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七流
陸言回到酒店的時候是凌晨6點。
許觀月的表情依然不太自在:“你就這樣把保安殺了……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不會。”陸言的神色十分平靜。
海邊因爲地形原因, 監控本來就不多。而託了系統的福,陸言一直在監控的死角。
許觀月面色遲疑:“總部就派了你一個人來嗎?”
他不知道陸言到底什麼水平,只是過於漂亮的外表, 總是讓許觀月充滿了擔憂。
陸言微笑道:“你放心, 毀掉這裡, 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很少笑, 因此笑起來的時候, 未免有些假。
陸言是很標準的人生贏家,長得好看,學歷高, 工作能力強,按理說應該生活很順遂, 但陸言很清楚, 他只是按照一個人類的模板, 去循規蹈矩地活着。
本來就只是在完成任務,談何開心。
他人生裡, 開心的時間很少。要不然在人魚的歌聲裡,他看見的東西也不至於是唐尋安……的尾巴。
陸言掀開玻璃,回到了客房。
他從自己帶着的行李箱裡,翻出了當初從陳安之那搜刮到的人皮紙。
這小塊人皮能讓陸言暫時擁有入夢的天賦,只是剝離的過程略微有些血腥。
好在陸言擁有天賦167再生。手背的皮膚組織切下來, 不出半分鐘就可以復原。
人皮紙上的花紋變了。原本是詭異的星空圖, 如今卻變成了一個細長的黑色眼睛。
系統:[圖案一直都是隨機的。聖神有人格分裂, 不同的花紋, 代表他此時處於什麼樣的人格狀態。]
陸言再次把人皮貼上了自己的手背。
比起上次使用, 手背傳來了一絲陰冷的感覺。
他閉上了眼。進入夢境。與此同時,手背上的眼珠滴溜溜地亂轉起來, 最後竟然變成了一隻真實的眼球。
系統道:[兄弟你來晚了。他身上已經有其他進化序列了。]
眼球不是很信邪。它從陸言的手背上鼓起,想要到處走走。
結果陸言手掌心頓時裂開,一條長長的紅色舌頭握成拳,反手就給了這亂跑的眼珠子一巴掌。
眼球被打的七葷八素,眼白充血。只能委屈的縮在陸言手背上。
王魚仍然覺得不是很解氣,頓時一套組合拳亂捶。硬是把眼球從實物打回紋身,這才偃旗息鼓,心滿意足地縮了回去。
系統不禁打了個哆嗦:[……小心眼的魚真可怕。]
在夢裡,陸言看見了一片陰沉的黑色。
一點燭火從他的手掌心亮起。這個燭光,也是他召集其餘靈魂的關鍵。
這層樓裡,所有還在睡覺的白色靈魂,都循着這溫暖的光飄了過來。
入夢普通人比入夢天啓者,要容易許多。
白色的靈魂們嘰嘰喳喳,充滿好奇:“你們是誰?”
“這是哪裡?”
“哇,我的手變成了半透明的誒!”
陸言把燭光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他伸出手,看見了自己靈魂的顏色。黑色。但莫名很亮,邊緣是一圈暖黃色的光暈。像是燃燒的火。
他想了想陳安之,神態和語氣都發生了改變:“我是人魚島的島神。這裡與世隔絕,人魚們快樂的生活在岸邊。但有天,人魚會所的建立改變了這一切。”
“這關係到你們每個人的性命。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記住……”
陸言講故事的樣子,像極了神棍。
幾十個白色的靈魂聽完了人魚會所的腌臢事,不少靈魂燒起了憤怒的火焰:“這也太可惡了!我們明天就出島,揭發他!”
陸言道:“你們睡醒後,未必能記得,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傳遞消息,小心人魚會所。”
他不是精神系的天啓者,進行一次入夢,消耗遠比想象中強的多。
因此,幾十分鐘後,入夢結束,陸言徹底睡死了過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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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保安的屍體,最終在魚塘被發現了。
第一個發現的,是大清早繞着海灣晨練的遊客。
他遠遠看見了兩套衣服溼噠噠地黏在海灘上。
這遊客還以爲有人在海邊晾衣服,走過去掀開一看,魂都嚇沒了半邊,
屍體的褲子掛在膝蓋上,其他地方被咬的只剩骨架。雪白的骨頭上,黏着一點粉嫩的皮肉。
一邊的礁石上,人魚們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指甲縫裡好像帶着點血絲。
遊客顫抖着掏出手機,想報警,卻沒信號。
在這裡,唯二能打通的,就是人魚會所的客服中心,以及不同遊客房間裡的座機電話。
人魚會所保安隊隊長接到通知,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倆人怎麼回事?兩個靈力閾值加起來3000的人,還能被污染度不到500的人魚咬死?”
一千多靈力閾值,放在總部可能也就E或者D的初級職稱。但別忘了,作爲特別行動部七組小支隊的隊長,林司南的靈力閾值也還沒到2000。
當初,陸言在街頭遇到的三米高的魚人,也不過五百多污染值。
隊長調取了監控,這倆人從酒店一路到海邊,路上都沒有別人。
他只能看見一羣人魚像是狂歡一樣,對着兩個保安的屍體又咬又啃,還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如果沒有遊客發現,這只是一樁小事,頂多是兩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廢物被污染物殺了。賠一些撫卹金給家人,也就完事了。
但奈何是遊客發現的,還叫來了一大羣人圍觀。
這事很快在第一層的遊客裡傳開。不少人頓時沒心情欣賞美麗人魚,紛紛要求退款返航。
大堂經理站出來賠笑:“很抱歉發生了這樣的意外。但我們的人魚是不會傷害遊客的。這兩個保安是半夜違規想要偷盜人魚,才遭到了人魚的反擊。”
“請大家放心,後面,所有的人魚都會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供大家觀賞。請客戶們安心在人魚會所度過2周的休閒時光。我們接到通知,這次遊旅遊費用全免。一百萬會在返航後的七個工作日內,退到大家的支付賬戶上。”
工作人員並不擔心遊客們回去了會怎麼樣。
反正在人魚的歌聲裡,他們只會記得在這裡度過了半個月愉快的假期,
按理說,白嫖一百萬後,大多遊客都會選擇接受這個結果。最多有那麼一兩個人不太滿意的抗議。然而這次,在他說完這話後,依然有幾十個人把他圍的水泄不通,堅持要返航。
這幾十個人,毫無例外都是陸言在夢裡見過的人。
他們醒來後並不記得夢中發生了什麼,但是卻莫名對人魚會所升起很大的敵意。這裡面,甚至有尚舟、馬傑這樣的預備人魚。
經理頓時拉下了臉色:“你們知道遊輪一來一回要花多少萬嗎?只要能立刻湊出五千萬,我就讓船員去準備。”
灰尾客戶們在正常社會裡,也算成功人士。要不然也不會捨得拿100萬出來旅行。
只是立刻湊出5000萬,還是超過了能力範圍。
“你這是店大欺客。遊輪往返哪裡有這麼貴?!”
經理傲慢地擡起頭:“那你去找第二條船。或者自己游出去。”
灰尾客戶在他們眼裡,只是肉魚預備役罷了。能維持表面的尊重,已經相當不容易。
這一幕,讓原本對事件處理已經滿意的遊客,也變的膈應起來。
這讓在7樓的老闆很是不悅。
“讓保安隊的那些蠢貨,管好自己的下半身。這種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說完,他縱身一躍,跳進了寬大的游泳池裡。
泳池邊貼着20個大屏幕,追蹤着預備人魚們的表現。
這些預備人魚都是普通人,只有皮囊好看。剖開的靈魂都很無趣。
有的熱衷名利,有的單純旅遊,有的甚至睡到下午1點還沒醒。
老闆失望極了,索然無味地關掉屏幕。
好在爲了防止7樓的金尾客戶們無聊,老闆已經找人安排好了不同的劇本。
更何況,從第二週起,這些預備人魚就會開始畸變。到時候看着這些人絕望無助的表情,也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
*
陸言有些擔心酒店的清潔工會趁他不在房間裡的時候,進來搜東西。
因此。他乾脆隨身攜帶匕首,並且把弓和其他物品鎖進行李箱,然後藏到水下。
第三天,按照劇本。會有一場海邊的篝火晚會,肉魚們會被許觀月驅趕到海岸邊,讓幸運的“預備人魚”看見。
恐慌能讓病變值迅速上升。
陸言一個人在房間裡演習了好幾次,才學會了驚慌失色這種的表情。
篝火晚會有人魚演出,陸言的觀衆席被安排在最外圍。
這裡太靠近海岸,陸言甚至能感覺到海浪拂過他的腳脖子。
很快,他感覺到自己的腳踝被一隻手給抓住。
陸言回頭,幾米外的水下,肉魚朝他咧嘴笑了一下。
按照劇本,他應該倒在地上,驚慌失色地呼叫保安。
但因爲地上太髒,陸言僵直了接近半分鐘,都還沒有動作,讓躲在礁石後面的許觀月很是着急。
系統安慰他:[忍忍,宿主,你是要幹大事的人。想想路燈資本家,想想其他受苦受難的魚人!]
陸言心一橫,倒在地上,讓海水混着泥沙沾了自己一身。
他的心裡頓時爆發了強烈的殺氣,前所未有地痛恨起路燈資本家。
保安迅速地趕來,語氣擔憂:“怎麼了,先生?”
“有怪物、有怪物在海里。”陸言抓住了保安的胳膊,神色慌張無比,指向了海面,“長着魚頭,人身。肯定是污染物,好可怕。”
陸言努力了幾次,也沒辦法擠出淚光,只好低下頭抱住自己胳膊瑟瑟發抖。
“海里什麼也沒有。一定是您看錯了,先生。”安保人員的聲音柔和,替他披上了擋風的毛毯,“您情緒不太好。要不然我先送您回酒店?”
陸言順從地點了點頭。
楚楚可憐的美人,帶着點破碎感的美人,總比冷着一張臉的時候勾人。尤其是當海水把衣服打溼後,薄薄的襯衫下勾勒出肌膚的輪廓。
老闆把臉湊近了屏幕,用舌頭舔了舔。眼神充滿癡迷:“他真漂亮,是不是?”
這個人一定能成爲今年最完美的人魚。
多虧陸言看不見。
他在保安的陪同下回到酒店,關上房門,反手就掏出了消毒水往自己身上噴。
這感覺噁心而反胃。
如果不是房間裡的水源不乾淨,有那個什麼人魚基因,陸言很想立刻洗個澡。在水裡泡上個幾天。
他掀開牀底下的玻璃罩,跳進了海里。鱗片從陸言的胳膊上冒了出來。一直覆蓋到臉側。
這些天,陸言一直在幫助魚人們降低病變度。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他的畸變雖然可控,但變得更加明顯。
陸言最近醒來的時候,甚至會覺得腰側有些發癢。掀開被子一看,能看見一些金色的鱗片。
最開始的那個人魚,經過這兩天休整,魚頭已經快變回人頭了。好在依然保留了在水下生活的能力。
這些魚人對陸言很是依戀。就像是當初在龍女湖,小龍女們依戀龍女一樣。
從海灣望去,人魚島依然歌舞昇平。
想到自己很快就可以把他們都殺了,陸言的心情這纔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