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走了,等我出門的時候胖子也不見了蹤影.。
我本來打算回自己的出租屋裡頭,上了車司機師傅問我去哪裡。我愣住了,鬼使神差的就張嘴報了張建輝的別墅地址。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司機已經把車子開走了,我坐在車上對自己咬牙切齒,後知後覺的感到原來我這麼在乎張建輝。
打開別墅大門,我跟一個木頭人一樣走了進去。
房間裡頭又黑又冷清,一點溫度都沒有。我有一種直覺,覺得張建輝今晚肯定回來這裡,所以我想等等看,看看他有沒有話跟我說。
我胡思亂想着,屋外傳來汽車滅火的聲音,下一秒,下一秒,房門突然間被人從外頭打開了。
我擡頭看着推門而入的張建輝,心裡頭一時間酸甜苦辣鹹嚐了一個遍。
我想的果然沒錯,他真的來了。
他將屋子裡頭的燈打開了,看着我的時候沒有絲毫愧疚,模樣就和往常一樣,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地上涼,別這樣蹲着。”他勸了我一句,走上前來。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動作。
“不用你管。”我忤逆他,語氣也有些衝撞,心裡頭跟他扭着氣。
他雙手抱拳看着帶我,眼神透着一股耐心,就像是在看一個瞎鬧的孩子。“不要鬧了,現在很晚了。”
我看着張建輝,就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那樣。自己的五臟六腑彷彿被一把烈火焚燒着一樣,生氣的感覺就像是自己喝了毒藥,卻指望他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相信這個男人了。我甚至都開始懷疑我自己了。
“今天的事情今天解決。張建輝我問你,我趙雷雷在你眼裡到底算什麼東西?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爲什麼到頭來卻讓我傷心和難過?”我顫抖着身子,強忍住眼睛裡頭的淚水。我不允許自己在張建輝跟前低頭,哪怕是一刻的退讓我也不願意。
“裙子的事情我會私下處理好。至於姓林的,我的人,他動一下都沒資格。”他依舊是笑着的,可是笑起來卻讓我心裡難受的要命。那是一種風輕雲淡的笑容,夾雜着我看不懂的情緒,就像是把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那種感覺,包括我在內。
“呵呵。謝謝啊……謝謝您這樣的大人物看的起我這樣一個小姐。”我看着他,雙眼通紅,一字一句的感謝。
張建輝看着我,聲音很冷:“以後不要讓我在聽見‘小姐’這兩個字從你嘴巴里頭說出來。”
“能得到您的垂青,我還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我要對你以身相許嗎?張建輝?張哥?”我紅着眼睛譏笑着問,聲音已經控制不住顫抖了起來。
張建輝的表現很淡然,他沒有吭氣,沉着冷靜,不動聲色。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的模樣。我又問他。“你快要結婚了是不是?和溫萌萌?”
張建輝的眸子一暗,眼神冷厲的看着我,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萌萌是我未婚妻,並不妨礙你我的關係。你這麼聰明,應該什麼都明白。”
我對上他的眸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明白?我明白什麼?我在夜場裡頭工作過,是不是就證明我技術好,能力強,閱人無數,可以把所有人心都給琢磨的透透的?我明白?我明白個鬼!
哈哈哈哈哈……我笑了。他媽1的笑的心都疼成了兩半!
我的眼神清澈如水卻又不肯屈服。我瘋笑完了,一臉嚴肅的說:“張建輝,我們之間看不見未來,如果我們開始,又爲了什麼?”
“你在乎我。”他突然間就笑了,不在意我出口罵他。態度一把八十度轉變,說道:“這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在一起。”
聽到這裡,我鼻子一酸,別過臉去。
“我不喜歡糾糾纏纏,沒結果的事情我選擇放手。手錶還給你,無功不受祿,買衣服花的三萬塊錢我會還給你,我繼續回陽光上班,我們就當不認識。”我的最後一絲理智讓我說出了這句話,我動手解開了錶鏈,把它一把甩在桌子上頭還給他。
手錶從手腕上頭卸下來的那一瞬間,我覺得連帶着我所有的快樂和美夢都給被卸走了。我不想矯情,也不想流眼淚。我彷徨不安,明知道未來沒有結果,明知道會有遺憾,我爲什麼還要去愛他?因爲害怕失去,所以我選擇失去。
“我不同意。”張建輝坐在了沙發上頭,他淡淡的說了一句。隨手解開了自己的襯衣釦子,倒了一杯冰水自顧自喝了起來。聚光燈照射在他的頭頂,姣好的面容仿若被鍍上了一層金光,高深莫測的不可一世。
“那你要怎樣!”我希望可以好聚好散,如果他不同意,最少要給我一個理由才行。
張建輝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而是扯開話題問道:“在夜場上班,別人怎麼想你?”
我看着他,內心無比脆弱,別人會把我當成賤人,當做.愛錢不要臉的下三濫!可是在他面前我不會那樣說,我咬咬牙,跟他裝逼,說着違心話:“我爲什麼要去在意別人的眼光?他們又不是我的衣食父母,不能替我過我的人生!我沒有那麼重要,也沒有那麼多觀衆,我的世界只有我一個人,比起別人,我更愛自己。我是小姐,可我沒有殺人放火,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
燈光打在他的臉頰上頭,全是漠然。他低頭喝了一口水,隨口道:“好。既然你這樣說,別人掏多少錢,我都雙倍給你。那種地方不要去。”
“憑什麼?!”我氣笑了,我的語氣裡頭充斥着不屑,我心殘志堅的跟他說:“我喜歡在哪裡呆是我的人生自由。倒是張哥,你要清楚,你我本無緣分,大家都別死撐。”
張建輝扯了扯嘴角,臉上波瀾不驚。一杯水喝完以後他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對我道:“天色不早了,洗洗睡吧。”
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不屑一顧,突然覺得自己猶如處身於人間地獄,周遭的空氣變得稀薄起來,一切都一切都叫我如此難以容忍。
呵呵……老孃受夠了!
我頭也沒有回的就走了,開門的那一剎那間,身後傳來張建輝的聲音。他說:“太晚了,我送你。”
我的心臟狠狠的震動了一下,忍着想要回過頭的衝動。含着眼淚對他道:“我不要你送!我自己有腳!”
張建輝皺起眉頭。“萌萌是我的未婚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透着深深的無力感,希望我理解他。
未婚妻這三個字宛若噩夢一樣在我腦海浮現。“既然都已經要分道揚鑣了,何必在假惺惺?”我打開門,倉皇而逃。
冷風順着我的衣領灌了進來,我順着記憶中的路線一路往出走去,卻狼狽的找不到出口。現在已經是半夜了,周圍漆黑一片,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我的心頭抽痛到了極致,覺得心裡頭仿若有道光給人掐滅了一樣,再也看不見希望了。淚水一滴滴順着臉頰滑落,我眼睛酸,心裡頭也酸,我不明白,爲什麼張建輝這個人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是我自己太天真了對不對?我以爲他和這世道里頭的那些骯髒的人不一樣,可是我忘記了,一個男人從一無所有到擁有今天的一切,經歷過的大風大浪比我吃過的鹽都多。他要是沒些黑手段,又憑什麼出人頭地?
我太貪心了。我什麼都想要,到頭來想要的都恰恰相反。
我蹲在馬路旁邊,心裡頭猛地泛起一陣子噁心。本來想站起身來走一走的,卻發現肚子裡頭好像被人用棍子攪拌着一樣的難受,胃裡也像是給人塞進去了一塊大石頭。
我疼的滿頭大汗,蹲在路邊張嘴就給吐了出來。這麼一吐,整個人都給失控了,眼淚和鼻涕全部嘩嘩的往出冒,又噁心又狼狽。
昏黃的路燈下頭,我大口的喘息着新鮮空氣。吐得太急,眼淚都給嗆出來了。我看着地上那一堆嘔吐物,除了今天被我消化道的食物以外上頭還有一些紅黑色的東西,酸臭的氣味鋪面而來,我心想肯定是我紅酒很多了,所以吐出來纔會是這樣的顏色,就像是血一樣。
我深呼吸了幾口空氣,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一屁股坐在路邊,自嘲的笑了笑,有句話怎麼說來着?禍不單行!我這幅德行,丟人丟心也就算了,如今看來,這健康也要丟了。胃裡頭有陣陣的灼傷感,我的腦袋疼,頭皮也開始發緊,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像是要倒下。
有那麼一秒,我覺得我不行了,很有可能就死在這裡了。
就這是個時候,突然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接近了我,我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卻忍不住一愣。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我說了。我自己可以走。”我低頭鬧脾氣,不願意看張建輝。我以爲他都不會管我了,沒想到他居然又追了出來。
張建輝沒有說話,而是眯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嘔吐物。他沉默着,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起來,望着我皺眉道:“你就是這樣爲難自己的?”
我擡眸看着他,我笑了。我說:“張哥。我怎麼樣和你有關係麼?你算是我什麼人?我又沒有嫁給你,做什麼事情都用不着你來管我。”話音一落,我又忍不住開始犯惡心,身子往前一傾,胃裡頭翻江倒海的難受着,又吐出來許多污穢。
張建輝望着狼狽不堪的我,他走上前來,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一點也不嫌棄我,用手指輕輕擦着我嘴角的酸水。
我氣極了,渾身發抖,伸手打開他的手。“不要碰我!”說完,我就氣沖沖的站起了身子,差點站不穩。
張建輝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頭顯得特別特別絕望。他看着我,神色裡有些說不出來的無奈,那些千言萬語堵在他的眉心處,似是傷心難過,又似是想珍惜挽留。
四目相對,我盯着他看,淚水瞬間滾滾而下。他是愛我的,一定是!我可以確定!他對我有感情!至少在這一刻!我察覺到了!他愛的這樣小心翼翼,愛的這樣隱忍……一點也不光明正大!
我心亂的跟一團麻一樣。看着他難過,我比他還要難過幾百倍。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麼想的,突然就給抽了。我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發現他的體溫竟然冷的嚇人。心裡頭一軟,我沒出息的哭了。其實當我要是還有一點理智的話,我應該發現,我自己的體溫比他的還要冷。
“張建輝!!”我一把抱住他,不管不顧不要臉的求他,我求他說:“張建輝……你離開溫萌萌好不好,你只要我一個人好不好……只要你說一句好,我什麼都相信你……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嗚嗚嗚……”
我喜歡你,所以凡事我都能容忍。我喜歡你,所有的過錯我都可以揹負。
張建輝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對於他人的脆弱悲苦,我始終都能敏感的發現。
他拉開我,用手摸了摸我的腦袋。聲音嘶啞的說道:“大張總,別鬧了……”
一句話,就讓我徹底醒了過來。
大張總,別鬧了……想和溫萌萌分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一激動,胃裡頭就反酸的厲害。我吐得特別特別嚴重,雙腳一軟,跪在地上的草坪旁邊,雙手扣在地面上頭,不停地嘔着黃疸水。
我這樣的狗德行,不用想,我也知道自己多麼慘絕人寰了。不過也好,讓張建輝看到以後覺得噁心,他就可以躲得遠遠地了。
我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像個傻逼一樣突然就給哭了,我說:“張建輝,我不鬧了,一定是我不夠好,所以你纔想要逃。恩。一定是我不夠好……”說到最後,我已經泣不成聲。
張建輝冷眼看着我,下一秒我的身子一輕,整個人給他抱了了起來。
“放開我!“我朝他喊。
他不理我,將我抱向他的車裡頭。
我太難受了,整個人疼的弓起了後背,像一隻受了刺激的野貓。他抱着我的手越來越緊,我靠在他的身上,聞着他身上傳來的那一股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香菸味夾雜着一絲清香。我心頭一酸,忽然就覺得特別特別的難過。
明明有一個想要去愛的人在我眼前,可是自己卻是這麼的拿不出手。我對他掏心掏肺,還害怕他會嫌我的心肺不值錢。
似乎是感覺到我哭的厲害,他的手猛地一顫,加快了腳步。打開車門將我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頭,他將身上的那件白色襯衣脫下,塞進我的手中,說道:“想吐的話就吐在衣服上頭,不要忍着。”
我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哭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張建輝上了駕駛座,他的手牽住了我的手,皺眉道:“疼就喊出來,不要逞強。”
我紅着眼睛點點頭,心裡頭的難受太過天。
車子立馬就飛速開了出去,西安市的大醫院有好幾家,離我們最近也要半個小時才能到。我忍了一會兒就難受的受不了了,在座位上頭把自己的身體縮成了一團。五臟六腑像是被人灌了無數毒針,疼的我腸子都要生生斷成兩半了。我的臉色越來越差,中途實在忍不住,又趴在車裡頭吐了一次,弄得張建輝的白襯衫上頭全部都是我的嘔吐物。空氣中也有了一股異味。
張建輝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了,紅綠燈的時候看了我一眼,之後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都微不可察的顫抖了起來。
“有我在,沒事的。堅持住,不要怕。”張建輝說着這句話的時候比我還要緊張,紅燈還沒有變,他一個提速,不管不顧,直接就闖了過去。
眼前這條路要是放到平時,大家走兩個小時都不會嫌多。可是如今十幾分鍾,卻變成了漫長的煎熬。
我望着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心裡有我,所以才這麼在乎我,甚至比我還要緊張。
好不容易到了醫院,他將我打橫抱起,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醫生說是就酒精中毒,喝酒喝得太多了,急性闌尾炎,胃糜爛。
我躺在病牀上頭打着吊瓶,雙眼空洞洞的看着冰涼的液體滴滴答答的流進我的血管裡頭。
穿着白大褂子的醫生從外頭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我,說道:“覈對一下病人名字。趙雷雷是不是?”
”嗯。”我點頭。
“我說一下你的情況,你要是在這麼喝下去,下一次送過來的時候肯定是要動手術了,你的胃糜爛已經高度潰爛了,時間長了肯定會要了你的命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臉色蒼白的看着醫生,沒有說話。夜總會裡頭不喝酒喝什麼?喝白開水能賺錢嗎?
醫生看見一旁的張建輝,又問道:“你是他老公?”
張建輝愣了一下,點點頭,說:“是”。
醫生氣的瞪了他一眼,責怪道:“你老婆喝那麼多酒差點沒命了,你怎麼心疼自己女人的?”
我愣住了,我想開口解釋告訴醫生張建輝和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突然,耳旁傳來他堅定的聲音。
“是我的錯。從今天起,我會管着她的”他望着我,字字誅心。
我的眼淚順着眼角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他這個人,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複雜。但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簡單。這簡簡單單,可笑心酸,不過是一個‘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