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不禁微微一笑,又福了福身子道:“宋夫人擡愛了,兒的醫術還有許多需要精進的地方。”
宋夫人看着徐靜的眼神,卻是更欣賞了,點了點頭道:“不卑不亢,不矜不伐,有着這般品性的大夫,纔是真正的好大夫。
徐大夫,快快坐下吧,你的腳還傷着呢!”
徐靜又向宋夫人行了個禮,才走到了康嬤嬤替她準備的位於右側最末尾的坐墊上跽坐下了。
大楚的文化也類似於徐靜先前那個世界的大唐,這時候雖然已是有了高腳的椅子,但人們還是更習慣直接跽坐在地上或者長榻上,或者坐一些矮腳的杌子,徐靜剛來的時候就十分不習慣,跽坐沒幾分鐘腳就麻得受不了,現在已是練到跽坐一個小時都能面不改色了。
徐靜前面還放着一個小几,上面擺着一小碟精緻小巧的點心,和一杯噴香撲鼻的熱茶。
宋夫人見徐靜坐下後,開始向徐靜介紹在場的女眷,她指了指坐在她旁邊的宋二孃,笑着道:“二孃徐大夫在安平縣時已是見過了,她是我的大女兒,先前陪着我回老家守孝了三年,最近纔回到了西京。
這個是我的小女兒,在家裡行六,平日裡最是調皮搗蛋,你喚她六娘便是。”
她指着左側首位的那個小姑娘說完,便依次介紹了下去,“這是我的兒媳婦,姓趙,這是我的侄女兒,比我的六娘大一歲,在家裡行四,家裡人都喚她四娘。”
介紹完左邊的女子,便開始介紹右邊的,“這是我的另外兩個女兒,一個在家裡行三,一個行五。”
最後那兩個女子,宋夫人介紹時的語氣有些淡,遠沒有介紹宋二孃和宋六娘時的熱絡,徐靜猜,這兩個應該是妾室生的女兒。
她淡淡一笑,照着宋夫人的指引一一喚了過去,一衆女眷雖然不像宋六娘那般直白地打量她,但顯然對她也是很好奇的,一直在偷偷看她。
其中,宋四娘性子比較活潑,她看着徐靜臉上的面紗眨了眨眼,大大咧咧地問:“徐大夫,這面紗,你是一直都帶着的嗎?”
宋夫人立刻有些譴責地看了她一眼,輕聲斥道:“四娘,不許無禮!”
徐靜倒不怎麼在意,笑着道:“沒事,四娘子有這個疑慮很正常,我也時常被人問起,不過我帶着面紗是因爲我個人的一些難言之隱,請恕我無法解釋。
但請各位放心,這是我個人的私事,不會影響到我的醫術,也不會給各位帶來麻煩。”
在座的便是年紀再小,也是在大戶人家培養長大的,心思自是不會真的如無知小兒一般單純,見徐靜心思如此透亮,一下子就說出了她們擔憂的事情,好幾個還不能很好地隱藏情緒的娘子臉上都不禁露出幾分不自然的神色來。
宋夫人倒是越發欣賞徐靜了,與其他人不同,她是真的被徐靜救治過的,且她自有一套看人的法子,能看出徐靜這女子心腸不是個壞的,對她自是比別人要信任得多。
她笑着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我們都是明白的,倒是我家裡的孩子莽莽撞撞的,徐大夫不要放在心上纔是。
說起來,我已是盼了徐大夫好幾天了,先前我說,若是家裡的女眷身體有什麼不適的地方,可能還要煩勞徐大夫,誰想還真是一語成鑑,也許遇到徐大夫真真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福分,我先前還擔心徐大夫不會親自來送藥,還想着可能要另外派人去請徐大夫過來,誰能想到徐大夫竟親自來了,你都不知道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多高興。”
徐靜微愣,心裡一瞬間轉過許多心思,只是宋夫人都這麼說了,且她先前已是應下了宋夫人,以後需要她的時候,她定然不會推辭,只能道:“不知道是府上哪位女眷身體不適?”
宋夫人立刻看向她兒媳婦,道:“少華,你可要把你的情況與徐娘子說說?”
徐靜順着宋夫人的視線看了過去,卻見這位趙少夫人聽了宋夫人的話,立刻一臉爲難,眉頭緊皺,貝齒輕咬下脣,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 徐靜立刻明白了,她患的應該是一些不好對外宣揚的婦科類疾病,雖然這裡的都是女眷,但大部分都是還未出閣的女子,一些臉皮薄的婦人在她們面前也是說不出口的。
她看向宋夫人,道:“宋夫人,不知道可否準備一個清靜的房間,我好幫趙少夫人好好診治一番。”
宋夫人瞬間反應過來,不由得拍了拍手背,道:“瞧我!這事是我太心急,思慮不周了,康嬤嬤,速速收拾一下旁邊的耳房,領少華和徐大夫過去罷。”
康嬤嬤應了一聲,很快就把左側的耳房收拾出來了。
趙少夫人和徐靜進了耳房裡後,許是知道這裡沒有外人了,立刻一臉焦急地道:“徐大夫,請你一定要幫幫我,再這樣下去,我……我的身體只怕要受不了,我夫君也定會厭棄我的!”
徐靜神情平靜地扶着趙少夫人坐下,道:“不急,勞煩趙少夫人先與我說說,你身上哪裡不舒服。”
許是徐靜的冷靜感染了趙少夫人,趙少夫人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咬了咬下脣道:“大概從四個多月前開始,我……我每個月的小日子都要來上許久,以前都是四五天就乾淨了,如今卻是拖拖拉拉的,時常半個月都無法乾淨。
我已是請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了,藥也吃了不少,上兩個月的藥吃了後,血很快止住了,可是到了下次小日子來的時候,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久都不乾淨,那些藥壓根不能斷我的病根!”
徐靜一聽就知道,她患的是崩漏之症。
古代因爲男女大防,女子得了這類婦科疾病向來很尷尬,找誰看是一個問題,怎麼看也是一個問題。
徐靜知道大楚也是有女大夫的,但醫者的地位向來不高,何況大夫是要拋頭露面的,有點能力的家庭都不會讓自己家的女孩兒從醫,因此醫術高明的女大夫就如宋夫人所說,少之又少。
大部分女子患了婦科類疾病,也只能找普通大夫治,但可想而知,在這種遮遮掩掩的情況下,治病的效果好不到哪裡去。
徐靜把她說的症狀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記了下來,又問:“你小日子來之前,會有什麼不適的情況嗎?”
趙少夫人連忙點頭道:“不適的情況很多,來小日子前,我時常會頭疼,身上總是一陣一陣的烘熱,胸部處也漲疼得厲害,就像……就像我以前生完孩子漲奶時一樣,脾氣也會變得十分躁動不安,總是忍不住發脾氣,睡也睡不好。”
徐靜點了點頭,又問了些問題,給她把了一下脈,看了一下她的舌頭,心裡很快就有了想法。
見徐靜一臉沉吟,趙少夫人按捺不住,焦急道:“徐大夫,怎樣?我這病能治嗎?”
不是她不相信這徐大夫的醫術,徐大夫是母親請回來的,先前據說也幫母親治過病,定是有一定本事的。
但她這個病,前前後後找了不少大夫看過,連宮裡的太醫也請過,都沒能治好。
連太醫都沒轍的事,她一個看着比她還要年輕的女子,真的能治好嗎?
哈哈,上班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