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統領?果統領在後院嗎?”
後院傳來玉歡閣夥計的喊叫聲,果昔聽到叫喊,急忙就往外面走去。看天色,已經到了雙搏開玉的時候,她回過頭匆匆地瞧了大哥和桌上的肘子一眼,扭頭便離開了。
大哥捧着手裡的碗筷,尋思着,這可真是個稀奇古怪的傻姑娘,不過方纔的事情,確實是他的錯。
不如抓緊時間到前面去,這姑娘看這模樣,應當是玉歡閣那裡面的人。大哥從未見識過這所謂的雙搏賭玉是個什麼名堂,想罷,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推門就出去了。
果昔按照蘇墨卿的吩咐,不僅將當天的籌碼全部翻倍,而且還邀請了很多酷愛賭玉的大佬前來助陣,將籌碼翻到了天上,倍數出奇地高。
只是今天這場生意,着實是要看眼力,就在前廳開始如火如荼地雙向猜測時,果昔利用籌碼和玉歡閣財庫的差額調配了三萬兩紋銀,全部裝車,派人悄悄地拉到了水香居的後院。
這是蘇墨卿特地吩咐了果昔要做的事情,表明馬上他就有大的動作,和蘇夫人的心願有關。蘇夫人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唯獨念着的就是一件事兒。
蘇墨卿若是死了就是爛命一條,深入虎穴,果昔是管不得他的。本以爲水香居這羣土包子大概也就是傻里傻氣的,不懂得什麼人情世故。
現在瞧着,一個個倒是挺有人情味,怎麼看怎麼招人歡喜,不由得讓人對水花村的生活也有點憧憬。
蘇墨卿既然想做這個臥底,又提出這個要求,那果昔當然要滿足他。
三萬兩銀子對於玉歡閣的人來說,不過就是一塊質地一般的翡翠玉石的價格,蘇墨卿要拿這個去哄騙這羣傻子,果昔看破不說破。
誰讓現在水花村古墓的秘密已經傳地人盡皆知呢?玉歡閣很早就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京城那邊的人很快會對水花村古墓的事情進行調查。
現在正是戰亂頻頻的時間,不少人都惦記着發大財,雖說有人命都保不住,但仍有財閥想要趁着這個時機狠狠地撈上一筆。
水花村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如果不是跟着村子裡面來的人而進去,根本沒有人有辦法可以第一次就找到這個地方,更有人傳言地非常神奇,說雲山霧繞之間,若是沒有密道都沒辦法窺見進入村莊的小路。
玉歡閣能夠來到米莊駐紮,而捨棄了洛陽那麼好的環境和理解體恤的趙王爺,多一般都是蘇玉歡爲了這古墓秘密而來的。
其中埋藏着的珍稀玉石,是所有賭玉玩家心裡一輩子的夢中情人,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的。
蘇夫人知道蘇墨卿一向不喜歡和旁人爭搶,此次來米莊,他聽說了這裡的新都督王三響是憑藉偷襲而佔據了這麼大一片地方,打心眼都瞧不起他。
但是蘇玉歡畢竟對蘇墨卿有救命之恩,所以這位風流不少的少爺最終還是同意了蘇玉歡的調配,並且很快收拾利索了所有的事情,洛陽的眼線在一週之內全部轉入地下,更有大批蘇家的暗中勢力已經包圍了米莊。
別看這裡周遭都還是做生意的小販,他們中不少人果昔都見過,都是蘇墨卿一手培養起來的好苗子。
無論是做暗衛,還是做臥底,這些人都從蘇墨卿的言傳身教裡面,學會了如何僞裝自己。
以至於有些人,根本就瞧不出他武功蓋世,表面上就覺得他不過是個乞丐而已,誰也瞧不上。
不過果昔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在水香居重新開業之前,蘇墨卿的計劃是先要拿下米莊,把那個礙眼的王都督給除掉。
現在反倒是讓蘇家人這般地傷心着,自己卻裝作失憶成了水香堂的人。
果昔很快反應過來,如果蘇墨卿先找到了古墓的地址和秘密,那所有的功勞都是他的了。自從蘇墨卿拒絕了和果昔的婚事,果昔就已經不把自己多當作個女人。
對於權力的渴望,一步步地攀升成爲當家人,讓蘇墨卿瞧見自己的厲害,並且爲當時的決定而後悔。
這成爲了果昔後面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既然這樣
果昔看了看手中的長劍,想起方纔給她做了一碗熱騰騰的麪條的大哥,覺得他似乎是個可以利用的人。
既然蘇墨卿能用這辦法進到水香堂,她憑什麼不行?
後院有人來了,果昔匆匆地留下了蘇墨卿讓寫的口信,而後躲到了一旁的屋檐下面。
大哥端着一盆新鮮的肘子走過來,遠遠地就看見了這幾輛馬車,上面似乎還拉着貨物,蓋着一層灰色的防護布。
果昔從屋檐下跳了下來,瞧見又是大哥,眉眼間緊緊地蹙起,大哥看到了馬車上面留有的字條,說是一戶人家爲了答謝堂主的救命之恩,所以送過來的一點心意。
大哥摸着後腦勺想了想,前些日子,銀寶因爲眼睛看不到整日有些無趣,的確是曾經給幾個貧苦的父老鄉親看過病,也免費地抓了一些藥。
可是那些叔叔和奶奶看着年齡都很大,而且家庭環境也一般的樣子,怎麼會這麼大手筆地送菜啊?
他以爲是一車的大白菜,三大車,若是別的東西那可就貴地不得了了。
殊不知一手摁上去,竟然硬邦邦地,大哥驚訝地掀起布料,竟然發現是三車白花花的銀子!
哐啷一聲,大哥手裡的肘子連東西帶着盆就摔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傻了,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怎麼會有人給他們送錢呢?
使勁地捏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大哥急忙到前廳去。
銀寶還在雙搏賭玉的現場,剛剛贏了不少錢。二哥將玉石的紋理和銀寶一說,她心裡就有數了。
不過今天確實有點奇怪,有些過於順利了,三塊玉石,銀寶每一局都贏,花花綠綠的籌碼,已經裝進了十幾個麻袋,桌子上還留有一大堆。
大哥從樓梯上蹬蹬蹬地下來,附在銀寶耳邊說了幾句話,銀寶聽後,眉眼間先是一陣喜悅,而後聽到數量時候也愣住了,急忙伸手就是前去夠導盲杖,幾個人互相攙扶着到後院去。
之間馬車依舊在,地上還坐着一個癡傻的女人。女人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是髒兮兮的,身上穿着破舊爛洞洞的衣裳,後背的地方都有些不當風了。
大哥見狀,身後還有十多個小夥子看紅了臉,他急忙脫下自己的衣服上前去蓋在那“可憐”姑娘的身上,只見她不迭地啃着手裡的肘子,連擡頭的功夫都沒有。
銀寶走上前來,摸着車子上貨真價實的白銀,脣角不停地上揚,近來沒得罪什麼人,後門也是鎖着的,送銀子的人既然留下這口信,怎麼想也不是個壞事。
方纔在賭玉的時候,銀寶在一片嘈雜中也不是白白坐了兩個時辰的,她聽到很多人談論起如今外面的局勢,知道很快王三響就要和朝廷的人開戰了。
雖說他城門上的那門大炮很是威武,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時候,八個王爺各自都是心煩的,再怎麼不濟,若是真把那些皇室的人給惹火了,分分鐘就幾十萬大軍壓上來,他一門炮則能招架?
正想着昨晚這一單大生意,就好好地回村子去發展農業去,現在就來了這雪中送炭的三萬兩銀子。
大哥有些忐忑,“囡囡,無功不受祿,這錢咱們要是不要?”
銀寶輕輕挑了兩下眉毛,“要,當然要了,既然是感謝的錢,也有人留了口信,大哥將這憑證留好就是了。”
大哥還是有些擔心,“那萬一是有人偷來的,栽贓陷害咱們怎麼辦?”
銀寶捻着手心裡面的柺杖,粉軟的脣瓣輕輕張開,氣定神閒,“且不說他要如何在衆目睽睽之下,將這整整三萬兩的銀子給偷出來,就是偷出來了,你瞧瞧,後門是不是鎖着的?”
大哥瞧了一眼,的確,後門是鎖着的。自從之前在村子裡,因爲後門鎖子不結實的事情,銀寶特地讓茗狩重新做了幾把鎖子,每一扇門都有兩把鑰匙,若非是兩個當家的都在,門是開不了的。
“方纔只有蘇家的人開過後門,只有可能是這個時候送進來的。”
坐在地上啃肘子的女人突然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亂,但很快忍住了。
“蘇家今天辦喜事,單單是菜品的價格,都已經是上的最好的,兩萬兩銀子預付就全都給了,是個爽快的東家。”
“就算是不義之財,日後總有人找上門來吧?倒時候他若是能證明這錢就是他的,咱們還給他就是了。咱們這麼大個堂會,三萬兩還是拿的出來的。”
“總之一句話,沒有不要的道理,大哥讓人過來拖回庫房鎖着,今晚和我們一起回村。”
大哥想了想,覺得銀寶說的很有道理,二話不說就招呼來幾個夥計,把馬車拖着往旁邊的倉庫過去。
銀寶正要離開,突然感覺自己的腳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肉乎乎的,像是人的手一般。
銀寶想起方纔大哥說這地上坐這個乞討的女人,今天蘇家的大喜日子,蘇夫人特地說了要廣播善緣,不少的免費飯菜都在前廳外面的小棚子裡面發,銀寶不知道這女子是如何進來的,但是還是立刻停住腳,緩緩地蹲下身子。
纖細百潤的玉手朝左右兩側摸着,握住了一隻有溫度的手,蓬亂的女人撩起自己的頭髮,臉上都是糊的馬尿和黑土,看着非常噁心,而且味道也特別難聞。
周圍男人見到了都想要躲開,但是礙於銀寶還在這裡,所以誰也不敢說不敬重的話。
銀寶關切地問道,“姑娘,門口的飯,你是沒領到嗎?怎麼在後院這裡吃呀?”
“我眼睛瞧不見的,你可別把手放在我腳邊呀,你看剛纔多危險的事情,若是我再不注意多走一步,那你可就被我給踩到了。”
銀寶溫柔的聲線讓女人十分驚訝,她可不是這些男人眼中的瘋婆娘。
“當家的,你這兒還缺幫忙的人不?”
“能收留我嗎,每天給一口飯就行,我什麼活都能幹!”
銀寶聽見這熟悉的音色,申請明顯地頓挫了幾下。
“姑娘是不是之前見過我,或者是和我說過話?0
“爲什麼我聽着你的聲音,感覺很是熟悉呢?”
果昔頓時滿臉苦笑。
的確是見過一次的,之前因爲商議蘇墨卿的婚事承辦細節,蘇夫人曾經宴請了水香居的掌勺和銀寶本人。
可是果昔當時明明就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就被銀寶給深深地記在腦海裡,現在都可以說是熟悉了。
果然是個記憶力超羣的天才。
就只是見過一面,竟然就有這麼深刻的印象。
“沒見過,我這等身份的人,是沒有這個福氣能和當家的你有什麼過往的。”
果昔聲音楚楚可憐地說道。
銀寶想了想,或許確實是自己記錯了,因她連蘇蘇的聲音的都覺得十分耳熟,現在又覺得這姑娘的聲音也耳熟了。
眼睛看不見地久了,確實會產生一些錯覺。
“可我們並不是本地的人,我們每日都是凌晨上莊過來的,你要是跟着我們那肯定是要來回奔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穩定下來。”
“那沒事,就算跟着你們會村子裡去,沒地方住,我也可以睡在地上,我啥都不挑!”
銀寶微微嘆了口氣,這丫頭倒是可憐。
手裡還都是黏糊糊的肘子,身上的味道也有些衝,不知道是多久時間沒給自己清洗打扮了。
正說着,大哥從後院過來,瞧見地上坐着的果昔,壓根沒認出來。
擱誰也想不到,方纔那個手握長劍的姑娘家,竟然就是這樣的人啊,轉眼之間就可以把自己化裝成這麼難看的模樣,而且一點都不帶嫌棄的。
大哥心很軟,瞧見妹子受苦就沒辦法忍耐了。
“囡囡,就收留她吧,她這麼瘦,也吃不了多少飯,幹活的事兒我會幫她的,跟着咱們,她至少有個能安身的地方啊!也不至於天天都是露宿街頭的。”
銀寶想了想,雖然心裡覺得有些蹊蹺,這姑娘和蘇蘇的出現一樣,都是冷不丁地就到了跟前,而後橡皮糖一般無論如何都要跟着她的。
她猜着蘇蘇肯定是安着別的心眼,但是眼下她還有些興趣,想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所以不會拆穿他。
至於這個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果昔嚥了咽口水,“回當家的,我叫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