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麼多……”
茯苓面色慘白,秦霜在一旁連膽汁都吐了出來,秦莞看着那隻呲牙的黑貓,又看了看滿地的貓屍,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只片刻,她上前了兩步。
刺鼻的腐臭夾雜着冷冽的寒風吹到她身上,她緊了緊斗篷,開始近距離的觀察那滿地的貓屍,貓屍有新有舊,新的是血淋淋的,而舊的已經腐爛變色,秦莞只去看那幾只新的,一看之下,秦莞竟發現那貓屍的傷口十分整齊,竟然是刀切一般……
秦莞眸色微沉,再一看,只見最新的貓屍被剖開了肚腹,依稀可見血肉模糊的五臟,而這些貓屍也不知從何處被拖過來的,血肉伴着髒污攪在一起眼下看起來觸目驚心。
“小姐,這怎麼辦,這裡至少有十隻貓的屍體……”
茯苓走上前來,直想把秦莞拉走,而這邊廂,吐得腳步虛浮的秦霜拉着晚晴和秀雲的手朝着巷口外面踉蹌而去,晚晴心疼的扶着秦霜,回過頭去只看到秦莞直挺挺的背影。
秦莞站的近了,那本就齜牙咧嘴的黑貓更是憤怒,彷彿護犢一般的朝秦莞瞠目,看着黑貓雙耳後偏四爪抓地一幅即將要撲上來的樣子,茯苓和晚杏雙雙護住了秦莞,秦莞正想說沒事,那黑貓卻後退了兩步一個轉身跑走了,右轉的巷道仍然四通八達,黑色的影子一閃那隻貓便不見了,茯苓這才大鬆了一口氣,“嚇死奴婢了,還以爲它要傷人。”
“小姐,咱們怎麼辦?”茯苓看向秦莞,這些貓屍堆積在此似乎不是一兩日了,看樣子宅內的下人並未發覺,要不要告訴董叔他們呢?
秦莞後退了一步,一轉身,朝着巷道出口走去,“先離開這裡。”
巷道口上,秦霜正面色慘白的大喘氣,見秦莞出來了,立刻有些幾分驚悸的道,“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那麼多的貓屍,爲什麼還會堆積在那裡?”
秦莞眯眸,“應當是被那隻黑貓從別處帶過來的?”
秦霜眼皮一跳,“別處?別處是在哪裡?”
“我不知道,這一場雪將所有的痕跡都蓋住了。”秦莞搖了搖頭,“不過應該也是這宅子裡就是了。”
秦霜眸子一瞪,“在這宅子裡?莫非這宅子裡有人喜歡虐殺小貓?”
秦霜雖然不喜小寵,可一想到剛纔的場面心底還是十分害怕,而不喜歡歸於不喜歡,若一個人這般殘忍的殺了這麼貓,多半那人是個變態瘋子。
“不一定,或許是因爲別的。”秦莞眼底有幾分神思,卻未說明。
“那現在怎麼辦?”秦霜眼底透着幾分駭色,“我們要不要告訴董叔他們?”
秦莞點點頭,“自然是要的,不過六姐不必擔心,我來說就是了,六姐先回去吧,此事先不要聲張……”
秦霜本就十分害怕,一聽這話心中不由得一鬆,“那好,我,我先回去歇着。”
秦霜說完便走,晚晴和秀雲自然跟着她離開,待她一走,茯苓急急看着秦莞,“小姐,我們眼下怎麼辦?”
秦莞看向東邊方向,“我們轉過去看看——”
茯苓眨了眨眸,不知秦莞做着什麼打算,卻還是依言跟了上去,她三人故意往東邊走,走了不多時便遇見了兩個正在掃雪的男僕,這宅子別處不必清掃,可東邊住着主人卻還是馬虎不得的,那二人見到了秦莞,忙停下手中活計低頭行禮。
秦莞點點頭沒理,繼續往東去,沒走出幾步,董叔便走了過來,一見秦莞忙笑道,“秦姑娘怎麼過來了?可是要見少主人?”
秦莞忙擺手,笑道,“不是不是,只是剛用了飯,出來走走消消食,本來想着去早上走的那邊的,可適才過去卻聞到一股子味兒,也不知是什麼。”
董叔眉頭微皺一下,“味兒?什麼味兒?”
秦莞便一臉純然的道,“好像是小動物的味兒,早上董叔說那邊院子裡面關着狗,不過剛纔我還沒走到那裡去,是不是別的院子還關着別的什麼?”
董叔眼底疑惑一閃而逝,而後很快便消散不見,“哦,那小人這就派人去看看去。”
秦莞點點頭,“也有可能是我搞錯了。”說着秦莞看了一眼前面,“這就快到仁心院了,不好打擾神醫,我們這就走回去了,董叔去忙吧。”
董叔笑眯眯的點頭,秦莞這才帶着茯苓和晚杏轉身離開。
秦莞這一次沒再去別的地方,只走回了自己院子,一進院門秦莞便轉身看着晚杏道,“晚杏,你出去想法子看看,他們是怎麼收拾的。”
晚杏點頭,也不多問什麼便又閃身而出。
茯苓微訝的看着秦莞,“小姐讓晚杏看什麼?”
秦莞嘆了口氣,“我想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茯苓聞言面上也露出幾分深思,“小姐說那些貓屍極有可能是那黑貓叼過去的,這麼說來,別的地方可能還有更多,這宅子裡面有誰有如此嗜好?”
秦莞抿着脣一時沒說話,茯苓見秦莞神色暗沉便也不再問。
二人進了屋子坐着,大抵兩盞茶的功夫之後,晚杏腳步輕巧的回了來,“小姐,是董叔帶着兩個男僕過去的,他們將所有的貓屍都鏟走送出了宅子,具體送去了哪裡還不得而知,多半是弄去外面埋了,奴婢看着董叔並不驚訝,一副只想將此事掩下去的樣子。”
秦莞聽着這話心底就更沉了兩分,“我知道了……”
茯苓看了看晚杏,又看了一眼沒再多說的秦莞便也沒再多問。
秦莞站起身來走到了窗邊去,天色已經漸漸的變暗了,黑夜就要來臨,然而這一日之間,那偷藥賊便不說了,先是發現了有奇怪響聲的院子,然後又發現了滿地的貓屍,董叔說過,院子裡的那些狗被藥啞了,如此說來,那些狗會不會也變得和貓一樣?
秦莞眯了眯眸子,一下想到了從前自己養過的幾隻老鼠,因不知藥方配比是否得當是否激發了毒性,她曾以老鼠試藥,後來那幾只老鼠果然因藥而死,從那以後,她便極少碰那些邪性的方子,也再未拿過別的生靈試藥,用小寵試藥並不犯法,可那麼多貓……
秦莞總覺的心底一陣一陣的泛起冷意……
“小姐?”茯苓見秦莞周身皆是冷色不由有點擔心,低聲喚了一聲。
秦莞輕嘆了口氣,“這件事……且先這樣吧……”
茯苓有些欲言又止,“這可不像小姐的性子。”
秦莞苦笑,“我的性子該是怎樣?有的時候,我也是無能爲力的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白日裡雖然沒有下雪,卻也沒有出太陽,而到了晚間,卻又有冷風乍起,一陣急過一陣的將院子裡的幾顆古柳吹得沙沙作響,沒多時,茯苓有些詫異的驚叫道,“小姐,外面又下雪了……”
秦莞心底“咯噔”一下,本來只需等一日雪化一些就可以離開了,可沒想到竟然又下雪了,這雪一下,只會讓本就沒開始化的雪再厚一層,他們的行程又得移後!
正這麼想着,對面廂房的屋門也打了開,秦霜披着斗篷朝秦莞這邊跑過來,推門而入道,“又下雪了,這可怎麼是好?這雪一下,我們是不是又得晚一些走了?”
茯苓一邊給秦霜倒茶一邊道,“六小姐不是喜歡下雪嗎?怎麼如今擔心起來?”
秦霜哀怨的看了眼茯苓,輕哼了一聲道,“我還是想早點走了,從那個三元村開始我就害怕,到了這宅子本以爲好了,可是……反正我覺得這兒也十分古怪,想早點走。”
秦霜說的自然是下午看到的那些貓屍,她又看向秦莞,“那件事怎麼說的?”
秦莞走到秦霜身邊來,“跟董叔提了一下,他已經帶人去收拾乾淨了。”
“就這樣?”秦霜一下子站起身來,“你此前一直跟着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我還以爲你是個嫉惡如仇的,這事怎能這樣就算了?要查呀,得查這宅子裡是誰那麼壞!”
“然後呢?”秦莞看着秦霜,“然後報官嗎?”
秦霜楞了一下,“這樣的事……官府會不會管啊……”
秦莞便搖了搖頭,秦霜眸子微睜,似乎也有些明白過來了,這件事倘若在法理之上佔不到理,那她們不過是臨時借住人家宅子的人,哪裡能插嘴?
“那……那當真就這麼算了?”
秦莞眉頭微皺,“此事我們還不清楚前後因果,便是管也沒法子管。”
說着秦莞垂了眸子,旁人看不出來,她卻是看得出來,那幾只新的貓屍,傷口齊整乃是刀切,且其肚腹內的五臟依稀能看的清楚,有這樣功夫的人,這宅子裡面還能有誰呢?
這想法不是絕對,可光是這個猜疑,秦莞已經知道這件事她管不了。
秦霜聞言也耷拉下了腦袋,“我去和三哥說一聲,我們想法子早點走吧。”
說着,秦霜轉身便跑出了門,茯苓看着秦霜的背影嘆了口氣,“六小姐只怕是被嚇壞了。”
茯苓自然知道秦莞不害怕,她家小姐剖屍驗骨樣樣拿手,幾隻貓屍可不算什麼。
本以爲秦霜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可沒等多久,秦霜竟然又氣鼓鼓的跑了回來,一進門便道,“天啊,你知道剛纔我在五姐那裡看到了什麼嗎?”
秦莞配合的看着她,“看到了什麼?”
秦霜眉頭一皺,“她那裡多了一對玉蝴蝶——”
秦莞一時沒聽明白,“什麼玉蝴蝶?”
深吸口氣,秦霜道,“是玉做的一對蝴蝶,十分精巧,姑娘家家的看了都會喜歡的,她原來是沒有的,是別人送給她的,你猜是誰送的?”
秦莞這一聽倒是驚訝了幾分,這宅子裡面可沒秦湘認識的朋友,她眼珠兒一轉,“三哥?”
秦霜跺了跺腳,“不是三哥!是白家少主!”
秦莞反應了片刻,明白了過來,隨即有些失笑道,“白家少主啊……”
她只嘆了一聲便不再多言,完全沒讓秦霜滿意,秦霜哼了哼道,“你知道嗎,是下午就給她送過去的,說是白家少主出門了,可臨走之前交代別人送去給她的,我看五姐那個樣子,她喜歡的不得了,說起白家少主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
秦莞聽明白了,白日裡秦湘見過了白家少主,後來白家少主又送來了禮物,自然讓她心花怒放了,她卻覺得十分正常,秦琰說那位白家少主十分出色,而秦湘這個年紀,見了出色的男子生出幾分心思也正常,特別是當那男子也對她表示出好感的時候。
“五姐對白少主動了心思?這也沒什麼不好啊。”
秦莞不甚在意,秦霜卻道,“可是你想想啊,白氏!那可是白氏啊!和白氏交好的世家那麼多,怎麼可能輪得到五姐,何況人家只是送了一對玉蝴蝶,她卻像是人家已經將她看的很重似的,有可能人家只是禮數週全呢,初次見面給姑娘家送點小玩意什麼的……”
秦莞對秦霜姐妹的私事並不十分關心,可見秦霜這樣看重,秦莞想了想也道,“你這樣想也是對的,若你覺得她太當真了便可提醒她一二,免得她太上心了白少主卻只是尋常心思,到時候她反倒落個傷心,若她真覺白少主好,也可先觀察瞭解一二。”
秦霜跺了跺腳,“我說了啊!剛纔我就說了,可她不聽!”
秦莞便有幾分猶豫起來,她看得出,秦湘對她的態度可不甚親善,於是她轉了轉眸子,“那你可和三哥說說,讓三哥從旁提點。”
秦霜聽着又猶豫起來,“這樣的事和三哥說好嗎?她不許我和別人說呢……”
女兒家的小心思的確不宜和男子說,可秦莞總不能也去提醒秦湘,若是那般只怕要惹怒了秦湘,秦莞便嘆了口氣,“這纔剛開始罷了,她對白少主生了好感,聽不進你的話也是正常的,咱們只是在此住幾日,只要別讓她做出出格的事就好,當然,如果白少主當真對她上了心成就了一段姻緣豈不是更妙?”
秦霜輕哼了一聲,掃了秦莞一眼道,“我可不覺得白家少主會這樣就看上她,她也沒有傾城之貌,品性氣質也十分尋常,白家少主若真是光風霽月的世家少主,又怎麼會這般隨便的就看上她從而示好?”
秦莞從前總覺得秦霜性子衝動,說話也無邏輯時而任性不講道理,可她這幾番話倒是讓她有些認同,秦莞眉頭微皺,“也是,才第一次見就立刻派人送來了禮物,若真是爲了示好,倒有些輕佻了。”
“可不是啊!”秦霜哼哼道,“何況五姐也太高看自己了,我看她眼下也太不清醒了,若那白家少主是個花心的,只怕白惹了五姐動了那心思。”
“既是如此,你便多看着她些,幸而那白家少主眼下不在府中,她便是再動了心思,也不會當下就做出點什麼來……”
秦霜點頭,“這倒是,總是有幾分禮教的。”
秦霜被秦莞安撫下來,又說了幾句見天色已晚方纔回了自己屋子,便是這麼一會兒,外面夜色之中已經是風雪呼號寒意迫人,秦莞憂心天色,茯苓一邊往炭盆裡面添炭火一邊道,“六小姐近來的變化可真是大,竟然能從她口中聽到‘禮教’二字了。”
秦莞聞言失笑,“是啊,變化的確是不小。”
秦莞這般說着,已經無法將眼下這個跑前跑後雖然有些嘲弄卻還是擔心秦湘的秦霜和那個在半月湖指使侍婢將自己推下湖且哈哈大笑的秦霜聯繫在一起……
短短的三個月,秦霜好似脫胎換骨了一般。
茯苓又說了幾句,無非是數落了秦霜往常是如何“惡毒”的欺負她們主僕的,秦莞直笑不語,見天色晚了便打算睡下,前夜沒有睡好,這一夜,秦莞同樣的沒有睡好。
窗櫺緊緊關着,卻仍然無法阻隔外面呼嘯的風雪聲,秦莞總覺得,這一夜的雪比在長福客棧那一夜下的還要大的多,且那風聲的呼號在這漭漭暗夜之中便是秦莞都覺有些不安。
不光是秦莞,便是茯苓和晚杏都難以入眠,主僕三人在牀榻之上輾轉反側了半晚上才淺淺的睡了過去,第二日一大早,秦莞被一陣拍門聲驚醒。
“九妹妹——”
“九妹妹快開門!”
“九妹妹!出事了!”
秦莞驀地睜眼,凝神聽了一瞬方纔肯定真的是秦霜在拍門,而外面晚杏已經爬起身來將門打了開,門一開,秦霜見屋子裡茯苓睡眼惺忪,而秦莞壓根還沒起身之時當即衝了進來,她們的廂房分了內外兩進,秦霜直衝入了內室道,“出事了!那個賊跑了!”
秦莞剛坐起身來,一聽這話頓時醒過了神來,“跑了?”
秦霜猛地點頭,“是,剛纔孫公子起來之後去看他,結果發現屋子空了,他們的院門也開了,這宅子這麼大,那個賊還不是姓甚名誰,三哥說讓我們待在院子裡不要單獨出去,免得出事情……”
秦莞忙穿衣起身,秦霜皺眉嘀咕道,“往常到不知道你這般貪睡……”
秦莞苦笑一下沒多說,穿好衣服又簡單洗漱之後和秦霜一起出了門。
門一開,外面的雪粒細細密密的下着,而地上的雪果然又添了厚厚的一層,院子角落的兩顆古柳枝幹之上也是厚學層壓,更有兩截枯枝被雪壓斷掉落在地。
秦莞不必問秦琰便知道,今日還是走不了了……
她一路疾行,待到了孫慕卿的院子,便見秦琰和秦湘也在這裡,而董叔正在說話——
“說是西后門開了,想來是那賊知道自己偷藥被發現,昨日醒了卻還在裝暈,然後害怕受到懲罰,待半夜醒了之後便逃出去了。”
孫慕卿苦笑道,“這一夜這麼大的雪,他逃出去只怕也危險的很。”
董叔也無奈道,“這個人若真是偷藥材的,一點藥材而已,也不會怎麼罰他,無非就是教訓一頓罷了,如今這一跑,也不知道家有多遠,若在路上暈了,可有些危險了。”
孫慕卿點點頭,略一思忖道,“我發現不對就檢查過了,屋子裡他沒怎麼動,也沒拿走什麼東西,只穿上了原來的衣服,我出來的時候發現院子裡一點腳印都沒有,新雪已經將他的腳印蓋住了,所以估摸着他是卯時之前就離開的。”
董叔眼底微微一亮,“表少爺竟是這般縝密?!”
秦琰聽着也笑道,“是啊,若是旁人只怕不會想到看腳印這些……”
孫慕卿聞言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原來我也不會的,後來有個人教了我許多門道,她尋常就是個十分仔細縝密的,平日裡很多我注意不到的細節她都能看到,很多事情,她也反應最快判斷最準,且她平日裡最喜好看那些奇談說案的話本,若是她在這裡,只怕比我看得更細緻,連那人怎麼逃走的路線都能找到,和她待的久了我就自然而然學到了一些。”
秦琰眼底一亮,“咦?孫公子說的這人,聽起來倒是適合去斷案抓賊……”
孫慕卿笑意更深,“秦公子這話我從前也說過,她自己也生過這樣的志趣,可惜她是女兒身,是沒法子入公衙做捕快做官的,我從前還因爲這個十分可惜,不過她的性格和天性便是細緻縝密,反應也極快,這一點在尋常也大有用處,別的不說,學醫一道之上她就比別人學的快,也比別人想的更爲周全,她鑽研起一個疑難雜症起來比我都能下功夫。”
孫慕卿越說越多,顯見的對那人十分熟悉十分欣賞纔會如此滔滔不絕,秦霜聽着立刻道,“孫公子說的這人可是你之前說過的小師妹?”
孫慕卿笑意淡了兩分,卻還是點了頭,“正是,沒想到秦姑娘聽出來了。”
秦霜便道,“我猜的,因爲孫公子說起這位姑娘的時候和上一次說起自己小師妹時候的神態眼神別無二致,所以我猜這人便是你那小師妹……”
孫慕卿便道,“劉姑娘觀察也十分仔細……”
孫慕卿似乎不想多說這個話題,又看向董叔道,“既然那人跑了,也就算了吧,或者派個人去周圍看看,不過我想他既然已經跑了,便不會再留在周圍了,若他真是被凍死在了路上,那我們也沒了法子……”
董叔聞言也點頭,“正是如此,表少爺不必擔心,已經吩咐下去了。”
孫慕卿點點頭,看了一眼還在下的細雪嘆了口氣,“這雪又疊了一層,秦公子只怕還要多留兩日了,也不知秦公子去京城有沒有要緊事?”
秦莞忙搖頭,“要緊事倒是沒有的,孫公子不必擔心,我們住在這裡十分安心,只是要多叨擾孫神醫幾日萬分慚愧……”
董叔佝僂着身子輕咳了兩聲,“哪裡的話,這宅子多了秦公子兄妹,也多了幾分生氣,只是雪太大了,宅子裡的菜品儲存的不夠,這幾日的飯食只怕會十分簡單了,還望秦公子不要嫌棄,白家少主下了山,得等他從袁州回來纔會好些。”
秦琰忙道,“怎敢怎敢,這幾日的吃食比我們日前在路上的已經十分周全,在下感激不已怎會嫌棄,在下和妹妹們都不是嬌貴之人,董叔只管隨意便是。”
又說了幾句,董叔便離開了此處,見所有人都站在廂房,孫慕卿便請大家去正房暖和些,秦湘和秦霜走在最後,沒走出幾步便聽秦湘道,“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白公子出去安全不安全,現在又走到哪裡了,只怕底下村子裡的路也是不好走的。”
秦霜聽着這話忍不住道,“五姐,人家只是送了你一對玉蝴蝶而已,你怎就如此上心了!這玉蝴蝶很可能是人家盡禮數而已,你別想多了免得到頭來傷心。”
秦湘蹙眉,“若是盡禮數,送別的便好,爲何送了一對玉蝴蝶?那可是一對啊,且我看那玉成色上品,比母親給我的還要好,若是沒別的意思,也太破費了。”
秦霜抿着脣,只想吧話說的更難聽些,可從前她到底是跟在秦湘身後的,心中難免還有幾分習慣驅使,便沒能說的出來,只道,“五姐清醒些,便是人家當真有什麼意思,五姐也要矜持一些,免得人家說秦府的女兒不知規矩……”
秦霜說完便走,秦湘腳下一頓面色微變,晚荷在旁將二人的話全都聽到了,忙低聲勸道,“小姐莫要生氣,六小姐也是好意。”
“好意?!什麼好意?!”秦湘是氣的,她緊緊地攥着袖口,指甲恨不得將袖口撕破,“你看看她,在府裡就對我不敬了,如今又日日和秦莞攪和在一起,現在都能這樣對我說話了!她是極嫉妒,嫉妒白家少主對我示好,而她連白家少主的面都沒見過!還有那個秦莞,她就是見不得我好,我從前便在她之上,後來她認識了太長公主一家便以爲可以處處超過我了,如今白家少主卻不是她能捱得着邊的,她也不服氣罷了!”
晚荷聽着只想再勸,然而看着秦湘這生氣的模樣卻不敢再多說,秦湘看着大家都進了屋子卻無人管她,當下便轉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這雪下的大了也好,我要等白少主回來!”
屋子裡秦琰正在看外面的天色,心中雖然着急,口中卻道,“本以爲只是借住兩日,可是沒想到這雪一下便是這麼久,這一次在此叨擾太久了,孫神醫本是在此處圖個清靜陪夫人養病的,如今卻被我們攪和了,委實抱歉的很……”
孫慕卿輕鬆道,“秦公子不必擔心,你們入了宅子只是住在西邊,都未到東邊去,如何談得上攪擾?董叔他們也只是費點心罷了,我還想着師兄的性子如此,會讓秦公子和幾位小姐覺得十分怠慢呢——”
“哪裡哪裡,孫神醫不愧爲神醫之名,性情高孤是應該的。”秦琰口中自然只有誇讚之語,又道,“此番孫公子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了,若非如此,我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琰和孫慕卿擔心愧疚來去,秦莞和秦霜只在旁聽着,沒多時,院子門口響起了林嬸的聲音,“表少爺?秦公子可在這裡?”
幾人忙出門來看,便見林嬸帶着食盒站在門口道,“表少爺和幾位客人都在此?那是否要將早飯擺在這邊院子裡?”
孫慕卿看向秦琰,秦琰當即笑着道,“擺在哪裡都一樣的。”
這話一出,林嬸便笑着走了進來,林嬸生的一張圓臉,人看起來十分的和善,這兩日親自送飯食多回,也算是和秦莞她們熟識了,秦霜見林嬸進來便上前笑道,“林嬸,今日可還有茶酥吃?您的茶酥可是南邊一絕,外面頂好的茶樓都比不上!”
林嬸一聽,立刻眉開眼笑,“有有有!六小姐要吃多少都有,早前茶園裡面收了不少新茶,偏偏少主人不愛喝,所以奴婢都留下來了,都打算做成茶酥的,說起來平日裡少主人不愛吃這個,夫人也時常睡着,奴婢做的茶酥都便宜了老董幾個,幸好六小姐來了。”
這話只惹得大家都笑起來,林嬸提着食盒進屋,打開食盒,裡面是幾樣十分精美的小菜,林嬸便又道,“宅子裡是半月出去採買一回鮮菜的,如今下了雪卻是要耽誤些時日,這幾日的飯食有些簡單了,還望表少爺和幾位客人莫怪。”
這話適才董叔也說過,秦琰便又照着適才的意思說了一回,林嬸擺好了小菜,卻是不見飯食,林嬸便道,“粥還在小栗子那裡呢,奴婢怕表少爺和幾位客人等的久了,便先往這邊來了,他盛好了粥只怕還在路上。”
衆人不急在這一時,秦霜便問起了林嬸那茶酥的做法,林嬸見秦霜如此喜歡她的手藝,自然是傾囊相授,秦霜直喊晚晴快點記下,聽完了又道,“林嬸怎麼會做這茶酥的?林嬸似乎是益州人,益州那邊也興這個?”
林嬸聞言也笑道,“益州不興的,說來也十分奇怪,早前奴婢大病了一場,這茶酥乃是在大病一場之後纔會做的,當時也只是嘗試一番,可隨便這麼一弄,大家竟然都說好吃。”
“那可真是奇了,想來還是林嬸手藝高超!”
秦霜從前不會說恭維的話,如今卻是張口便來,林嬸笑意盈盈,等了半晌,卻不見那位送粥過來的小栗子,林嬸蹙眉道,“這孩子怎麼回事,莫非是半路弄灑了?”
孫慕卿忙道,“林嬸不着急,今日雪大,從廚房過來也遠,極有可能是粥弄灑了!”
林嬸一嘆,“說起來今天也是怪,往常廚房幫廚的雜工是和小栗子年紀相仿的小松子,可是今天一早小松子也不見了影子,也不知跑哪裡去了,小栗子不熟這些廚房跑腿送飯的雜事,奴婢過來之前還擔心的交代過呢。”
林嬸站在門口等着,雖然有孫慕卿的安撫,可她心底還是有些着急,孫慕卿是自己人,秦琰幾個卻是客人,再怎麼樣不好讓客人久等的。
又等了片刻還不見小栗子過來,林嬸一嘆道,“定然是這孩子壞了事了,請大家稍等片刻,奴婢回去看看,真真還得小松子來……”
說着,林嬸便出了屋門朝院門走去,孫慕卿本想叫住林嬸,可見她是真的着急了便也沒有阻攔,然而眼看着林嬸就要走出院門,一道身影卻忽然跑到了院門口來,屋子裡衆人看着心中一鬆,小栗子來了——
而走在院門口的林嬸也道,“你怎麼現在纔來?!”
話音沒落,林嬸卻看到了小栗子手上竟然是空空如也,眉頭一皺,林嬸責問道,“你怎麼空着手過來的,粥呢?讓你拿的粥呢!”
小栗子似乎是一路狂奔而來,到了院門口,一手撐着院門不停的喘氣,等林嬸責問完了他方纔啞聲道,“出……出事了林嬸……”
林嬸眉頭一皺,“出什麼事了?你把粥灑了?”
小栗子當即搖頭,“不是……是……是小松子出事了!他死了!”
“什麼!”林嬸一聲輕喝,一瞬間,屋子裡的秦琰幾人都瞪大了眼睛!
小松子死了?!他們沒有聽錯吧——
秦莞和孫慕卿同時站了起來往外走,秦琰和秦霜忙跟了上!
院門口,林嬸快要站不住似的,自然不再問粥的事,“怎麼回事?!小松子好端端的怎麼死了?!他人在哪裡!你在哪裡看到他的……”
小栗子面色青白額上滿頭大汗,“不是我發現的,是張叔,張叔發現想去找董叔,可是董叔帶着人去追那偷藥賊了,便去廚房尋您,那時您已經走了,張叔便讓我來告訴您一聲,小松子……小松子死在了距離仁心院不遠的一處雜物院後檐溝裡!”
林嬸聽的面色大白,嘴脣顫動幾下卻也沒說出什麼來,隻眼眶微紅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孫慕卿上前一步,“人在哪裡?!帶我們去看看!”
林嬸被喊的回過神來,忙道,“表少爺!表少爺別看這些,奴婢去,奴婢去……”
孫慕卿一把抓住林嬸顫抖的手臂,“死了人這麼大的事可不能隨便了之,我知道些查看屍體的法子,讓我去看看,那小松子總不至於是自殺的!”
“不是自殺不是自殺……”一旁的小栗子瞪大了眸子,語聲寫滿了恐懼,“張叔說,小松子的四肢都被人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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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字!謝謝小可愛們的禮物!謝謝早早和檸檬寶寶升級步步的解元!麼麼噠(*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