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七流
都說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但出於各種因素考慮, 陸言最終還是花錢買下了人魚會所的入場券，並且把房東標記爲可疑人士。
這也是行動部工作人員的特權，當覺得接觸到的人有可能被污染時, 就可以打個記號上傳系統, 後面自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前去調查。
S市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大都市, 擁有全世界最早的證券市場。締造了無數一夜暴富的神話。自然也有無數一擲千金的消費場所。
只要花錢, 就能在這裡享受到一切。
因此, 有個專門供人類欣賞污染物的“人魚會所”，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陸言得到的是一張船票。
按照房東的說法，人魚會所是在靠近S市的一座海島上, 每個月都開放半個月。
客人們在每月15號上午7點，統一持票乘船前往。
在人魚會所內, 吃喝住都免費。想體驗一些特殊項目, 則是需要花錢。
因爲人魚會所所在地隸屬於奧南特別行政區, 房東還特地提醒陸言帶上通行證。
離15號還有3天。陸言打算先處理一下胡主任孫子的過戶問題。
雖然把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孩轉到自己戶口下有些麻煩，但陸言覺得防治中心肯定會有辦法。
只是, 讓陸言愕然的是，在查閱資料後，杜薇薇神情怔然地告訴他：“陸先生。資料顯示，胡醫生的兒子、兒媳、孫子還有妻子，在六年前都因爲一場車禍, 去世了。”
平時胡主任總是笑呵呵的, 慈眉善目。無論是做手術還是朋友圈內, 都很喜歡談起自己的家人。在陸言印象裡, 胡主任的家庭幸福美滿。那是陸言不羨慕, 但祝福的東西。
每當胡主任談起的時候，手術室裡的其他醫生也總是笑着附和。
杜薇薇嘆息道：“在覺醒後, 胡主任的精神狀態就出了一點異常。但經過精神評估師分析，認爲這種異常不具備攻擊性和危險性，因此依然同意他加入特別行動部。”
很多天啓者精神狀況都不穩定，並不是在開玩笑。鎮定劑和特效藥都是大多數天啓者隨身攜帶的東西。
哪怕冷靜如陸言，在工作中，也不可避免地吃過幾片薄荷糖。
陸言默然無言許久：“好，我知道了。”
*
15日上午，陸言提着一個小行李箱，準時到達約定好的港口。
他有考慮過要不要告訴特別行動部或者防治中心，但是現在，對污染物的處理似乎還屬於灰色地帶。污染物到底有沒有人權，顯然是沒有的。
因此，陸言只是簡單地報備了一下，就獨自上路了。
經過幾次改良，他換上了特別行動部專屬手機。
這種手機可以一鍵智能檢測附近的污染值，以及通過藍牙監測自身病變值，自帶導航、定位、客服等功能，比之前用表方便了不少。
就是有點貴，花了他200貢獻點。
大清早，豪華遊輪停在渡口，用漂亮的霓虹燈在船艙上貼出了人魚的圖案。七點，遊輪準時打開了多個入口。
讓陸言意外的是，這艘遊輪的乘客居然還不少。
幾百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從衣着看，全都是家境優渥的人上人。他們多多少少帶着點奢侈品，有女性還穿着晚禮，從骨子裡透露出了富裕和教養。讓打扮的像是個大學生的陸言看上去格格不入。
在驗證過船票的真假後，陸言不用出示任何證件，就登上了遊輪。
因爲不需要在船上過夜，這艘遊輪並沒有準備客房。上下幾層，都是餐廳和娛樂設施。對遊客免費。
也不怪一張船票能賣出一百萬的天價，在市場上還經常供不應求。
“人魚會所應該挺掙錢的。”陸言對系統道。
要不然也不會花這麼多錢布置遊輪，陸言一路走來，甚至看見了高爾夫球場和停機坪。
系統：[是挺掙錢的，背後黑色產業鏈老長。畢竟在這種社會秩序還沒完全崩潰的時候，錢還是格外好用。]
[噢，對了，提醒你一下。人魚會所的保安們都是天啓者。]
並非所有天啓者都加入了特別行動部。有些是生性自由，不願加入，但是願意接受監管，譬如周啓明。
有些則是單純的有案底，或者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沒辦法通過審覈。
總有一些人，在突然得到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後，想同樣獲得凌駕於法律之上的特權。
譬如覺醒催眠天賦的人，去催眠富商和女明星。
又譬如覺醒了戰鬥系天賦的人，因爲控制不住內心的暴戾情緒，靠殺人發泄情緒。
這種人不僅沒資格加入特別行動部，甚至會上內部通緝名單，遇見後一律當做污染物處理。
陸言長得好看。或者說，他的身體，無論是五官還是身材，比例都格外完美。像個CG建模出來的假人。
因此，哪怕只是隨便地站在甲板上吹風，穿的還是普普通通白T恤黑短褲配了雙球鞋，都有無數雙窺探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你覺得美貌是種錯誤嗎？]系統突然問。
陸言回答：“不是。我知道這是很多人想要的東西。”
儘管陸言偶爾會爲此煩惱，但他成長的過程中，更多的享受的是漂亮的皮囊帶來的特權。
他周圍的人總是更溫柔，長輩們也總是更和藹。就連大學去食堂吃飯，阿姨都會多給他打兩塊肉。
系統：[但對於人魚會所的人魚而言，美貌就是一個錯誤。]
[鄭重警告宿主：小心人魚控。]
在陸言禮貌拒絕了第十六個來搭訕的人後，遊輪終於駛入了一片粉紅色的海域。
周圍，傳來了不少驚訝的驚呼：“人魚海灣的海水竟然真的是粉紅色的！”
夕陽給這片粉色的海域渡上了一層玫瑰似的的金色。
有些鹹溼的海風吹拂而來，礁石上，美麗的人魚們放聲高歌，明明是說不上曲子的調子，聽上去卻婉轉動人。
這些人魚有男有女，大多生長着漂亮的魚尾。
陸言的眼神很好，等輪船離得稍微近一些後，他甚至能看見那些人魚們小腹上生長出的鱗片。這不是假的魚尾，而是真正的，從下半身長出來的魚尾，在夕陽下鱗光閃閃。
王魚在他的身體內遊動起來，有些許的躁動。
這是真正的屬於海妖的歌聲。
不少人聽得如癡如醉，似乎被喚起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甚至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陸言也不例外，但是他只失神了一瞬，就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打開手機，看向了上面的污染值。120。
毫無疑問，人魚會所是一片污染區。在礁石上唱歌的人魚，大概也是污染物。
唯一讓陸言有些疑惑的是，這些人魚並沒有被束縛，但似乎毫無攻擊性。已經有下船比較早的遊客，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和那些漂亮的人魚合影。
至始至終，人魚們都掛着弧度剛好的笑容。
陸言的手摸到了寬鬆T恤底下的刀，這才覺得安心了些許。
系統道：[你知道嗎，這種污染物的歌聲，的確會讓人在瞬間想想到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我承認，我不該在這種時候悄悄看你的腦子。但是我畢竟是全知，哪怕只是餘光掃到，也沒辦法假裝看不見……我以爲，我會看見你高考727分的成績單，又或者成功當上K市第一人民醫院外科主任的場面。再不濟就是小時候和媽媽一起過生日。]
系統幽幽嘆了口氣：[但我確實沒想到，你看到的居然是那條龍朝你翹尾巴……這是不是過於變態了，宿主。]
陸言面無表情地回答：“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