的鋪面選在西市,距宜安居不遠。
鋪面日夜趕工裝修,匠人們多少聽說了,這家店是要賣官帽椅的。他們是普通匠人,也知道最近幾個月官帽椅風頭正勁的事。
周圍的商鋪見新店裝修,不免有那好奇的,過來打聽一番,聽說是賣官帽椅,都嘖嘖稱奇。興業堂就是因爲搶了宜安居的生意,才折戟沉沙,還有人不怕死啊。
匠人只要有活幹,有工錢賺就好,管主家是做什麼的?可第二天一早過來幹活,卻發現昨天鋪好的青磚全沒了。真是見了鬼了,那些鋪得整整齊齊的青磚,怎麼會一塊都不見了呢?
詭異的事還不止於此,今天窗戶紙被戮爛,明天牆被挖幾個洞,偏偏附近的商鋪都說沒聽到動靜。
不會是鬧鬼了吧?匠人們都心驚,不敢再接這活了。
消息傳到華掌櫃這裡,華掌櫃親自去查看了,沒看出端倪,只好報到程墨跟前。
程墨問清原諱,道:“是從傳出要賣官帽椅之後,便發生這些事?”
“好象是。”華掌櫃想了想,匠人是這麼說的,應該沒錯。他問:“東家,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程墨道:“讓他們安心幹活,晚上我派人過去守着。那個方掌櫃,現在在哪裡?”
前段時間天天蹲在程府門口,求程墨救興業堂,後來程墨遇刺,昭帝下旨羽林衛進駐程府保護程墨,閒人迴避,就再也沒見他了。接着興業堂倒閉,所有人等不知所蹤。
華掌櫃想了半天,道:“不知道啊。”
聽說東家遇刺,他差點沒嚇暈過去,早就慌了神了,哪裡顧得上方掌櫃圓掌櫃?還是程墨傳話,讓他穩住,給管事夥計們做好榜樣,他才強打精神,努力維持宜安居的局面。
說起來,張十二郎真是混蛋。他是二東家,這時候不是應該出來主持大局嗎?華掌櫃想到前段時間的艱難,不免在心裡暗罵張清。
程墨道:“找找他,就說我想見他。”
華掌櫃大奇,道:“東家見他做什麼?”
手下敗將,有什麼好見的?
程墨暗想,自己疏忽了,興業堂的幕後東家是上官桀;上官桀纂養死士;他遇刺又剛好是和興業堂起衝突,興業堂遭遇退貨潮,聲名狼藉,經營不下去的時候。
這個時候,上官桀在手下人的慫恿下,急怒攻心,派人刺殺他,也在情理之中。
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勳貴,死了也就死了,不會掀起多大風浪。讓人沒想到的是,不僅沒能刺殺他,反而被他把事情鬧大。
當然,這些都只是程墨的推斷。他沒有證據,連沈定都查不出來。這幕後之人,可真高深莫測。一個月來,程墨的人也在查,自然也沒查出來。
這會兒程墨想,若是從方掌櫃那裡入手,或者能得些線索?
“你找到他,讓他過來一趟,就說,我可以讓他當掌櫃。”程墨大拇指摩挲杯沿,道:“富裕春不是還差一個掌櫃麼?你和程掌櫃都忙不過來。”
華掌櫃不樂意了,道:“我們再忙不過來,也不能讓方掌櫃管這麼大一家店啊。他能力不行,要不然,興業堂怎麼會倒閉?”
他打心眼裡看不起方掌櫃這個手下敗將。以前他也聽過方掌櫃的名頭,據說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他還仰望過一回。而且方掌櫃又有一個好東家,能在東市開店的,哪一個沒有強硬的後臺?而他,只不過是在外地幫人經營一家小店,混口飯吃罷了。他還因爲病倒,而被原來的東家辭退,灰溜溜因了京城。
要不是程墨找上他,讓他當宜安居的掌櫃,他此時一定窮困潦倒,生活沒有着落。
他第一次和方掌櫃近距離接觸,是方掌櫃以興業堂掌櫃的身份登臺亮相,他以宜安居掌櫃的身份,應邀參加興業堂的開業慶典。
看看方掌櫃意氣風發,再看看一張張劣質的官帽椅,他有的只是惱怒,再沒有一絲仰望。心裡只是想,人,怎能這般無恥?
程墨清朗無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程墨道:“這個人,還是有些能力的。興業堂倒閉,不能全怪他。”
華掌櫃怔了一下,思緒回到現實,張嘴結舌道:“東家……”
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絲威脅,東家說方掌櫃有能力,是不是要重用他?那個人起點本來就比自己高啊。
程墨那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何況他的表情眼神又那麼明顯。
“宜安居永遠是主導,跟官帽椅有關的產業,都只能掛在宜安居名下。你是宜安居的掌櫃,明白嗎?何況,我們要在全國開分店,需要大量能獨檔一面的掌櫃。這些人,一個個培養,費時太多。”
掌櫃的養成,可謂費時長久。這些人,都是從學徒做起,然後夥計、管事,一步步走來,真到能獨檔一面,沒有二十年,是辦不到的。宜安居哪能等這麼長時間?
何況,這個時代通訊不發達,太多突發情況必須靠掌櫃去應對,因而,這種人才更爲彌足珍貴。
當然,程墨起了招攬方掌櫃的心思,卻不是因爲這個,而是想以此爲契機,查找刺客幕後主使。
華掌櫃並沒有這麼複雜的想法,聽程墨提起全國開店的計劃,覺得程墨說的在理。何況程墨也說了,以宜安居爲主導。他是宜安居的掌櫃,也就是以他爲主導,這便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我這就去打聽。”華掌櫃說着,急急忙忙走了。
當晚,程墨派了二十個護院,埋伏在店面四周,當場抓獲兩個破壞者。這兩人只說受人所僱,別的不知。
調查這兩人的身份,確實是好賭的閒漢,平時賭輸了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問他們是誰人所僱,兩人都說有人給一吊錢,就丟在門口,人並沒有現身。
線索又斷了。
不過,自這晚開始,那幕後之人倒沒再僱人過來,好象是生怕被查到一樣。這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行徑,很讓人抓狂。程墨沒有抓狂,只是發誓非把這幕後之人抓到不可。
他兩世爲人,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