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裡見過這幅畫?!”剛纔秦莞那般一說,嶽凝也生出了幾分興趣來。
秦莞站起身來,“在威遠伯家裡見過,這幅畫就掛在他們的正堂之中,我記得很清楚,在入門之後的左手邊牆上,就是這樣一幅一模一樣的畫!”
嶽凝脣角微彎,“那倒是很巧,看來染墨畫館這幅畫的畫的極好——”
秦莞怔怔的看着牆上那副畫,心底忽然生出幾分遐思來,“衙門去調查了不少人,不過應該沒有調查過文玩書畫這一面,難道吳家公子和染墨畫館的人認識?”
“就算認識寧不易,那胡德全,趙嘉許呢……”
這麼一說,秦莞眼底微微一亮,“趙嘉許是教書先生,經常畫畫拿去賣,或許就賣給染墨畫館過,那胡德全和王守昌呢……”
秦莞一邊想一邊喃喃自語,嶽凝看的有些驚悸,“你在說什麼?這畫和殺人的案子有關係嗎?你別嚇我。”
秦莞搖了搖頭,轉眸看向了外面的天色,此刻天色已經不早,夕陽西斜,再有一個時辰就要天黑了,秦莞將嶽凝的手一拉,“走,你不是想知道這案子怎麼回事嗎?我們去染墨畫館!去看看畫去——”
嶽凝沒看懂秦莞什麼意思,一邊被秦莞拉着朝外走一邊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們現在去畫館?天都要黑了——”
秦莞眸色微暗,“就是要天快黑了纔去!”
嶽凝極少見秦莞不按常理行事,想了想便知道她此去必有深意,便也沒多說,二人先去拜別了太長公主,這才一起乘着馬車朝外面去。
馬車緩緩前行,嶽凝道,“你要做什麼?那副畫證明了什麼?現在去畫館是爲何?”
秦莞想了想道,“第一個死者家中掛着的畫就是你的那副《千江競流圖》,第二個死者是教書先生,經常畫畫賣給幾處畫館,我想去看看,染墨畫館有沒有收第二個死者的畫。”
嶽凝眸子一瞪,“你懷疑死人的案子和畫館有關係?”
秦莞搖頭,“這倒是沒有,眼下沒有證據,自然無法確定的,只是我忽然發現了這麼一個巧合,想順着這個巧合查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關係。”
嶽凝明白了,“連着死了四個人,如果畫館和兩個死者都有關係,那便是一個極大的巧合了,到時候再去查第三個和第四個,便極有可能查到真正的兇手!”
秦莞點頭,“就是如此,並且,今天晚上是一個十分特殊的晚上。”
嶽凝忙道,“怎麼個特殊之法了?”
秦莞眯了眯眸子,“如果按照常理,今天晚上,兇手應該要殺第五個人了。”
嶽凝驚的輕“啊”了一聲,“所以我們去畫館看看,如果誰詭異的不在畫館之中,而剛好畫館和其他死者有關係,那兇手便是畫館之中的人?”
秦莞頷首,“正是這個意思,所以今天晚上我們要在畫館多待些時候了。”
嶽凝眼珠兒一轉,“我有法子!待到半夜都不是問題!”
秦莞看着嶽凝身上的狡黠勁兒,微微一笑。
馬車走了兩柱香的時間便到了染墨畫館之前,剛下車,門口的小廝便停了下來,見秦莞和嶽凝來了,連忙上前行禮,嶽凝便道,“寧大家可在?畫館之中的師父可都在?”
小廝連忙笑道,“二位郡主請進,寧大家在的,在後院之中休息呢,其他幾位師父,趙師傅和宋師傅出去替人作畫了,其他幾位都在。”
嶽凝點了點頭,“那好,我也想請師傅們入府作畫,只是不知道大家畫工如何,今日若是不忙的話,待會兒我想看看大家作畫如何。”
安陽侯府可是皇親國戚,小廝半點不敢怠慢,連忙應了,先吩咐小廝去後院叫寧不易,又將秦莞二人送上樓,待上了最好的茶方纔退了下去。
寧不易很快就上了二樓,他今日着一襲青衫,落拓清雋,面上仍然塗着脂粉,然而卻並不突兀,遠看上去,只叫人覺得他面色如玉,風流俊逸。
“拜見兩位郡主,二位郡主大駕,在下有失遠迎。”
秦莞擺了擺手,“起來吧起來吧,今日來,又要叨擾寧大家了。”
寧不易忙道,“郡主可是需要在下做什麼?”
秦莞看向嶽凝,嶽凝便道,“是這樣,我們回來京城也有一陣子了,我聽聞京城之中時興請畫師畫肖像畫,便讓在你這裡找幾位師傅給我祖母畫幾張畫,只是不知道哪位師傅的畫工好,所以想親眼過來看看……”
寧不易一定便知道了嶽凝的來意,寧不易一笑,“簡單,我這就去找幾張他們的畫作來,郡主一一看過之後就會知道如何。”
寧不易說完正轉身要走,嶽凝笑道,“我不想看畫作,聽說有幾位師父在畫館,我想讓他們現場給我做一幅畫,我看看誰畫的最好最像,就請誰入府!”
嶽凝這樣的要求自然不合常理,然而她身份高貴,亦不差錢,又是寧不易的恩人,所以寧不易毫不猶豫的就笑道,“這自然沒有問題,只是通常作一幅畫要兩個時辰,要想畫的精細逼真,時間還可能更久,郡主確定今日畫?不如明日我讓他們一早開始給您畫?”
嶽凝擺擺手,“我就是不想耽誤你們的時間,等明日,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活呢?”
寧不易忙道,“只要郡主開口,誰家的事都沒有郡主的吩咐重要。”
“不不不,如此多不好,只是辛苦師傅們今日晚些回家了……”
若是被太長公主賞識,可在京中的名氣可是要大大的提升,這樣的機會,衆人求之不得,晚一些回家算什麼?!
寧不易見嶽凝打定了主意,便道,“那好,請郡主稍後片刻,我這就去準備!”
嶽凝點點頭,寧不易這才快步退了出去。
嶽凝對秦莞眨眨眼,“如何?”
秦莞忍不住笑道,“郡主可真是太聰明瞭!這法子我都沒想到!”
嶽凝心知秦莞想達成目的,必定有百種法子,如此不過是配合她罷了,不由也是失笑,二人又低聲說了幾句,很快,寧不易帶着四位畫師上了樓,四位畫師面色都有幾分緊張,卻又都躊躇滿志躍躍欲試,寧不易道,“此地太小了,請郡主去後院,讓他們四人在廊下作畫,如此方纔能不耽誤郡主的時間——”
嶽凝看着寧不易,“咦?難道還要一直盯着我不成?”
寧不易失笑,“畫肖像畫,的確是要如此的,郡主若是不習慣,我便在後院亭子里布下紗帳如何?”
嶽凝說都說出來了,此事若是不配合倒顯得她有些胡鬧,嶽凝苦笑看着秦莞,“那好吧,幸好今天還有個永慈郡主陪着我。”
秦莞掩脣失笑,和嶽凝一起下了樓。
Wωω ttκǎ n c o 染墨畫館臨街的二層小樓乃是畫館的主要部分,後面的一進院子則是庫房和寧不易的休息之處,院子雖然不大,卻假山迴廊,水榭涼亭相映成趣,寧不易是雅人,院子也極其雅緻,爲了讓秦莞二人在亭中待的舒適,寧不易命人上了茶點,又掛了紗帳,又給坐凳放了坐墊,待秦莞二人入內,寧不易又命人在院子裡掛滿了明燈,將整片院子映的亮如白晝,一盞盞明燈相映如星河,星河之間亭臺精巧,亭臺之下,有美二人,嶽凝本還覺枯等作畫十分辛苦,可看到寧不易如此用心,倒也覺快意灑然。
二人正對面的廊下,明燈高懸,畫案排布,四位師父執筆立在廊下,身邊各有一個小童在磨墨,夜色漸漸落下,等夜幕徹底的籠罩了這院子,明燈環繞的景緻越發叫人心曠神怡,夏初的涼風透過紗帳徐徐而來,秦莞親自動手給嶽凝煮茶,嶽凝聞着鼻端縈繞的茶香,更是慶幸自己用對了法子——
不多時,寧不易拿了幾本畫本進來,“找了半晌,也只找到了這個,要等的時間不短,二位郡主可看看這些打發時間。”
剛開始作畫,四個畫師多仔細的盯着嶽凝看,嶽凝剛開始還不習慣,慢慢倒也不在意了,索性沒多時四個畫師便開始作畫,嶽凝又不住的盯着畫師看。
秦莞一邊煮茶一邊請寧不易落座,“我們來的突然,給寧大家添麻煩了,寧大家今夜可有事?別被我們耽誤了——”
嶽凝也立刻道,“對呀對呀,寧大家若是有事就去忙吧。”
寧不易失笑,“這幾日我清閒的很,何況兩位郡主來了,我說什麼也要作陪纔是,不光是我,外面的小廝夥計都不敢輕慢了兩位。”
秦莞給寧不易倒了一杯茶,“如此說來豈非所有人都留下了?”
寧不易便道,“也不算什麼,便是別的客人,我們也要禮數相待的!”
秦莞和嶽凝對視一眼,嶽凝忙道,“我看寧大家的畫館不小,眼下有多少人在此作畫供職呢?若是請的人多了,豈非畫不過來?”
寧不易一笑,“眼下不算我,畫師一共六位,每個人配一個畫童,另外還有大堂的掌櫃一個,再加上另外三個負責接待客人的夥計,今日兩位畫師都帶着自己的畫童出去了。”
嶽凝和秦莞聞言便心底有數了,秦莞便道,“這裡賣的畫都是自己的畫師畫的?”
寧不易搖頭,“這倒不是的,還有外面書生文人來賣的畫,不過我們這裡要求比較高,一般的畫作,我們也是不收的。”
染墨畫館在臨安城中享有盛名,自然不是什麼賣畫的都敢來的。
嶽凝欲言又止,可見秦莞沒有問趙嘉許,她便也忍住了,既然寧不易有心做陪,秦莞和嶽凝便也同寧不易聊了起來,聊了方纔得知,寧不易祖籍乃是湖州人士,家中原本富庶,本來有心讓他入仕,可他卻偏偏喜歡作畫,因爲這個,早些年和家中決裂拜了師父學畫,後來學有所成,寧不易纔回了家,家中雖然接納了他,可家族已經落敗,他的父母也先後病逝,他和族中叔伯關係很是尋常,便一路入京開了畫館。
“寧大家可爲常人不敢爲,難怪有如今的成就,我想做的事,若家人阻止,大概我就放棄了……”
寧不易苦笑,“當年也是年少輕狂,自小家境不壞,不知世間疾苦,等離開家了,方纔知道外面的世道十分險惡,可是那個時候哪裡好回家啊,不畫出點名堂自然不回去,後來好容易回家了,父母卻相繼離世,這也是我最大的遺憾了。”
世上的事果然大都不如意,嶽凝聽到這裡便心生幾分同情來,“寧大家在京中有如今的名望,也算是小有所成了,那日我們見到的姑娘寧大家爲何待人家那般冷漠?”
寧不易面上微紅,“讓郡主見笑了,世叔家是湖州大族,家中都是文人官宦,我雖然也算半個文人,卻是絕對爲他們家族不容的,她的父親母親都不同意,我也不想連累了她,所以還不如早點與她說明白纔好。”
“她家在湖州?那豈非爲了你千里迢迢而來?”
寧不易又是苦笑,“並非如此,是她家中人想將她嫁來京城,新年之後帶着她入京了,如果順利,只怕年內她便會嫁人……”
兒女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寧不易沒法子,也只有對那癡情姑娘決絕一些了,嶽凝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沒想到是這樣。”
寧不易嘆息一聲,“郡主不必抱歉,我父母都不在了,婚事也每個人爲我做主,所以我便順其自然了,若有緣分,便娶妻生子,若無緣,便與畫爲伴!豈不快哉!”
這話頗有幾分豪氣,嶽凝端起茶盞,“寧大家灑脫,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秦莞也舉起茶盞來,“可不能落下我——”
三人一邊等着作畫,一邊也算相談甚歡,時間一點點流逝,不知不覺幾人就在亭中坐了一個多時辰,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寧不易又命人去買了新的糕點來,見他如此熱忱周到,嶽凝幾乎都快忘了今日所來是抱着懷疑之心的,等到了子時之後,幾位畫師先後完成了畫作,秦莞幾個入前堂賞話,剛看了兩幅,白櫻忽然從外面快步而入。
走到秦莞跟前,白櫻低聲道,“小姐,磨坊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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