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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七流

烏列身高3米, 遺體被鐵鏈捆着,眼眶內還有兩枚扎進去的鐵釘。並不太方便收殮。

因此,儘管內心充滿悲憤, 米迦勒依然選擇讓烏列掛在十字架上, 準備等解決這裡的污染病事件後, 統一通知後勤人員處理。

陸言重新回到地面, 第一時間強忍噁心, 去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箭。

他這把弓就配了15支箭,在過去,已經因爲各種原因損耗了五支。剩下的箭只能且用且珍惜。

陸言用手帕擦去上面的污漬, 並且噴上消毒水,放進了自己的箭囊內。

在撿起最後一支箭的時候, 上面掛着一隻已經萎靡了的眼球。

這個眼球有着一半銀色的虹膜, 看不見瞳孔。原本長着的蜘蛛腿已經全部脫落。

陸言把它從箭尖上摘了下來, 王魚在此時,從掌心裂開了一張嘴, 伸出猩紅的舌頭,像是捕食的青蛙一樣彈了出來。

陸言反手握住了眼球。

王魚舔到了他的手背,卻並不是生氣,親暱地纏繞上指尖,滑來滑去的蹭蹭。

[孩子不能太慣着。]系統震聲道, [這條魚已經孵化了出來, 不能給好大兒吃。要不然吃了就是它的了。]

[這條魚孵出來的時候, 遭到了莊園裡三頭污染物的哄搶。四分之一在商人這裡, 四分之一在醫生那裡, 剩下二分之一,在妻子那裡。]

陸言盯着手裡蠶豆大小的眼珠子, 遲疑了片刻:“所以我是要自己動口?”

[這是污染物身上剝離出來的特殊物品,和人體器官沒有任何關係。非要說的話,它其實是魚眼睛。]

陸言其實也清楚,但這段話主要是給審覈看的,畢竟上次就是因爲這樣被鎖了三天。

這條魚不知道本體到底是什麼樣,口感像是大片的厚切五花肉,一咬還能爆出油脂。

就是有些堵胃,明明東西不大,卻沉甸甸的,不太舒服。

陸言裝好了最後一支箭,回到了人羣裡,

米迦勒舉起手裡的燈,思考片刻:“要不然你們還是先回去吧,我感覺這裡很危險。”

畢竟是來自遙遠東方的熱心網友,如果折損在這裡,很難向第一區的污染病防治中心交差。

系統道:[妻子肚子裡的孩子就快出生了。下次紅月是在一個月後。那時候再進來,可就晚了。]

陸言問雁北:“你想回去嗎?”

雁北閉上眼,沉思了片刻,微微搖頭:“回去,落單。也危險。”

[很早以前就有科研實驗證明,植物也是有情緒,能思考的。]

[雁北因爲進化形態的原因,能和附近發生進化的植物進行簡單的意念溝通。雖然植物的思維不像人類那樣清晰,但是也能給出一些有效的信息。]

於是,陸言坦言道:“米迦勒,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未知的污染物顯然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應付的。我和穹樹的能力都能幫到你。”

陸言不畏犧牲的行爲,讓米迦勒很是感動。

他上前,給了陸言一個擁抱:“我漂亮的東方朋友。等這次任務結束,我們就在社交網絡上互關吧。”

這是米迦勒對自己朋友的最高認可。要知道他千萬粉絲的社交賬號上,關注的用戶只有9個呢!

通往城堡二樓的樓梯是繞着一根圓柱,呈旋轉上升式的,

因爲圓柱的直徑不大,幾乎走兩步就要繞着轉個圈,很是令人不適。

米迦勒走的頭暈,再次張開了翅膀,一個個把人擡了上去。

如果說1樓的設計像是13世紀的教堂,那2樓顯然好得多,起碼快進到了20世紀。

陸言隨手打開了牆壁上的電燈開關。

難爲這裡居然還有電,只是光線晦暗不明。看上去年久失修,偶爾還要閃那麼兩下。

天花板上有水滴了下來。

陸言擡頭,和一堆擠在一起、宛如什麼魚卵的眼球迎面撞上。邊緣還有一圈淡黃色的浮沫。

饒是他,在這瞬間,病變度也不可控制地上漲了1.5,他的數據直接逼近了50大關。

陸言深吸了一口氣:“你爲什麼不提醒我帶傘?”

系統:[……這,我。我哪知道它一見到人就開始流口水?]

原來是口水。不知道爲什麼,感覺更噁心了。

陸言面無表情地拿出了兜裡最後一張消毒紙巾:“都不要擡頭。”

他有系統,再加上本身病變度增加緩慢。因此,很容易從眼球的注視裡掙脫。

但兩位隊友就不一定了。

米迦勒和雁北都不是恐怖片裡面的豬隊友,因此十分聽話。

別說擡頭了,全程恨不得看着地板走路。

2樓的走廊很像是藝術陳列館,兩邊掛滿了油畫。

“是宗教畫,看風格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但是筆觸和繪畫風格,不像我記憶裡的任何流派。”

雁北之前就是畫油畫的,而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作品也是繞不開的學習對象。

他對那段時間的雕塑、壁畫、油畫乃至民俗都有了解。

越往後走,繪畫的內容就愈發詭異。

陸言問系統:“這也是我能看的嗎?”

系統:[看吧,不收費。感覺不對就喝點鎮定劑。]

於是,陸言就放心地看下去了。

一開始,走廊兩邊掛着的只是單純的宗教故事。後來更多的是描繪地獄裡的惡魔。

再往後,則是一些說不出來的詭異圖像。

這些畫大約畫的是什麼深海動物的局部。要麼是碩大的、長着尖刺的魚眼;要麼是半腐爛的魚腹內,裝滿了人類的殘軀。這些作品倒是在角落留下了創作者的名字。

陸言湊近一看,創作者是這座莊園的主人,遠洋航運公司的老闆。

“這也是什麼深海崇拜嗎?”

系統:[不,這是單純發瘋。]

最後一幅畫,用的是仰視的角度。

主人跪在一片石柱前。石柱上纏繞着巨大的黑色觸手,觸手上是猙獰的眼珠,像什麼冷血動物的眼睛。

這些畫也不知道在牆壁上掛了多久,因爲無人打理,已經蒙上了一層灰。

但陸言卻依然透過畫面,感覺到了作畫之人的虔誠。

[如果這是遊戲,你大概能看見這幅畫的上方掛着一個問號。代表可以搜查。]

[不過,雖然這不是遊戲,但是你有我。把這張畫撕開,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

陸言拿出了那把紅色的匕首,頂着其他人不解的目光,劃破了畫布。

紅褐色的顏料像是血一樣,從畫布的傷痕處淌了下來。

陸言撕開了油畫,看到了畫框內藏着的一張泛黃的照片。

系統發出一聲冷笑:[邪.教徒聚會的寶貴影像。]

這裡明顯是一艘捕鯨船,船身印着的英文被擋了大半截。

一羣人站在一艘輪船的前方,一眼掃過去,起碼上百人,他們臉上都是快樂的笑容。

照片上的人大多都是西方面孔,因此,站在最前面的東亞人,顯得很是打眼。

那是陸城。左下角的拍攝時間,剛好是陸言出生的前一個月。

米迦勒疑惑道:“陸,你怎麼知道畫裡有東西?”

陸言回答:“直覺。”

他把照片收進了口袋裡,神情很是沉默。

米迦勒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識趣地沒有繼續追問。

人有秘密很正常。刨根問底並不是一個好習慣。

這條油畫走廊的最後,有三個小的畫框。被擺在了消防櫃上。

陸言看了眼,隨即皺起了眉。

第一幅畫上,是一個金髮的六翼天使。看不清臉,身體被金色的巨劍貫穿。頭裂開,從中長出了樹冠。背後潔白的翅膀,已經有一大半變成了黑色。

第二幅畫,是一株樹,看起來很像是洛川植物園見過的榕樹,樹上有一張痛苦的人臉,樹冠開着黑色的花。

第三幅畫,是一個人被埋在地下,看不清臉,他的胸腔被劃開,數不清的、噁心猙獰的觸手從他的胃裡鑽了出來,表面掛滿了肉瘤。一直塞滿了整幅畫的空白處。

這幾張畫,就像是在預言他們的死相。

雁北上去摸了摸,道:“顏料沒幹,剛畫完。”

所有的畫用的顏色都很暗,唯獨紅色的血肉部分格外鮮亮。

米迦勒看的心煩意亂,直接把三張畫撕了個粉碎:“什麼東西,簡直裝神弄鬼。”

[醫生在生前,也是深海會的信徒之一。除此外,他的確是你的同行,是一位有着豐富接生經驗的婦產科醫生。]

[但地下室的妻子遲遲不生產,醫生又多長了幾雙手,因此發展出了別的愛好。譬如解剖屍體和畫畫。]

“烏列的天賦,是他拿走的嗎?”

系統發出一聲嗤笑:[醫生比起妻子和商人,的確保留了一些神智。但是不完全的進化體,會有這種腦子?]

[拿走烏列天賦的人,在深海會。]

[醫生現在在3樓的手術室。正在給自己裝腦花,是這樣的,因爲城堡裡別的屍體都被嚯嚯完了,他愛上了解剖自己。烏列給他留下了很強的心理陰影。他至今不願意去一樓大廳,擔心烏列詐屍。]

[醫生。污染值7019。]

[天賦:切割、基因融合]

[病變方向:異形化、精神錯亂]

[打敗他,可以拿到通往地下室的鑰匙。]