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錯上加錯
“那是誰?”李姜泰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瞪着李載程。
李載程摸着腰間的玉,嚥了咽口水,擺了擺手,“算了,我認便是了。”
“聽這話的意思,你倒是不滿得很吶?”李姜泰站起身來,朝李載程緩緩走去。
“腰間的玉,爲何只剩了一塊?着火後院署戒嚴,有人看到一個女醫官拿着你的另一半玉慌慌張張出了側門,那人是誰?”
李載程風輕雲淡地看着李姜泰,“沒誰啊,我怎麼知道,總之火是我放的。”
“你要知道你是有龍鳳之運的人!怎麼能和那些不乾不淨的爛桃花藕斷絲連!”李姜泰一聲暴喝,嚇得監察史茶杯都沒有端起來。
“監察史!”
“臣在。”
李姜泰一揮手,“太醫院縱火一案,元兇就按李載程處理,把他帶走!我不想看見他!”
“是!丞相您什麼時候想讓少爺出來了,記得通報下官一聲,臣定會妥善伺候。”
幾個人帶着李載程要走,李載程掙扎開,“不要拉我,我會走。”李載程看着李姜泰,“父親大人,您剛纔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我不過是丞相的兒子,哪能和龍鳳扯上關係?就是有關係,我也不稀罕!”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李載程臉上。李姜泰氣急敗壞,瞪着監察史,“還不帶着人快滾!”
監察史哆哆嗦嗦爬起來,帶着李載程走了。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李姜泰坐下,喝了幾口水,身後有人進來,幫李姜泰按揉着肩膀。
“大人,怎麼就對那孩子這麼狠心呢?”
李姜泰一把推開她的手,指着她的鼻子,“作爲李載程和李秋雨的母親,你是不合格的!把優柔寡斷的婦人心腸傳給了他們,一個個不是紅塵落寞就是一心要和自己的男人死都在一起!我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膝下會有這麼兩個不爭氣的東西!”
丞相夫人跪坐在一旁,“善良不好嗎?他們還是個孩子……”
“你見過敢和父親對着幹的孩子嗎!”
“可大人您把載程關在獄中不是辦法啊。”
李姜泰頓了頓,眼神裡謀算重重,“那小子容易壞事,放在牢裡比較安全。”
卯時,太醫院授業開始,金溪嬗在太醫院門口,攔下一個小醫童。
“公主殿下。”
金溪嬗看到四處沒有人,蹲下身,急切地看着醫童的眼睛,“昨日縱火的人,你們可抓到了?”
醫童點點頭,“聽說是監察史親自抓來,剛纔送進監管府了。”
金溪嬗皺起眉,“額,你知道被抓的人是誰嗎?”他有沒有可能躲過一劫呢?
醫童想了想,“其實,我們也不知道那人的底細,聽說是個醫官,家裡也是做大官的,他家是什麼來頭來着?將軍府?丞相府?唉瞧我這腦子,那天聽人說了一嘴,現在我也記不得了。反正事情一出,院裡的醫官都三緘其口,消息封鎖得很厲害。”
金溪嬗聽得失魂落魄,蹲在地上沒了神采。“知道了,你去吧,不要和別人談論起我來找你的事。”
“是。”
一邊走回宮,金溪嬗手裡緊緊攥着那塊繡着“金達勝”三個字的手帕。聽那醫童說得,八成就是那日捨命救她的金達勝了。說來那個傻子真是,爲何要再跳回火海去,不知受傷了嗎?
腳不聽使喚地,金溪嬗停下腳來,定神一看大驚,竟然走到皇宮女眷的禁地——監管府。
想起剛纔那個醫童的話,金溪嬗把手帕藏好,捏了捏拳頭,說什麼,都要進去看看他,雖然一旦被父皇發現……
算了!死就死吧!
門口的侍衛看到金溪嬗,十分驚訝,紛紛行禮。“殿下來此有事嗎?”
金溪嬗靠近,“剛纔,監察史是不是帶進來一個縱火的醫官?”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確有此事。”
“放我進去見見他可以嗎?”
侍衛不敢擡頭,“殿下,監牢重地,屬下實在不敢讓您進去!”
“就一小會,一炷香的時間我就出來!”
侍衛很犯難,“這……”
“你們要是不放我進去,我就去告訴父皇,你們幾個非禮我!看你們的項上人頭還保不保得住!”
領頭的侍衛也是沒辦法,“可以進去,不過頂多半柱香的時間。”
牢裡暗無天日,黑黝黝一片,兩邊點着蠟燭,閃着微弱的光。金溪嬗跟着侍衛,一路向前,不遠處侍衛停下來,向金溪嬗行禮便退下,金溪嬗向兩側監牢一看,看到了李載程,激動地跪下來。
李載程轉頭,看到了木柵欄外的金溪嬗,哭成了淚人。
“大人,您還一切都好嗎?對不起,都是我害了您!”
李載程伸出手,正準備抹掉金溪嬗臉上花花的淚痕,卻被金溪嬗雙手握住,不得動彈。
“大人,您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救您出來!就算搭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李載程看着金溪嬗哭得梨花帶雨,手又緊緊被金溪嬗抱在胸前動彈不得,臉有些紅,笑着安慰金溪嬗,“我沒事啦,你不用這麼擔心我,過兩日我會出去的。”
金溪嬗正準備說話,侍衛來通報,時間已經到了,金溪嬗不捨地放開李載程的手,“金達勝大人,等着我,我一定會來救您出去的!”
說着金溪嬗便走了。
李載程有些懵,這女人怎麼把自己當成了金達勝?難不成?哦,他一拍大腿,是那塊手帕!
他站起身來,超外面喊着,“喂——我不叫金達勝,我是李載程啊!喂——”可惜沒有人迴應。想着剛纔那宮女嬌滴滴的羞澀模樣,那種依賴的眼神,李載程嚥了咽口水,確實是人間絕色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宮女竟然這般俊俏善良,此番出去後,定要將她娶回家裡。他可不要做政治聯姻的工具,他要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
金溪嬗出了監管局,邊走邊想,現在能救金達勝的只有哥哥了,讓哥哥去向父皇求情,以哥哥的三寸不爛之舌,父皇一定會嫌煩然後放過金達勝。
一陣風跑進太子的寢宮。得知金皓陸被宣進了議事殿,金溪嬗不知道是怎樣重要的事,陛下居然破天荒,把能說會道到有些煩人的哥哥宣召進殿。救金達勝的時機不能再等,金溪嬗朝議事殿一路小跑。
到了殿門口,正準備進去,裡面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金溪嬗細細一聽,是丞相大君李姜泰。
“陛下,小女秋雨對太子殿下仰慕已久,老臣實在難以招架,特來入宮求見陛下,還望陛下能成全小女的一片癡心。”
陛下沒有迴應,轉頭看向金皓陸,“這件事,還是要看這孩子自己的決定。”
金皓陸看着陛下,又看看李姜泰,“兒臣遵循父皇和大君的意思。”
“嗯,如此甚好,臣會擇吉日爲殿下和小女安排婚宴,老臣先退下了。”
陛下示意,“皓陸,去送送大君。”
“是。”
門吱呀一聲開了,金溪嬗還沒來得及走掉,便和金皓陸他們撞個正着。李姜泰看到金溪嬗腰間的玉,眼神立刻有些變化。
“這位是——”李姜泰打量着金溪嬗。
“額,我來介紹,是公主殿下。”金皓陸笑着。
金溪嬗抱手作揖,“見過大君。”
“嗯,公主殿下果真生得傾國傾城的樣貌,日後的駙馬,一定是非常有福氣了。”
李姜泰笑着,和金皓陸從金溪嬗身旁走過。路過金溪嬗時,瞥了眼她腰間的玉,眼神威厲。
他們走遠了,看着金皓陸將李姜泰送出大殿,朝她走來,金溪嬗深深鬆了一口氣。
那位丞相大君,今日第一次見,感覺就不是很友好的樣子。
金溪嬗看了看腰間的玉,這是那日金達勝贈與他的,爲何大君對這塊玉,似乎是很在意?
“什麼時候來的?”金皓陸一臉愁容。
“不偏不倚,恰巧聽到你要成婚。”金溪嬗幸災樂禍地笑着。
金皓陸狠狠颳了下金溪嬗的鼻子,“笑我幹嘛,你不也一樣,要和自己不愛的人成親?”
金溪嬗摸着鼻子,紅了臉,“誰說我不喜歡了……”
金皓陸睜大了眼睛,“哇你不是吧?這麼快就回心轉意,真的喜歡上金達勝那傢伙?”
“哎呀說我幹嘛,那個李秋雨,又是什麼來頭啊?”
“唉,”金皓陸深深嘆了口氣,“如你所聽,是丞相大君的掌上明珠,還是金達勝的私定情人呢!”
金溪嬗激動起來,“什麼?她和金達勝?”
金皓陸點點頭,“是啊,他們很早就私定終身了,這回不是徹底搞砸了嘛,金達勝成了駙馬爺,李秋雨成了太子妃,唉,造化弄人!”
金溪嬗愣愣地,一聲不吭,神智恍惚地朝自己的寢宮走去,不管身後的金皓陸如何說如何講都不在搭理。
原來你們是青梅竹馬。
原來你們已經私定終身。
那你被關進監管府的事,還要我金溪嬗操什麼心?丞相大人的寶貝女兒,比我這個在宮裡束手束腳的公主強了不知多少倍!又能陪你騎馬射箭,又能陪你散步看夕陽,甚至哪天高興了,還能和你仗劍走天涯。
我……我算什麼!
讓你在天牢裡自生自滅去吧!哼!等着你的女人去救你好了!
李載程在監管府的半個月,監察史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生怕有所怠慢。經不住夫人沒日沒夜的軟磨硬泡,李姜泰軟了心,找人告訴監察史,李載程說話間便恢復了自由身和院史的官銜。
這天晚上,天空陰暗,萬里無光。皓月不當空,彩雲不知蹤。李載程和金達勝叫上了整日悶在宮裡的金皓陸,三人到了湖邊涼亭,飲酒賦詩。
酒過三巡,三人都醉地七七八八。金皓陸舉起酒瓶,“喂,我說,我們來對詩如何?”
李載程躺在金達勝懷裡,“你說,怎麼對?”
“每人用一句詩,來形容自己的近況,有三不提,一不提政治,二不提家事,三不提雄心壯志!如何?”
金達勝醉醺醺地,舉起手,“我先來!溪上有明月,皎皎不能拒。成親本爲樂,無奈爲國君!”
“不算不算,”金皓陸招招手,“你這詩裡談國事,不算!”
“那殿下來一個!”金達勝笑着。
“看我的!心無雜念掛,本想落田園。慼慼奪人愛,難以見曦年。”
“好詩啊!”金達勝豎起大拇指。
“垃圾,”李載程一把打落金達勝的手,“達勝你這小子就知道奉承他,他自己說的不可談雄心壯志,你的田園樂不是你的雄心嗎?切。”
“你行你來!”
“嘿嘿,聽我的!”李載程從金達勝的懷裡爬起來,“那日只一面,朝思暮也想。眼眸若星辰,浮香夢難忘。怎麼樣?嗯?還不是要我李大才子出馬!”
金達勝和金皓陸一人抓着李載程的一隻胳膊,嚴刑拷問。“喂,你個臭小子,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哪有啊。”
“你剛纔的詩裡明明說有仰慕的人,說,是不是上次怡紅院裡見到的那個小財迷?”
“不是她!那個女人樣貌可謂是人間絕色,三月桃花尤不及,五月雪梨少三分吶!”
“哦——”金皓陸和金達勝異口同聲,“那個女人!”
“哎哎哎,說說,那個女人,叫什麼?”
“我怎麼知道!”
幾個人笑着,互相扶持着,在無人的大街上歡聲笑語。
丞相府。兵部和戶部的大員,帶着幾個官吏,在幾個黑衣探子的掩護下,從側門溜進。
“大君。”
李姜泰點頭,幾個人坐在案桌旁。
“人調得這怎麼樣了?”
兵部大員低聲說,“兵部所有人,已經悉數歸順於我們,城外有三萬兵馬可以隨時入城,城內的死士召集了三百餘人,隨時準備逼宮。”
“嗯,辦的不錯。戶部呢?”
“國庫存銀已經清點完畢,各家各戶的底細也查點無誤,所有可能倒戈向皇帝的大員們,家眷已經全部被我們部署的人盯上,只要大君一聲令下,隨時可以準備挾持。”
李姜泰清了清嗓子,“金大鋼最近有什麼動作?”
“稟大君,”兵部大員緩緩道來,“金大鋼手上握有的六成兵士,不日前被調往江南賑災,現在城中不到一百死士,都是些硬骨頭,和金大鋼一樣,死都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不用管了,盯住那個老傢伙,有什麼異樣及時來報。大舉在即,不要讓他壞事。”
“是。”
“臣有一事,不知是否該報。”監察史擦着腦袋上的汗珠子。李姜泰斜眼看着他,“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