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自然是不可能忘了的。
徐靜每天都會叫程曉去打聽前線的情況,知道這半個月,江家已是順利和平盧節度使以及北庭節度使匯合,如今他們駐紮在了平盧節度使先前駐守的益州,似乎要以益州爲據點開展活動。
益州和汝州,都是先前平盧節度使治理的地盤,北庭節度使治理的只有一個茂州。
加上平盧節度使和北庭節度使先前佔據下來的費州和彭州,如今在他們手上的一共有五個州,幾乎佔據了大楚東北部三分之一的地盤。
他們會選擇以益州爲據點,也很好理解,因爲益州位於大楚最東北部的位置,剛好被費州、彭州和茂州包圍了起來,對於他們來說,這三個州相當於他們的一個緩衝地帶。
只是,換一句話說,這樣的格局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困獸之鬥,若是那幾個州失守,他們就徹底沒有可以逃跑的地方了。
除非他們繼續往北跑,進入異族的領地,又或者出海,離開這片大洲。
只是,這樣的形勢看似對他們有利,徐靜卻也抑制不住地憂心。
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可是最兇殘,最難以捉摸的。
也幸好這段時間忙,才讓她沒那麼多胡思亂想的時間。
徐靜好笑地看了故作譴責的沈娘一眼,道:“我倒希望能忘了。不過,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寫了家書回來。”
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他們只怕剛到了前線罷。
沈娘笑微微地道:“郎君定是擔心夫人和小郎君太過擔憂他,才趕緊寄一封家書回來報平安。”
徐靜笑着打開信,讓她有些訝異的是,這封信還挺長,有足足兩頁紙。
第一頁紙,寫的都是他的一些近況,以及報告寫這封信時,他們的大軍走到哪裡了。
最後,還十分不要臉地寫了一堆酸話,什麼不過離開了幾日,便思念她和長笑甚篤,便是夢中也能常常看到他們的身影云云,看得徐靜臉頰都微微熱了,暗中嘀咕這封信得好好收起來,不能讓別的人瞧見了。
否則,他們郎君的形象,在他們心中只怕要碎成渣渣了。
看完第一頁紙後,徐靜拿出了第二頁紙,不過看了幾眼,便微微一愣。
第二頁紙寫得竟是再正經不過的事情,說的是,他們在前往前線途中,收到他們派進益州的探子的消息,說邢國公江少閆是江家人中,最快到達益州和平盧節度使以及北庭節度使匯合的,只是在他的接塵宴當晚,他們三方似乎吵了起來,看起來,是在吵以誰爲尊。
平盧節度使周廣勝本就是個野心勃勃、不甘屈於人下的男人,如今江家的二十萬兵力雖然稍微勝於他的十五萬兵力,但江家除了兵什麼都沒有了,甚至只能龜縮在他的地盤裡。
這樣的江家,自是無法讓他心甘情願地追隨的,他會在這時候發難,也在蕭逸他們的推測之中。
只是,北庭節度使蔣朝達卻表示自己願意跟隨江家,在江家和蔣朝達雙方的聯合下,同時外頭朝廷的軍隊又在對他們磨刀霍霍,周廣勝沒有傻到在這時候與他們撕破臉,三方勉強和好,只是各自間的關係多少已是變得微妙了起來。
蕭逸最後在信裡說,周廣勝雖然野性難馴,卻是一名難得的悍將,江家不可能放棄他,只會想辦法馴服他。
要馴服他也很簡單,只要讓他覺得,江家更有奪取這個天下的能力便是。 因此,江家最近定會有一些動作,讓她和長笑務必要小心。
徐靜明白蕭逸的擔憂,戰場上什麼陰招損招沒有?他是擔心江家會把他們抓過去當人質。
不過他卻是多慮了,有蕭禾在這裡駐守,她和長笑定然不會有事的。
也難怪方纔沈娘把信拿過來時,說了一句,這封信是一個兵士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家書,他用信鴿便是,沒必要專門派一個兵士回來。
她看完後,把信小心翼翼地折了起來放好,提起筆,給他回了一封家書。
第二天,徐靜照常一大早去了工坊裡,按照朝廷給他們的期限,明天他們就要把貨物交過去了,也幸好經過他們這段時間的日夜辛勞,製藥的進程十分順利,今天只要完成最後一批藥,並把所有的藥打包起來就好了。
徐靜去到工坊裡的時候,宋輕雲正拿着一本小冊子清點已是做好的藥物,見到徐靜,嘴角一揚道:“阿靜,你來了,剛好,我有件事想問問你,你做的這些藥膏叫解毒生肌膏,怎麼這些藥丸就沒有名字呢?”
以至於她記數的時候,往往只能簡單地用“藥丸”兩個字指代這些藥,總覺得有些太普通了。
徐靜微愣,道:“當初因爲主推的是這款藥膏,我才特意給它起了個名字,這個藥丸的功效跟藥膏差不多,只不過它是內服的,一般用於更嚴重、或者損傷到了五臟六腑的傷口。”
當初之所以主推藥膏,是因爲他們面對的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一般不會受太嚴重的傷,因此往往用藥膏就足夠了。
但對於行軍打仗的將士來說,藥丸會用到的頻率也很高,確實有個名字會好一些。
她想了想,心念微動,嘴角微微一揚,道:“就叫它……凱旋丸吧。”
凱旋丸凱旋丸,只希望所有將士,都能凱旋歸來。
宋輕雲一怔,忍不住也笑了,“真是個好名字,好,我這就記下來!”
這一天,徐靜照常在工坊裡忙了一整天,就在她在做最後的工作安排時,工坊門口突然傳來陳虎的聲音,“徐娘子,你果然在這裡!”
徐靜轉頭,見到快速跑了過來的陳虎,微微揚眉道:“你怎麼來了?”
他們製藥之前,已是跟鄧有爲打了招呼,讓他叫手底下的人多多幫忙巡查一下他們工坊附近,以防有什麼變故發生。
因此,鄧有爲應是知道,她最近都在忙着製藥,便是有什麼案子也不會隨意來打擾她。
陳虎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是鄧縣令讓我來找徐娘子的,而且鄧縣令的模樣看起來很急,顯然是有什麼急事,不知道徐娘子可有空跟我走一趟?”
剛好他們這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徐靜點了點頭道:“走罷。”
她剛與陳虎一起走進了縣衙裡鄧有爲辦公的房間,鄧有爲就快步走了上來,眉頭緊皺、臉色發沉道:“徐、徐娘子,有、有大案子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