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七流
陸言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
具體表現在:來的第一天刀了兩個狗保安。之後每天晚上, 都會潛伏在岸邊,找機會刀了巡邏的保安。
如果不是擔心監控暴露自己,陸言倒也不介意偷偷潛入7樓, 把真正的罪惡之源給刀了。主要是怕人太多, 他打不過。
連續幾天, 都有安保人員橫死在人魚海灣的沙灘上。
死狀無一例外, 全是被人魚啃的只剩骨頭。
進食結束後, 人魚們在夜晚唱起了歌,像是送亡靈上路的安魂曲。
人魚海岸不得不暫時封鎖,引來一羣遊客怨聲載道。
安保小組不是沒采取過行動。奈何架不住陸言有個開了作弊器一樣的BUG天賦。
[今天別去了, 有鬼子在埋伏。]
於是陸言頓時放棄出門,躺平睡覺。
爲了和平時的生物鐘吻合, 他硬是從凌晨1點, 躺到了下午1點。
老闆爲此大發雷霆, 甚至懷疑安保隊伍中,出了一個叛徒。
“要不是遇到我, 你現在都還在是殘廢。我每個月花幾十萬僱你爲我工作,還特地託關係,聯繫了科研員給你做融合手術,”他衝面前的安保隊長怒道,“現在讓你把兇手找出來, 你都找不到, 什麼廢物!”
造價不菲的古董瓷杯被老闆重重砸碎在地上:“我就不信, 難道兇手還會隱身不成?是鬼不成?!”
瓷器的碎片落在了保安隊長的腳邊, 他盯着瓷器沉默片刻, 緩緩道:“不一定會隱身,也不可能有鬼。所以那個人肯定會潛水。”
保安隊長姓楊, 名天信。戰鬥系,靈力閾值3700。已經到了C級的標準。
戰鬥系,C級。放在外界,會是一個非常搶手的香餑餑。
他找上了許觀月,很是直截了當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從水裡拖了出來。
“六天。每天死人的晚上,都是你在餵魚。我不信你什麼都沒看見。”
許觀月有兩套呼吸系統,能用鰓呼吸。但被掐住脖子離開水面,依然感受到了久違的窒息。
他的魚尾在水裡瘋狂擺動起來,尖銳的指甲摳着楊天信的脖子,卻難以撼動他鐵一般的臂膊分毫。
“我……真的……什麼也……沒、沒看見……”
許觀月陸陸續續從喉嚨裡,擠出一點氣音。
他真的差點就被掐死。眼眶裡的眼球都向上,翻出了白眼。
但最後,楊天信還是鬆開了手,低頭俯瞰着許觀月。
對方魚尾上,還有新鮮的、拔下鱗片的傷痕。想來是老闆又發了脾氣。
沒有鱗片的覆蓋,灰色魚尾上粉紅色的嫩肉冒着血絲,圓圓一片,像是被拔了指甲蓋的指尖。
“以後你都不用去餵魚了。”他說,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許觀月趴在水池邊緣,痛苦地咳嗽着,喉嚨裡是揮之不去的鐵鏽味:“楊隊!”
楊天信頓住了腳步,轉身,神情略微疑惑。
“你應該知道,老闆這些年都在幹什麼……”許觀月視線模糊,“你幫過我好幾次。你應該分得清好壞,爲什麼還要助紂爲虐?”
楊天信的頭微微揚起,思考了片刻:“他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壞人,但是對我來說不是。更何況,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普通人真的是同類嗎?”
老闆說的沒錯,如果不是遇到老闆,他現在只是一個雙腿殘疾,只能躺在牀上的殘廢。
他是長跑運動員,因爲車禍,失去了一雙腿。
是老闆出錢,給他裝上了金屬的假肢。
“我的天賦是……311-獨狼。”楊天信的神色很懷念,“第一次運用天賦的時候,我沒有控制好,直接變成了巨狼,半天回不去。我媽媽尖叫着報警。後來雖然誤會解除,但我清楚,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恐懼。像我們這樣的怪物,沒有人會不恐懼吧?”
這一次,楊天信沒有回頭。
黑色的保安制服褲下,露出一截金屬製的腳踝,沒有皮膚。
*
此後幾天,系統都向陸言傳達了危險的訊號。
陸言只好按兵不動,並且讓魚人們也停止了活動。
第10天。
預備人魚們紛紛長出了鱗片。
人魚會所的託一直在人羣中,宣傳污染病有多麼多麼可怕。異變之後被發現,如果救治不好,下場又多麼多麼悽慘。
以至於這些長鱗片的可憐人魚們,要麼在大夏天套上了長袖,要麼乾脆閉門不出。天天盼望着早日回程,去污染病防治中心申請免費救助。
國家醫保,污染病治療全款報銷。
經過多日宣傳,這件事已經和過馬路看紅綠燈一樣深入人心。
陸言本來還想嘗試入夢警告一番,然而不知道爲什麼,人皮紙上的紋路還在,卻像是失去了活力一樣,半天沒辦法和他本來的肌膚融爲一體。
融合不了,自然也談不上使用天賦。
人魚島上處處是山雨欲來的氣息。
第14天,旅途的最後一天,也是返程的前一天。
預備人魚們的畸變程度已經相當高。有些人的大腿內側,都長出了魚鱗;鏡子裡的容貌,也愈發完美。
長得好看,本來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但現在,預備人魚們望着鏡子裡越來越陌生的一張臉,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惶恐。
陸言對着鏡子,用餐巾,擦拭起了自己的匕首。耳邊是系統的情報。
[最後一天,工作人員會通過排氣系統,往房間裡注射致死量的迷藥。]
[確認完全昏迷後,會有人把你們裝進密閉的鐵籠裡,然後送去7樓拍賣。這一天,無論是老闆還是金尾客戶,都會在拍賣現場競價。]
[現場會有安保,有好幾個人,靈力閾值都比你高。不過你有天賦167再生。只要不和保安隊長正面對上,以傷換傷,贏面還是很高的。]
系統的語氣,難得有幾分緊張:[說實話,我覺得你們的力量還是過於孱弱。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想跑,好像也來不及了。]
陸言放下刀,腦海裡勾勒出了人魚會所安保小組隊長的臉。
因爲還需要進食,他每天依然會去餐廳。有天吃飯,感受到了一雙鷹鉤一樣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系統告訴他,是因爲他很受老闆喜愛,讓這位楊先生有些好奇。
楊天信,C級天啓者,靈力閾值3700。
天賦:獨狼。
[這匹孤獨的狼並不知道,在那天雨夜裡,撞了他然後車禍逃逸的人就是老闆。因此對人魚會所很是忠心耿耿。]
人魚會所爲了方便運送人魚,整座樓都有水道。
如果順利,許觀月會帶着魚人們逆流而上,加入戰鬥。
哪怕是被剝奪天賦,魚人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戰鬥力。在這種時候,多一分力量總比陸言一個人單打獨鬥強。
晚上十點。
陸言拍了一些水在自己的耳後。因爲長着鰓裂的關係,溼潤的水汽能讓他在屏息的情況下,依然保持清醒。
排氣扇封閉,氣孔打開。門自動上鎖。白色的霧氣順着房間的角落噴涌而出。
因爲怕被人看見身上的鱗片,預備人魚們往往穿得很厚。陸言也不例外。
他把薄薄的刀刃藏在了夾層內。然後選了塊乾淨的地毯,倒在了地上。
大約一個小時後,房門開啓。
兩個帶着防毒面具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他們擡起了陸言,關進了籠子裡,又用白布蓋上。隨後往貨用電梯走去。
這個電梯只能上五樓。到五樓後,會有保安把他們帶去七樓,進行拍賣。
其他人是真暈了,只有陸言是裝的。
按照陸言的計劃,他本來是打算到了7樓就不裝了。利用信息差和時間差,把扛着他的保安解決掉,然後按照順序開始清理垃圾。
但,這個計劃似乎出現了一點細微的變故。
電梯裡,本該守在老闆身邊的楊天信走了出來。
他掃了陸言一眼,對保安道:“你放着,這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