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迴營之時校場之上的兵將也散了去,秦莞在營中等了燕遲半晌,見她回來忙迎上來。
“何時起來的?”燕遲拉着秦莞的手問。
“起來有一會兒了,剛纔去看了一眼,校場之上很是熱鬧。”
燕遲挑眉,“怎不來找我?”
秦莞笑着讓燕遲落座,嗔道,“我可對你們的酒宴沒興致。”
燕遲笑開,略一沉吟,道,“今日我下了檄文。”
“我知道,白櫻告訴我了。”
燕遲脣邊沾着幾分酒氣,大抵也和軍中將士們飲了幾杯,聞言道,“今夜早些歇息,明日只怕極忙。”
秦莞本想安撫燕遲兩句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忽然覺得燕遲必定心中有數,當下便和燕遲洗漱歇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秦莞醒來的時候身邊牀鋪又空了,她前日雖然補了覺,可到底還是累極了,因此這一覺便睡的有些久,而此刻外面天色已經大亮,秦莞連忙起牀洗漱更衣,等出了內室,便看到外面已擺好了早膳,白櫻正在候着,見秦莞出來連忙迎上來,“王妃,可是要用早膳?”
秦莞一邊坐下喝粥一邊道,“殿下去了何處?”
白櫻忙道,“去了議事堂,今日一早,準備離開朔西的士兵已經在議事堂之外等候,楚將軍帶着人在給他們結算餉銀,等領了銀子交了軍牌,他們便能離開朔西了。”
秦莞動作一頓,“有多少人?”
雖然面色平靜,可秦莞的心底卻頗多擔憂。
白櫻卻道,“不足千人,都是家在北邊的,洛州豫州一帶的。”
各處募兵之時本來大都只在本地募兵,可因爲朔西軍乃是大周最好的精銳,所以多年來軍隊合併也混入了不少北方士卒,這一次燕遲的檄文一下,這些家不在朔西和南邊的自然都有些擔憂。
秦莞鬆了口氣,營中八萬多人馬,走的卻不足千人,這已經很好了。
白櫻又道,“您不必擔心,殿下走的時候讓不許吵醒您,奴婢這纔沒有叫您,殿下說您醒了之後只管在屋子裡待着,外面這會兒極冷的。”
到了主營,便更是往西北走了,天氣自然也嚴寒許多,秦莞點了點頭,用完了粥便在中軍大帳之中待着,只是還是不放心外面的情狀,時不時讓白櫻去看一次,白櫻去看了兩次回來之後道,“已經送走了一半人了,今日好多人都在議事堂幫忙,等到午時,一定能發完所有的餉銀。”
秦莞應了一聲,見人數沒有增加方纔放下心來。
如此等到了午時之後,燕遲便回了中軍大帳,見秦莞果然等着,便道,“都統總完了,每個人發十倍軍餉,也足夠他們回鄉買些田地或者做些小生意了,一共八百餘人。”
秦莞心底徹底的放鬆下來,“那如今,便可重新整軍了?”
燕遲點頭,“要用兩日時間,重新整軍,原來的將領們也要重新安排職位。”
秦莞鬆了口氣,燕遲道,“是否在擔憂茯苓?五六日之後,等這裡的事都安定下來,我們便可去西臨城了。”
一聽只需五六日便可出發,秦莞心底微鬆,“好!”
接下來兩日,燕遲和楚非晟便開始重新整編軍隊,將林徐貴打亂的編制恢復成原來朔西軍的編制,而後在此基礎上做了一番調整,而後留在營中的獎勵們也都重新安排了職位,兩日之後,朔西軍大營狼紋旗招展,已經是另一番風貌,而就在這日,駐守在白狼關的方勤回了主營。
見到燕遲,方勤取下頭甲便跪,“少將軍回來了!”
楚非晟在旁笑道,“老方,如今得喊殿下了!”
方勤被燕遲扶起來,這才拍了一下腦門道,“瞧我這記性!竟然忘記了!如今是睿王殿下了!”
燕遲笑着將方勤迎進了大帳志宏,一番寒暄之後,燕遲道,“如今營中重整,情勢和從前也大不相同了,你剛纔入營想來也看到了,今後你仍然留在白狼關,你看如何?”
方勤忙點頭,“末將看極好!末將這輩子,就打算在白狼關死磕了,絕不讓戎人東進一步!”
燕遲頷首,“這幾日關外可有異動?”
方勤搖頭,又狐疑皺眉,“說來也奇怪,雖說冬日大雪封山,可往年,戎人總是要幾番試探,總想趁着冬日咱們也不好過鑽空子,可今年,別說白狼關沒出事,便是其他哨營也沒發現異常,戎人好似安分了。”
燕遲卻不敢放鬆,“戎人不會安分,你留在那邊還是要提高警惕,再過幾日我便要去西臨城了,到時候消息傳開,朝廷必定興兵來犯,朝廷的兵馬我管着,白狼關,在三月之前,我卻是交給你一人了。”
方勤一雙眸子雪亮,“好!末將明白,殿下放心便是。”
燕遲拍了拍方勤肩膀,“既然回來了,便留一夜明日再回,晚上我們共飲一杯。”
方勤訝然,“軍中不得飲酒……”
楚非晟笑,“眼下是咱們跟着殿下自立,是值得慶賀的日子,前兩日,軍中將士們都飲了酒!就這一回,下一回你便是想飲酒殿下只怕也不讓了!”
衆人不由大笑,到了晚上,果然安排了夜宴,夜宴之上,秦莞和燕遲一同出席。
着了幾日男裝,今日秦莞卻換了女裝,方勤也是跟着燕凜多年的老人,看到燕遲攜嬌妻美眷而來,自然又欣慰又感動,待衆人入席,在座的方勤等人見秦莞談吐不俗神姿高徹,心中自然敬其三分,一番酒宴行完,方勤和楚非晟走出去的時候便道,“老王爺在世的時候,一直唸叨這這事,如今看到殿下和王妃琴瑟和鳴,想來十分安慰。”
楚非晟也嘆息道,“是啊,老王爺是個不善言語的,也只有咱們幾個知道他的擔心,可惜老王爺沒有親眼看到殿下成婚的這一日。”
方勤聞言眉頭一皺,“那蔣和英死了?”
楚非晟頷首,“是,死了,殿下此番去黔州和建州走了一趟,去黔州,便是去找那老賊的,那老賊倒是跑得快,最後跑進了一處深山之中,找到的時候凍的不行了,殿下下令的時候便說見到便格殺勿論,所以他們當下就地了結了。”
方勤眯了眯眸子,“真沒想到,竟然是他!”
蔣和英出自朔西軍,對朔西軍的戰備十分清楚,對燕凜的習慣更是了結,因爲如此,方纔能那般輕而易舉的害了燕凜,而當初蔣和英在朔西軍的時候,與楚非晟、方勤這些老將也都熟識,後來去了黔州雖然少了聯繫,可到底也是年輕時候一起浴血奮戰的故人,得知是蔣和英奉命害死了燕凜,方勤自然是格外氣憤!
“誰能想到呢?可能那般悄無聲息害死老王爺的,也只有這些跟過他的人了。”
方勤看了一眼中軍大帳方向嘆氣,“殿下這條路,不容易走,皇帝必定是要對殿下趕盡殺絕的。”
楚非晟朗笑一聲,“你還不知道北邊的事呢……”
“北邊?皇后和太子謀逆的事?”
楚非晟點頭,“皇后和太子如今已經到了滄州匯合和趙佑,十萬北府軍,也不是開玩笑的,且這一次,趙佑領着所有北府軍南下,連蒼龍山關口都不管了,可想而知是什麼拼死之心。”
方勤頓時皺眉,“蒼龍山關口怎能放?!”
楚非晟嘆息,“不是人人都像咱們殿下這樣的,那皇后和太子一心想奪皇位,自然是孤注一擲的,殿下的意思卻是暫時安頓在西臨城中,睿王府幾十年統帥朔西軍,這片土地也幾乎是睿王府轄地了,所以在西臨城稱王不難,你好好守着白狼關,這些便不必操心了,殿下如今只放心你一個人。”
方勤點了點頭,“必不負殿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