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075

75/七流

監護人制度就是字面意思上的“監護人”。

同吃同住, 隨身監護。

爲了防止聖神再次進行自殺式襲擊,總部選擇讓唐尋安成爲陸言的監護人。

這和陸言來A市的目的倒是差不多,自從上次坑了神國和屠宰場一把後, 系統就推薦他來A市避避風頭。

如今聖神已經見過了, 屠宰場的那位女老闆還不知所蹤。

對於職工們的戀愛, 上面其實樂見其成, 但並不會公開表態, 避免包辦婚姻。

如果陸言不願意,也是有其他監護人可以選擇的。

在辦理出院手續時,工作人員坦言道:“陸先生, 我們其實很高興您能接受這個安排。”

過去幾十年裡,唐尋安從來沒表現出什麼特別的偏好。他依然在盡心盡力地完成任務, 卻對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牽掛。

陸言的存在, 讓他看上去有了溫度。

陸言就像是放學後等着媽媽來接的小朋友, 被唐尋安一路領回了家。

果然,如同紀文所言, 唐尋安家住在A市主城區三環內,因爲臨近世界著名景點,從地段上看,屬於有錢也買不到的類型。

更別提這房子還是上下三層樓帶地下室,附贈停車場游泳池和一個大花園。

放眼望去, 幾乎都看不見鄰居家長啥樣。

系統:[可不是, 辛辛苦苦工作了八十多年攢下的家產。不過更多的還是吃了時代紅利, 要知道2021年買點股票, 攢到現在都可以翻好幾倍了。]

陸言“嘖”了一聲:“你好酸啊。系統。”

系統的聲音驟然拔高:[我酸什麼?酸他102歲病變度94?還是酸他有翅膀有尾巴?]

系統十分苦口婆心:[我的崽, 你今年才26,才見過幾個長尾巴的男的?終身大事不能急。要知道有的男人表面看不出來, 實際上身體都虛了,上牀三分鐘完事。這種男的,你問周啓明,能要嗎?]

[當然,如果你想繼承唐尋安的遺產,當我沒說。]

陸言的視線落在了唐尋安的腰上。

今天,唐尋安沒穿那套制服,是通勤裝,白襯衫黑領帶,勒出的腰又窄又勁。

陸言收回視線:“……我覺得,不至於吧。”

[不至於什麼?]

“三分鐘。”

系統沉默良久:[行,我不攔你。老頭好,老頭事少有低保。]

系統這話很不地道,畢竟唐尋安只是活得久,並不是長得老。

也多虧唐尋安聽不見,要不然陸言真不知道,他們打起來自己要幫誰。

唐尋安把鑰匙遞給了陸言:“如果忘了帶鑰匙,嘯天基本都在家,你可以摁門鈴。”

他平時回家不用鑰匙,長翅膀的人比較任性,直接從樓頂天台降落。翻個窗戶就是臥室,很方便。

陸言接過鑰匙,說了聲“好”。

嘯天知道陸言今天要來,放棄了自己心愛的女主播,十分殷勤地把家裡都打掃了一遍。

尤其是陸言要入住的房間。

知道陸言有潔癖,它已經連續消了三天的毒,確保室內找不到一根狗毛。

如果不是唐尋安不允許,嘯天恨不得親自用舌頭舔一遍地板。

它脖子上繫着領結,叼着粉紅色的薔薇走了過來:“終於又見面了。你知道嗎,之前在總部培訓上課的時候,唐尋安天天在監控室偷看你訓練……”

“不僅偷偷看監控,半夜還要去天台吹風,看着宿舍的方向發呆。”

陸言沒有接那朵花,畢竟被狗咬過,他暫時過不去心裡那個坎兒。

但這隻狗說的,的確都是他不知道的事。

而且,讓陸言詫異的是,這些事似乎都發生在去洛川植物園之前。

[是的,他好早就開始想拱白菜了。這種老男人要不得,心機太深了!]

系統此時的嘴臉,像極了一個需要被打臉的惡毒男配。

陸言看向唐尋安,神情帶上些許的詢問。

唐尋安解釋:“別聽他胡說,只是正常的工作內容。”

身爲主教官,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

只是唐尋安臉皮薄,於是耳根子泛起一層不是很明顯的紅色。

“你別聽他胡說,他……”

很快,嘯天就因爲話太多,被強制套上了狗嘴套。

“嗚!汪!汪汪!”

嘯天十分惆悵,好在還有網上的美女主播撫慰它受傷的心靈。

陸言的房間在二樓。

他鼻子靈,剛推開臥室門,就聞到了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這味道很熟悉,就像是回到醫院上班一樣,陸言很喜歡。

他的臥室有兩扇門,從另一邊出去,連通的是室外露天游泳池。

看起來,水是新換的。

陸言忍了很久。沒忍住,換了泳衣,一頭扎進了泳池裡。

現在是九月,天氣已經有些涼。不過他本來就不喜歡太熱的天氣,此時氣溫剛剛好。

水從耳側的鰓裂灌了進來,很爽。

“等我回K市,一定要買個帶泳池的大別墅。”

之前在S市買的學區房,三個月過去,每平方米的房價又漲了好幾百。

賣掉後換個大別墅,剛剛好。

從依舊在上漲的房價看,雖然污染病傳染日益嚴重,但社會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秩序。

系統所說的,那個混亂無序的社會,並沒有到來。

[你沒發現嗎,現在第一區的外區人明顯變多了,國外已經有了災厄獵人工會,很多有錢人選擇了移民。噢,不好意思,忘了你是死宅,根本不愛出門。]

[嗯,如果不是因爲你來A市。唐尋安本來又要出差的,滇山省邊境線上,出現了一條污染值8000的森蟒……]

陸言琢磨了一下:“8000很高嗎?爲什麼要唐尋安去?”

他剛覺醒的時候,就和污染值過萬的污染物稱兄道妹;後來遇到的一堆有頭有臉的污染物,除了人魚會所的魚人,沒一個污染值低於6000。

最近,甚至還靠着一己之力,讓S級的污染病例“聖神”重傷,差點就成了一盤烤腦花。

以至於陸言都有了種錯覺——高級污染物不過如此。

當然,真遇上了,該跑還得跑。

[同數值的污染物遠比同數值的天啓者強。你是特殊情況。滇山省現在的總負責人,靈力閾值都才8600。再不濟你看看周啓明,他都人類一百強了。豬頭屠夫辛苦工作幾十年,都擠不進世界五百強污染物呢。]

[反正,我不看好人類。]

陸言在水底泡了幾個小時,天都快黑了,也不見唐尋安過來。

他從水底浮了起來,摸出手機。微信聊天框打開又關上,最後還是沒發出去。

陸言道:“我總覺得,我和他熟又不熟。”

他和唐尋安在夢裡朝夕相處了三個月。說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不可能。

誰能拒絕會撒嬌的狗狗龍。

只是吧。陸言的確對現在的唐尋安不熟。

他不知道,從19歲到102歲這麼漫長的時間裡,對方經歷了什麼,才變成現在這種沉默寡言的模樣。

要是隻是單純發展朋友關係,陸言倒也不用想這麼多。

系統:[可能這就是網戀奔現後遺症吧。]

陸言捧着手機不知道幹什麼,於是打開了天啓論壇,上面顯示新增病例一百餘條。

論壇註冊人數也漲到了八萬。

[最近一年,不管是污染物的數量,還是天啓者的數量,都在井噴。]

論壇懸賞版塊,等待解決的污染事件,已經排了上千條。

陸言掃了眼,起碼有七成的待處理污染案例都在國外。國外水深火熱,並不是在開玩笑。

也怪不得最近全國的房價水漲船高。

[狗狗龍年輕的時候,經常看論壇看到睡不着覺。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一開始全世界各地都在跑,後來範圍縮小到了第一區,但是還是有很多問題解決不了。那時候狗狗龍經常氣得哭鼻子呢。]

[對於第一實驗室的“造神計劃”,總部其實是默許的。因爲,很多次,唐尋安幾乎是自殺式的在完成任務……而總部必須考慮,唐尋安死亡後,怎麼對抗高級污染物。起碼,要有一些談判的資本。弱國無外交。這個道理一直都適用。]

[只是這個計劃最終偏離了方向。他們想的本來是,把很多有用的天賦給一個人,然後打造出最完美的實驗體。01本來是很好的人選,07也行。可惜,因爲科研員的私心,爲衆人抱薪者,最終凍斃於風雪。]

陸言還挺喜歡聽系統講故事的。

他想起了意識空間裡,看見過的那個燃燒着的污染物,不免覺得有些唏噓。

“07現在成了污染物,現在在哪?”

[也在A市。]

作爲第一區的心臟地帶,A市對污染值的監控一向很嚴。

而根據系統之前提供的資料,陸城也在A市。

陸言一愣:“這麼多污染物都在A市?防治中心沒什麼反應嗎?]

[這次同行的人裡,有一個污染物的天賦叫世界,可以構造出一個單獨的空間區域。之前的人魚島,就是他的傑作。]

聽系統的語氣,來的污染物還不少。

陸言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這些污染物來A市幹什麼?”

系統道:[來炸第一研究所。]

於是,陸言躺了回去,並且開始思考明天吃什麼。

系統笑了一聲:[看來你比我想的更討厭第一研究所。]

陸言:“我理解他們的一部分想法。但是作爲天啓者,作爲會被研究的那一方,我的確沒辦法同情他們的遭遇。”

他看向了頭頂的月亮:“如果喬教授還活着,看見現在的第一研究所,大概也會失望吧。”

*

陸言在澡池子裡泡了一宿。

因爲身體好,倒是沒有感冒。醒來的時候容光煥發,精神很好。

陸言平時沒什麼愛好,也不愛出門。在家的時候,耗時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掃衛生和做飯。

他搭電梯,到了1樓廚房。

陸言本以爲,自己會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冰箱,沒想到裡面的食材還挺多。

就是這些食材長的有些奇怪,不像是正常人會吃的。

陸言隨手拿出了一串長得像是葡萄一樣的蔬菜,上面結的白色的果實,看起來像是鵪鶉蛋。

“這是什麼?”

[第七科研所研究出的農副產品。總部一直有人類基地計劃,在思考未來世界被污染物佔據。人口銳減的情況下,要怎麼保持糧食作物產量。]

[第七研究所的科研員們往普通葡萄裡注入了污染物蟻后的基因,這種白色的葡萄其實是螞蟻卵。根據取樣分析,這種果實蛋白質含量豐富,吃起來是牛肉味,且屬於植物範疇。不過沒有推廣種植,產量不高。研究所送了一些給狗狗龍。]

特別行動部的天啓者偶爾會收到總部的關懷員工餐。

大多都是第七、第八研究所折騰出來的農副產品,推廣試吃。

[這種東西,在外面炒得很貴的。你手裡這串葡萄,一克比黃金還貴。很多拍賣場都用“吃了有機會覺醒”作爲宣傳。]

接觸污染源就有機會覺醒,所以拍賣會用來宰人的宣傳詞,也不算違背廣告法。

陸言思考了片刻,問:“好吃嗎?”

[有的還行。]

由此可見,研究所也不全是在拖人類後腿。

陸言開始做飯了。

雖然食材有些奇怪,基本都是轉基因食材,並且基因轉的有些多,但是按照熟悉的手法烹飪出來,味道居然不錯。

陸言花了一個小時,做了三菜一湯。

畢竟是在別人家住,一個人吃飯顯得不太客氣。

所以,陸言點開了和唐尋安的對話框。

陸言:吃飯嗎?

對方回答的很快:“好。”

自從父母親人相繼去世後,唐尋安對“家”這個概念已經變得模糊起來。

他活得太久,見過很多人。

只有陸言。

哪怕他什麼也不做,往屋裡一放。

唐尋安覺得,這就是家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