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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前,班頭定然以請示京兆尹爲由,推脫了。可是現在形勢不同,霍光已成了名符其實的皇帝,既是霍光的家將,便不能等閒視之。
班頭沒有一絲躊躇,立即命令差役們搜捕“兔兒爺”。差役們忍着笑,應了,分成十幾隊朝人羣走去。
“差爺要幹什麼?”看差役走近,路人們七嘴八舌問開了。
差役少不得道:“你們可曾見過一個兔兒爺?在哪裡,快快說來。”
什麼兔兒爺路人不清楚,他們聽踏死踏傷人的兇徒的命令,大家卻有目共睹,有脾氣急的,立馬道:“剛纔有人在這裡縱馬踏死了人,差爺爲何不聞不問?”
“對,差爺爲何不拘捕兇人,反而要找什麼‘兔兒爺’?”更多的人質問道。
差役少不得解釋一番。聽說縱馬傷人的兇徒是霍大將軍的家將,大家都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了。有那膽小的,便悄悄移開腳步,離程墨等人遠點。
原來是霍光的人,難怪了。程墨撇了撇嘴。自從上官桀事敗後,霍光大權獨攬,朝中更多人依附於他,府裡的下人驕橫些可以理解,可是如此無法無天,卻是人所難見。
黑子悄聲道:“阿郎切不可輕舉妄動。”
想到自家阿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真是後怕,好在剛纔沒有通名報姓,要不然少不得和對方到霍大將軍跟前分辯。不知霍姑娘會向着誰?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和霍家家將別苗頭,總不是好事。
阿飛想到剛纔還有去霍書涵處搬救兵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可別把人叫來,他們兵合一處,全力打自己一方。
剛纔程墨已問過老者的傷勢,知道無法醫治,不由暗自懊悔,前世要是學醫,此時多少能幫他一些。現在一沒消炎藥,二沒阿斯匹林,他又不懂醫術,可真是束手無策了。
他不理黑子,走到老者跟前,問了老者的地址,放下一張銀票,道:“老丈切莫傷心,我這就去請大夫,若能爲你醫治,便請他過去;若不能,還請勿怪。”
老者時而暈迷,時而清醒,睜得失神的眼睛茫然看程墨,幹咧的嘴脣張了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墨朝那個收了孩子屍骸的中年漢子抱了抱拳,道:“有勞大叔了。”
中年漢子明白程墨的意思,嘆道:“世道艱難,人命不如狗,要是不互相幫扶着些兒,這日子可真過不下去了。”
真是讓人寒心,世間再沒公道可言了。
程墨給他銀票,他堅不肯收,道:“做人但憑良心。”
程墨沒有堅持,對黑子等人道:“走吧。”
今天這事,大概不了了之了。雖說霍光是霍光,霍書涵是霍書涵,但他還是沒了赴約的心情,叫過阿飛,道:“你去跟霍姑娘說一聲,我今兒有事,去不了。”
耽擱這麼長時間,早過了約定的時辰,只怕霍書涵等得不耐煩了,不過,也無所謂了。
阿飛勸道:“阿郎,下人所爲之事,想必霍姑娘不知情。”
不能把什麼都算在她帳上吧?再說,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跟她解釋一下,請她在父親面前美言幾句嗎?怎麼反而疏遠她?
程墨一聲唿哨,踏雪很快來到跟前,馬頭蹭了蹭他。程墨摸摸它的腦袋,翻身上馬。
剛纔兩夥人下馬,馬匹散開,並沒有走遠。黑子等人各自尋到自己的馬。
他們在人羣中,赫色錦袍的漢子一夥沒能發現,如今離開人羣,騎在馬上,簡直是最好的靶子啊。
“兔兒爺!”赫色錦袍的漢子一指端坐馬上,毫髮無傷的程墨,心頭火起,大叫着衝過來,道:“想跑,沒那麼容易!”
害得他肩頭受傷,想這麼逃了,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程墨心情很不好,耷拉着臉,道:“你鬧夠了沒有?傷了人,難道不該賠償嗎?”
“哈哈哈——”赫色錦袍的漢子捧腹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道:“你們聽到沒有,這小子讓我賠錢。哈哈哈。”
同夥似從沒聽到如此可笑之事,也跟着捧腹大笑起來。
班頭聽說此人是‘兔兒爺’,馬上呼喝差役過來,團團把程墨圍住。見赫色錦袍的漢子笑得誇張,他也跟着笑,道:“小的從沒聽說您老還要賠錢。”
程墨翻了個白眼兒,對班頭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如何當上班頭的?”
如此諂媚,平時定然沒少魚肉百姓,這樣的人,如何能當得了班頭?
班頭哪去理他,對衆差役道:“拿下,關進大牢。”
見黑子等人跟在程墨身後,手一揮,劃了個半圓,添上一句:“統統拿下。”
阿飛拍馬要走,一個差投聽到“統統拿下”的命令,馬上跳出來,攔住阿飛去路,冷笑道:“想跑,沒那麼容易。”
這些人得罪霍大將軍的人,死無全屍是分分鐘的事,拿下他們不過是第一步。
阿飛皺眉道:“敢攔爺的路,可問過爺手裡的劍?”
撥劍出鞘,橫放馬頭。
赫色錦袍的漢子笑道:“這人莫不是腦子壞了吧?”
當衆拒捕對抗差役,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十幾個差役一下子把阿飛圍住,爲首之人喝道:“下來!”
班頭狗腿地問:“爺,要就地革殺嗎?”
班頭當然不能隨便殺人,哪怕犯人拒捕也不能,可若是霍大將軍的家將就不同了,殺死個把人,算得什麼?沒瞧眼前這位,踏死了人,也沒當回事嗎?
阿飛氣笑了,道:“不過是霍家一個狗奴才,值得你們這樣?你們也不問問我家主人什麼來頭,說出來嚇死你們。”
程墨拜霍光爲師之事,並沒有外人知曉,但黑子等心腹還是知情的,要不然怎麼會聽到這些人是霍光的家將,只擔心程墨得到霍光跟前分辯,而不擔心他會性命不保?他們擔心的是,霍光有可能因此冷落程墨,而不是程墨會因此喪命。
這些人如此有恃無恐,想必深得霍光信任,程墨卻剛剛拜入霍光門下,連個拜師禮都沒有,差別太大。
赫色錦袍的漢子傲然道:“管你是誰,也不能越過霍大將軍去。”
阿飛剛要報程墨的身份,程墨道:“阿飛,何必跟這些人一般見識。”
竟是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