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苟順並不着急返程,可帶上枍哥兒的四頁大字,和陸風禾畫的沒來得及裝裱的畫,苟順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他得趕緊把東西送回去。
至於陸家的回禮,苟順覺得沒有比懷裡竹筒裡揣的幾張紙更好的回禮了。
枍哥兒和蓁姐兒都打着哈欠歇覺了,苟順也向陸風禾辭行。
“這樣快?舟車勞頓,歇上兩日再走不遲。”
苟順謝過陸風禾的好意,“老奴就只是來送節禮的,如今節禮送到了,老奴也該早早回去覆命了。”
陸風禾有些爲難,“也不能讓你空手回去。”
“大娘子見外了,老奴來的路上遇上三郎君了,若再帶着回禮回去,老奴定是要被責罰的。”
陸風禾勸了又勸,好說歹說才讓苟順帶上了一些毗陵的點心果子在路上吃。
“有機會,我會帶枍哥兒和蓁姐兒回去看郡王爺和郡王妃的。”陸風禾說。
苟順連連點頭,“好好好,郡王爺就掛念兩位小主子呢。”
他們誰也不會想到啊,定西郡王會那麼快就見到孫子孫女,當然這是後話了。
送苟順出去,正好遇上了回來的陸八郎。
陸八郎同苟順又是一陣寒暄,兄妹兩個一同送走的苟順,陸風禾才問。
“八哥今日怎麼回來得這樣早。”
陸八郎臉色十分陰鬱,這樣的神情是陸風禾在陸八郎臉上從未看到過的。
“七哥說要過來,我倒要看看他要過來說什麼?”
“早間二伯母和三嫂子已經來過了,我未見二伯母,但三嫂子去找我了,說得也無非那些話,別放在心上啊,一家人別見了外……”
都是長輩,陸八郎也忍不住罵了一句,“說的什麼屁話,一家人,她陸七娘子可曾把我們當一家人了。”
陸風禾安撫陸八郎,“好了,莫要這個樣子,娘該擔心了,我倒覺得無礙,反正我關起門來過我自己的日子,面子什麼的也沒什麼重要的,內裡實惠纔是。”
“人活一張臉。”陸八郎在外行走,對名聲的理解同陸風禾完全不一樣,“你也不能一直不出門啊。”
陸風禾笑,“哥哥着相了不是,我何曾說過我不出門了,我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同她們對答了纔是着了她們的道。”
“也不是這麼個理。”
“哥哥,就算七哥領着七嫂來道歉了,那又怎麼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七嫂還能一家一家去解釋是她瞎說的不成?我不會原諒她,但也不會爲此自怨自艾,我不理會她也就說着沒意思了。”
陸風禾上輩子過得糊塗,很多事情沒弄明白,可她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流言蜚語是可怕,確實殺人不見血。
可,任何刀劍都抵不過無畏,只要不在乎,流言蜚語也傷不着分毫。
她上輩子就是太在乎名聲了,好名聲除了能讓人說起她的時候誇一句,還能帶來什麼?不能當飯吃,不能當衣穿,更逞論其他的了。
“哥哥,我真的不在乎外面的人怎麼說我,在我帶着孩子跟你們回來的時候我就都想明白了,我如今還在乎的,大約是,那些話是七嫂子說出去的。”
是的,陸風禾在乎的不是被中傷,而是這份傷害來自她以爲的親人。
陸八郎想伸手像小時候一樣拍拍陸風禾的腦袋,手擡起來才發現,妹妹已經沒比自己矮多少了,想拍她的腦袋,自己還得把手擡得老高。
“不過我覺得這事,比起我,可能祖父會更不痛快。”陸風禾說。
陸八郎點頭,“誰說不是,祖父早上都未去書院。”
“你也別等七哥來了,換身衣裳去瞧瞧祖父祖母吧,爹不在家,你可是我們家的頂樑柱呢。”
陸八郎齜着大白牙,“就是爹和哥哥都在家,我也是這個家的頂樑柱。”
“是是是,看你能耐得,不若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不耐煩應付他們。”
“別,你還是留下應付吧,我怕娘又被點着了,你總是要應付他們一次的。”
“哎,行吧,早間我蒸了馬蹄糕,苟管事帶了些走,一會你帶點給祖母嚐嚐,這次的少放糖了,祖母當是喜歡的。”
陸八郎眼下也沒有更好的主意了,索性讓常隨給陸九郎送了信,正如陸風禾所說,他們兩個老幺如今倒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了,除了這樣的事,不說着老太爺討個主意,總是要去看看祖父祖母的。
說到四房,四太太是個不愛應酬的,又有孩子要看顧,平日裡沒事很少出門去族親處走動,若不是事要給陸九郎尋摸合適的小娘子,她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也是常有的。
陸五娘子身子還沒坐穩,自從知曉有孕了就再也沒出過門。
九郎又是個單身的郎君,婆姨之間這些事自然沒人同他說。
陸九郎還是早上看到陸七郎到書院門口又折了回去才問陸八郎可是有什麼事。
陸八郎看着陸九郎一臉懵懂的樣子,還是沒忍住把事情同他講了。
陸九郎雖然氣,但還算能剋制住。
父兄一走就少了四個人,還是四個考上進士能當夫子的人。
本來春闈在即,陸九郎只要專心讀書治學就好了,可人少了,夫子們根本忙不過來,陸九郎不得不擔起事兒來。
這陸七郎又回去了,他若再不管不顧扭頭就走,早上書院還不亂套啊。
陸九郎是中午趁着歇晌回去了一趟,匆匆同四太太說了事兒又趕回了書院。
陸四太太氣歸氣,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兒,她也沒氣多久,反正上頭有長輩和老三家,輪不到她來出這個頭。
陸八郎換了生衣裳準備去老宅,在巷子口就遇上了陸七郎的馬車。
彼此的車伕也都熟悉,兄弟兩個挑起簾子來打了個照面。
“七哥來了?進去吧,我娘和禾娘都在呢。”陸八郎不給陸七郎問他話的機會,率先開口。
說完陸九郎就放下了簾子,讓車伕把車往旁邊避一避,車子剛錯開,陸九郎的馬車突然加快速度,小跑着除了巷子。
陸七郎皺眉看着陸八郎的馬車很快轉彎走上大路,心裡五味陳雜。
白天事多,只能晚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