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五郎要還錢了!整個安仁坊轟動。
程墨留下榆樹協助里正處理還錢的事,自己進了宮。
這幾天,整個羽林衛都傳得沸沸揚揚,程墨又惹事了。不少同僚平時和程墨說說笑笑,可並沒有到爲程墨兩肋插刀的地步,更沒有章家欺負到羽林衛頭上的覺悟。
可是當聽說,程墨要還錢了,他們對程墨的觀感頓時不同。以前很多人借錢給程墨,不過是因爲他不要臉不要皮,不借擺脫不了糾纏。借出的銀子,就當丟了,也沒想到程墨能還。
可現在程墨主動要還錢了,只要有借條或是人證,都能去西廂領銀票。
同僚們頓時激動,原以爲這些錢打了水漂,沒想到還有收回的一天。
很快,西廂房外排起了長龍,人人笑容滿面。
程墨看着二三十米長的隊伍,心情複雜,這具身體以前的主人,真是借遍羽林衛無敵手啊。
“五郎,我可不是揪着這點錢不放,你不還也沒什麼,你既要還,我就收了。”一個同僚要回了自己的五兩銀子,想想五兩銀子不算什麼,又有些不好意思,笑對坐在一旁的程墨道。
程墨笑得和氣,道:“祝三哥,多謝你高義。當時實在是手頭短了,才向兄弟們借。”
這錢,真的不是他借的。
也有人沒能找到人證,在程墨糾纏不過時,順手給幾個小錢打發了,現在當然要不回來。不過,這些人也不在意,跟着去看熱鬧,對程墨同樣改觀。
另一間廂房,羅安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長長的隊伍,臉色很不好看。該死的,程墨不是被章家追得如過街老鼠,四處逃竄嗎?怎麼還敢大搖大擺回未央宮,大張旗鼓宣佈還錢?難道他不怕被章家人追殺?
陳三站在他旁邊,臉色也很不好。
因爲羅安的原因,策馬團成員都沒有去領銀子。羅安在劉思瑩的婚宴上伸手那麼一指,隨後章秋死了,章家人擡着棺材大鬧安仁坊。這麼一來,羅安和程墨的仇就結得狠了。
程墨是人才啊,從他慷慨還錢的手段就可以看出,這人絕非池中物。羽林衛無人不知他失憶了,他也好象變了一個人,可他還是選擇還錢,說明什麼?說明他有大氣魄,只有把前帳清了,才能坦蕩坦蕩往前走。更說明他有能力,這些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還了也就還了,他不在乎。
對這樣一個人,羅安不說冰釋前嫌,還和人結了仇。以前就算有小小衝突,也在可調解範圍內,這下卻是無解了。無故豎這樣一個敵人,那是豬腦子啊。
兩三個領了銀子的同僚說說笑笑走過窗前,說沒想到程五會還錢,這錢像白撿似的,晚上去吃花酒。一個策馬團成員按耐不住了,霍地站起,道:“我也領去。”
他借程墨十兩銀子。十兩銀子不算什麼,可就這樣白白沒了,心裡一股氣總是不順,哪怕要回來,去喝花酒也行嘛。
羅安生氣了,喝道:“站住。你要去,我們兄弟就沒得做了。”
誰不知道他們是一個團體?這會兒不說跟程墨老死不相往來,還上趕着往前湊,有拿他當兄弟嗎?
策馬團成員站住,回頭看陳三,道:“三哥,你怎麼說?”
隨着他的話,又有五六人站了起來。外面歡聲笑語,他們窩在這裡,憋得難受。
陳三低頭想了半晌,道:“十八郎跟程五之間純屬私人恩怨。”
羅安叫道:“三哥!”
你怎麼能這樣說?
“你跟程五有些私人恩怨,策馬團跟盛夏團不是沒有衝突麼?大家是同僚,是袍澤,是能把後背交給對方的人,是要一起面對敵人的。”陳三道。
這幾個月,儘管程墨和羅安不對付,但兩個小團體之間還是互有來往,武空跟陳三表面上關係還算不錯。一個大集體下面會分很多小集體,小集體下面再細分,直至到個體,總得先考慮大集體的利益。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聽在羅安耳中,特別是在同僚們交口稱讚程墨的時候,就很不是滋味了。
陳三是老大,有他這句話,五六人興興頭頭出門了。
發放銀子的是張清,看到幾人過來,沉下了臉。程墨朝他使個眼色,他低聲嘀咕了句什麼。程墨在他耳邊道:“別任性。”
大家是同僚,這是事實。而且和他有仇的只是羅安一人,跟其他人無涉,應該區別對待。
輪到幾人,先前站出來的那個策馬團成員看了程墨一眼,笑道:“五郎這是在哪裡發財?”
對示好,程墨照單全收,笑道:“在西市開了家傢俱店。”
話題由此說開。對官帽椅,以及由此引發的衝突,幾人都清楚得很,他們家裡都有羅安送的官帽椅。
這些天,同僚們大多聽說過官帽椅,可得知是程墨的產業後,很多人沒有了興趣。現在就不同了,銀子熱乎乎捂在懷裡呢。通過還回來的銀子,他們重新認識了程墨這個人,也認可了程墨這個兄弟。
不知誰提起章家大鬧安仁坊,然後,大家都不爽了,紛紛道:“章家算什麼東西!敢招惹到我們羽林衛頭上,真當我們羽林衛是吃素的嗎?”
“就是,我們要是放任章家欺負,連陛下都臉面無光。”不少人附和。
羽林衛是皇帝親軍,在京城橫着走,不去欺負人,人家就該燒高香了,還欺負到他們頭上,真是豈有此理!
都是熱血青少年,都在興頭上,三言兩語間,便要去找回場子,要不然羽林衛臉上無光。
張清有些呆滯,怎麼突然之間,章家從欺負程五郎變成欺負羽林衛了?
“走走走,去把章家砸了。”不知誰吼了一嗓子,一羣人蜂擁而出,西廂裡只剩程墨、武空、張清。
一起去的人中,還有五六個策馬團成員。
張清愕然道:“這是……”
怎麼變成這樣了?
程墨笑笑起身,道:“走,我們也瞧瞧去。”
武空目含深意看了程墨一眼,心想,這小子心機可真深沉,不聲不響的,便把同僚的力量發動起來了。
章家這下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